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33
越臣子的本分,呵,要是真把自己当臣,又怎敢在朝堂之上,三番两次地忤逆圣上?是不是啊,萧大人。”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的把戏,看得皇甫翰龙心大悦。
朝上的众臣,脸色也是不同。萧氏一派的自是难堪。但也有早看不惯萧鸿章作风的,捂着嘴忍不住地笑。
萧鸿章没想到和亲王爷和这个得宠的禁卫军首领会当众给他难堪。一时间,脸黑如墨。
皇甫翰心中好笑,但面上还是肃穆:“萧大人不必跪着了,起来吧。你一心为大宓,朕知道。和亲王爷和公输卿年纪尚小,资质也浅。说的这些不合规矩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是不懂事的后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萧鸿章见皇帝虽看似在帮他解围,但字里行间还是在替两个后生说话,恨得咬牙切齿。
“臣知道。老臣一生为大宓,望皇上明鉴!”低□子磕了个头。
“没什么事情就都退下吧!”皇甫翰眉目含笑,意气扬扬地一声退朝,看得萧鸿章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然皇上你逼臣,就别怪臣下这个狠心了!
烛光如豆。
皇后从淑妃拿来的花中选了一盆花色最清淡的留在了房内,花影落在纸窗上,模糊而伤感。
“皇上今夜也不来了么?”坐在妆台之前黯然梳着头发的萧子瑕转过头问摆弄着花枝的水袖。
“娘娘…”水袖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又怎么会知道皇帝的心,却又不好直接回答,嗫嚅着。
“算了,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笑着叹了一口气:“天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娘娘,皇上一定是政务繁忙,没得闲来看您…”
“哦?皇后,你的丫头在数落朕?”
熟悉的嗓音,让黯淡的眼睛里多了些神采。
萧子瑕连忙转身相迎:“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来了皇后不高兴么?”解下披着的金色披风露出一袭浅黄。
眼底的颜色一动。皇帝穿的竟和初见那日所着相差无几。
同样的淡黄色里衣,白色裘毛领子,朱红色的腰封上以闪线纹着金龙,祥云花纹的银色披纱。这一切,都这样熟悉。
“怎么会,臣妾都受宠若惊了。”温柔地接过皇帝手中的披风,亲自挂上。
“朕最近的确疏忽了你。”皇帝含着笑,防备地扫视四周。目光在触到那盆冬寒里仍开得很盛的四季海棠时,稍稍一滞:“皇后好情致,好素雅的花,朕在别的宫可从没见过这颜色。”
“是淑妃送的。臣妾看了觉得喜欢便收下了。”萧子瑕现在心里有些乱,父亲今日特地派人来叮嘱她要早些动手,可她真的要下手么?对她最仰慕的皇上?
皇帝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皇后,你也该累了。朕只是来看看你,今夜仍有事务处理便不留宿。”
想起前几日翻淑妃牌子时,公输月那双目喷火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的样子,就好笑。没想到那个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月,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呵呵,不觉想要逗逗他,就特地赶来看看皇后。
皇上在笑么?!
追望着皇甫翰的背影,萧子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极浅,隐藏得也很深,不过那若有若无的一勾嘴角,的确是笑!
不是睥睨众生,俯视一切的冷笑,而是温柔的,爱一个人时所流露出的宠溺。
皇上…皇上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么…
眼前的这个,真的是恩泽众生,君主无情的皇帝么?
68
第 68 章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果然,殿里只有公输月一个人。
皇甫翰眼里掠过不知味的笑意。随侍的小卓子看到公输月,心里一钝,埋下头不愿看那张倾城的脸。
“去了皇后那。”本就有意逗公输月吃味,这事自然不用瞒他。
“那怎么不顺便留宿?”替皇甫翰解披风的手,顿了顿,放下来,不再管解了一半的披风。
仍是一袭白衣,不过站在这雕金镂银的殿里要显得更清冷些,更出尘些。仿佛此刻不伸手抓住,真成了千年的狐仙,入了画,升了天。
“怎么?生气啦?”知道名动天下的公输月也就是个表面光鲜的醋坛子,皇甫翰自己动手解下披风,笑着上前,搂住对方的腰:“其实也没怎么样,今天萧鸿章吃了亏,我料他不会安生,就去看看皇后那有什么动静,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
“照你的说法,倒像是我心胸狭窄了?”想到皇甫翰和那女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公输月冷哼一声,撇过脸不去看有意讨好他的皇帝。
“我哪有这么说?”就知道公输月会这样曲解他的意思,
“你退下吧。”遣退了随侍,皇甫翰凑得更近一点,轻笑着问:“今天要不要?”湿润的深黑瞳孔里竟有那么几分勾引的味道。
满意地看到凝着霜的眸子中,忽得浮上涌动着的暗火。公输月转过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今天朝上看你脸色差成那样,还不安分么?”
“心疼了?”
若有若无的气息勾得人心神一动。
转身就扣住皇帝的手腕,将高他半头的男人横抱起来。
皇甫翰惊呼一声,没想到公输月会有这样的力气。
这个…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
完蛋了!
公输月温和的面具尽褪,眸子里的颜色愈深,嘴角眉梢皆是邪妄。
皇帝怕了,猛烈的挣扎起来:“我这不和你开玩笑么…呵呵呵…”
翰。邪佞的笑颜无限放大。
你怕了?
晚了。
“啊…”月要是我一个人的多好。承受着猛烈的撞击。皇甫翰有些自私地想。
“如果现在被人撞见,翰会怎么做?”
“自然…是杀人灭口了。”
调皮地捻起公输月的一缕发丝,把玩着,眼中墨海起了狂澜。
“月,你要是是我一个人的,该多好。”
惑人的唇角一勾:“要便拿去。”
“啊…”一股热潮,如数埋进身体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
皇帝含怒的表情,让公输月心中甚悦。不禁在那英俊的眉目间落下数吻。
夜风扰得闲人醉,红烛兀下十行泪。
灯影幢幢,是谁见到了幸福,又是谁看到了绝望。
一抹紫色的身影长滞在盘龙殿的床前,终忍不下去,狂奔离开…
又有谁能保证,一场喜剧,不是一场悲剧的开端?
“娘娘?”
萧子瑕一惊,手里的玉簪突然折断了,棱角将纤长柔嫩的手指割出一道小口子,汩汩流出血来。
“水袖该死!水袖该死!不该在这个时候叫您。哎呀,破了这么大一道,要不要宣太医?”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大惊小怪。”望着那碎成两段的簪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还是笑着。
伸手用指尖点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
“去拿块纱布,这种小伤包一下便得了,哪用得着请大夫。你真以为我是水做的?”
水袖俏皮地一笑,跑去拿了块干净的纱布,还带了药。
“水袖,你说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萧子瑕撑着下巴想心事,眉间一点淡红的朱砂,衬得白皙的脸蛋更加绝伦。
水袖手上的动作一滞,想了想才说:“十年了。水袖刚进萧府那会儿,您还是个七岁的小姑娘。”
萧子瑕转过脸,注视水袖年轻的脸蛋:“还说我,那时你只有四岁。”
十年前,她还只是个生在相府里,无法无天的丞相千金。
还没有撞见那高如天人的太子,还不曾被那一抹寂寥的淡黄夺去心魄,也不曾知道,门槛数丈的相府和皇宫,到底有多少故事不可言说。
“娘娘?”见萧子瑕又走了神,水袖拍了拍缠得厚厚的手指笑道:“包好了。”
萧子瑕转过神来,才惊觉纤纤玉指被包成了粽子。
“笨丫头!你瞧把小姐的手包成了熊爪子!”
水袖一愣。
萧子瑕也一愣。
自打进宫,水袖便不曾喊过她小姐。
皇后娘娘。
世人皆当她是生在牡丹花上傲然翩飞的凤,可又有人多少人知道那条孤独骄傲的龙并不曾给过她回眸。
“水袖…”
“娘娘…”
“不,不用改口。若真可以,我宁愿你喊我一辈子的小姐,也宁愿一辈子呆在相府,不曾来过皇宫。”
若没有撞见,便不会挂念。也不会为了皇帝眉眼间若有若无的一点宠溺而心痛如绞。
皇甫翰变了,但是她知道,他的改变不是因为她。
“娘娘。”水袖踯躅着开口,但还是坚定地喊出象征崇高身份的称呼。
萧子瑕秀丽的眉毛一动。
水袖惴惴地等着她的反应。
那紧抿的淡粉红唇终叹出一口气来:“罢了,做什么为难你。”
她想让水袖放得下,可偏偏她自己也放不下。说到底,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放下?
人活在世,若什么都放下了,还有什么盼头?
“娘娘…”
“我累了。水袖,我累了。”那明丽的眸子纯粹干净直盯着对面的丫头。
水袖直起身子来搀她:“累了,便休息吧。”
累了便休息。一闭一睁,便暂时躲了烦恼,一闭不睁…便不会再有烦恼。
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着么?
那两包药还躺在袖子里,爹已经催了好几次。
皇上现在好好的。
要是他病了,躺下了,是不是,那眉间令人心生嫉羡的宠溺就会淡去?
骄傲的龙如果有一天跌下了云端,是不是就会回头看看,在牡丹之上为他翩然起舞的不肯死心的那只凤凰?
她想知道,所以想要赌一赌。
在这样的寒夜里,即使有一屋子暖香,又有什么用?暖手的铜庐,暖得了手,却暖不了心。
水袖,你懂不懂,什么是伤心?
公输月说要训练皇帝喝酒,皇甫翰拗不过他,便只好答应。
于是便有了两人执着黑色瓷杯在御花园里对饮的一出。
精瓷酒盅幽幽泛着光,是公输月亲自上的釉。
酒盅酒杯上皆印着红色的梅花,侧面还有白色的几行诗句,字迹模糊,却是说不出的风雅。
“喝。”公输月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皇甫翰形状美好的喉结,竭力撺掇着。
皇甫翰凝视那被澄澈的液体,迟迟没有动静。
“酒量绝对是练出来!”
那只狐狸仍在尽力劝他喝酒。
绝对不怀好意。
皇甫翰下了结论,“刷”得站起来,对着眉眼间皆是笑的公输月道:“突觉腹中绞痛……”
人有三急嘛…
尿遁?休想!
公输月不动声色地站起来,伸手将欲走的皇甫翰拉住,按在凳子上:“一定是昨夜着了凉,喝酒暖暖身子!”
皇甫翰尿遁不成,只得乖乖坐下,皱着眉盯着那杯酒。
他是极怕辛辣的东西的,酒也是,一股子怪味,有什么好喝的?况且喝了还会头昏脑涨,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嗜酒成狂!
公输月自有另一番打算。一年前,他曾在御花园里撞见过皇甫翰,皇帝半醒半醉,主动凑上来给了他一个吻。那滋味似曾相识,让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是滚烫滚烫的。
微醺的龙袍,比被迫似的“不要”不知要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