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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十分惶恐。”孟踏青听了,拱手一拜,细细瞧去,却只是微微而笑,毫无焦躁之感,亦无甚自傲。
凌霄看了看孟踏青,便只是如此,孟踏青的眼睛,也在凌无心不注意之时,直直地盯着他看,仿佛这世间,至少是孟踏青眼中的世间,只有凌无心一人。
世间荣辱,皆不如此情而已。
凌霄若有所悟,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当不得天下第一人,凌某输得舒坦,输得舒心,输得明白!”他正笑着,笑声却忽然戛然而止。
只见饮鸩断剑透胸而出,众人皆惊。
孟踏青却忽听一人用传音入密,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我当日没有好好对他,他恨我,但……我将他托付给你……”
凌霄用尽最后一分内力,向孟踏青传音入密。这拜月教主,最好面子,最不愿被人听了他服软的话去,尤其是不愿被凌无心听了去。
声音延绵余音尚在耳,这一代枭雄,终于含笑而死。
孟踏青看了看他,凌霄的脸,仍是年龄莫辨的俊美,他的年纪,十几年,数十年,都只是一个谜。
夜色降临了下来,微风卷起残叶,几分萧索。
我只怕会让你失望。孟踏青默默地说。
他回头,对凌无心说:“我该走了。”他没有等凌无心答话,便转身踏步而行,凌无心抓住他长袍袖子,他顿足。
“为何要走?”
“当该走时,便会走。”孟踏青拉出长袍,微抬了抬头,眨了眨眼,盅毒未解之前,他不愿再见他。
“那当日为何定要留我?”
“你既说我至情至性,我当日只是想留你而已。”
“当日?”凌无心顿了顿,叹声道:“那现在不愿了?”
孟踏青恍如未闻,大踏步而行,转眼之间,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无心攥紧手掌,他本就不喜夜色,此刻那人又借着夜色掩护,他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
凌无心终于忍不住,踏几步上前,大声道:“我说了我会回去,你要等我!你知道,我凌无心说话向来绝无掺假,莫非你不信?”
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划破天际,“莫非你不信”这一句,回声飘荡着。却如石沉大海,那人没有回头,没有应声。
我既说了要回去,你怎不等我?你怎不愿等我?
还是……还是因我往日无心,你便不愿相信?
那“不信”二字的回声,仿佛就只是个讽刺。
似乎受到他的感染,一些白道人纷纷围了上来,看着孟踏青远去的方向,一人忽地大喝道:“我白道盟主,只有孟大侠一人,是也不是?”
“不错,孟大侠武功第一,又是当世豪杰,武林盟主,非他莫属!”
又有人质疑道:“可是他明明是个断袖……”
声音一出,众人吆喝声又淡了下去,其中一些人纷纷偷偷地看向那个据说心狠手辣的“无心公子”,那个武功高强心计深沉的拜月教前教主,凌文昕。
却有一人冷哼道:“断袖又如何?孟大侠人品绝佳,我没看出他喜欢男人,和领导我们作为武林盟主,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登时有人纷纷附和。
白道这些人正在争吵,在凌无心耳中,却觉遥远。他忽地打断众人道:“你们谁有匹马,借我一用?”
一人诺诺地道:“我有一匹马,就放在山脚下。”
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再见时,凌无心已站在那说话人身旁,抓住他的手臂,“在哪里?快请借我一用。”那人正吐出一个“好”字,众人又觉眼睛一花,两人便消失了踪影。
夜色弥漫,只有微风过处,卷起落叶之声。
众人只是疑惑,不禁面面相觑,久久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
最终之章
凌无心这些年来,鲜少有这么惶急的时候,非是他镇定自若,也不是因他艺高胆大,而是因他没什么事放在心里的。至少在凌霄那么对他之后,他就不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了。
可这些天,他很惶惑,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在失去一样。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有一个人,天天在心里,这么心心念念着你,但是现在,这个人却失踪不见了。
凌无心连夜换乘了数匹马,飞奔至前些日,他与孟踏青所共住的小村里,远远看到小桥流水人家的时候,凌无心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到心莫名地跳,似乎要跳出心口出去。
我告诉了你,我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
凌无心默默地念着,便是将马累死了一匹又一匹,他也不想管,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看到那个人,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掉我。
但其实,他自己心知,若是见了他,只怕什么话都只会卡在喉间,再也吐不出来。
小村里,很静谧,安然,似乎一点也没有变过。只有自己马下的蹄子声,答答地打破了沉寂,村里几个人探出头来,莫名地想看,那人是谁,看到凌无心的时候,却不由有些会心一笑,颇为暧昧。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对他笑,凌无心早已一剑送了过去。但现在他却已顾不得了,反倒似是被人窥破了心事,有些着恼。
来到孟踏青那日亲手搭建的木屋,凌无心下了马,虽有些疲累的身体却矫健如昔,他奔到门前,却有些犹疑着,刚伸手摸了上去,门便“呀”地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
凌无心有些怔忪,但他还带着些微的期望,走了进去,将烛台点燃,握在手里,将里面的每个屋子都看了一遍。
没有,哪里也没有。
凌无心反复默念着这几个字,连手里的烛台掉落到地上,灭了火,周围黑了下来都不知道。
说谎。
我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
凌无心蜷起手掌,心里一团火涌上来,却不多时,又灭了下去,随之窜到心头上的,是一些空洞,像是沙漏一样,有什么东西漏下去了。
不,他也没有说谎,他也没有答应等我。
凌无心默默地走了出来。刚刚适应了黑暗,所以那么灿烂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一步一步地,身体有些沉重。
忽地,他看到那几个村里的人,不知怎地,他忙快步走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他呢?他呢?”被问的人摇头。
凌无心推开面前的人,又抓向另一个,“他呢?孟踏青呢?”
没有人回答,问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凌无心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凌无心几乎每个人都问了一遍,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真的没回来,还是他不愿意回来?
还是因为自己太冷淡,太冷漠,所以他决定放弃了?
凌无心不想去想,他只想知道那个人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
“我知道。”
这三个字虽然并不大声,却如平地惊雷,炸得凌无心一个站不稳。
只见这些围着他的村里人中间,踏出一个缺口。
一个人,一个轮椅,慢慢由人推出来。
宁飞远。
他看着凌无心,微微一笑,带着一些释然,一些安慰,一些莫名的东西,都在他眼中,一点点沉淀了下去,“我知道他为什么走,我还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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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镇,流水绕着房屋,像螺旋一样转过去,荡起波纹。
一艘艘小船下了岸,小船上挂了一个个小旗,几个人下船后,将船上的东西搬运下来。其中一个忽得没拿稳,手里的一个盒子差点落到地上。一旁一人赶紧将他手里的东西扶住了,怒声道:“这是给原老爷子的礼物,你也敢随便弄到地上,回去了帮主要拨了你的皮!”
那人哼哼了两声,虽不服气,手却再也不敢乱动。
另一人笑道:“倒不知今年帮主送原老爷子的礼物,究竟是些什么?”
一旁一个大汉听了,也笑道:“帮主往年送的不都是稀世奇珍?原老爷子也就收稀世奇珍,这还用问么?”
“屁,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就是想知道帮主这送的是什么稀世奇珍,说不定……”
这拿着礼物的人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哈哈一笑,“就你眼馋,要我说,什么金银珠宝都比不上天仙美女,金银珠宝那都是身外物,又不能吃,只能看,倒不如天仙美女抱在怀里舒坦……”他正说得兴高采烈,却见面前众人皆一副惊呆了的样子,他一回头,见一把剑,一个人,剑正指着他的脖颈,人白衣飘然,有些冷意。
他张大了嘴巴,“天仙……”
刚吐了两个字,那剑便往前送了一送,他脖子上立时就出了两道血痕,他便忙闭了嘴。
那人手中的剑,顺着他的脖子,喉咙,胸膛,向下,他刚咽了口口水,那剑便指向他手中的盒子,“翡玉麒麟拿来。”
那人怔了怔,原来帮主送的是翡玉麒麟,他可是知道,翡玉麒麟可是苗疆的圣物,传闻可以解百盅,苗疆的盅毒令人防不胜防,得此宝物,便破解了苗疆神秘之感。
帮主送的还真是稀世奇珍。
那白衣人看着他怔愣痴傻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手中剑挽了个剑花,落在他腕上,他一个吃痛,便撒了手,那盒子落在白衣人的剑上,白衣人一个用力,那盒子便落到他手里。
他看着手中的盒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本是淡然冷漠的脸,顿时如三月繁华,刹那盛开了一般。大汉看着看着,眼睛就像铜铃一样,似乎要蹦出来。
却忽听远处一人笑着,声音悠然传来,“无心,我既已说过要照顾你,你又何必还去做那些无本生意?”
白衣人蓦然回首,那说话人一身青衣,腰杆笔直,站如松,似乎亘古以来,就站在那里,他脸上泛着如春风一般的笑意,看着白衣人,有些怀念,有些感伤。
“是么?倒不知是谁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留人余地?”白衣人将唇边的笑,掩了,他自然不会说,自知道那翡玉麒麟可破解盅毒的功效,他便花了三月打探,三月跟踪,只为一朝得擒,“倒不知是谁,徒留人心怀感念,徒留人心痛,自以为逞英雄?”他终于掩饰不住笑意,“是不是,大英雄,大豪杰?”
那人有些惶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