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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里也不怕寂寞。他痴痴地想,竟觉得幸福起来,幸福得喉咙发干,眼眶发涩。
  93
  第 93 章
  公输月飞快地奔走出宫,却有什么东西从颈间晃了出来。他顿足低头一看,看见一枚色泽醇厚的祥云铜钱,连着一根红线。
  是皇帝出宫亲自挑,亲手为他系上的。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却宛如隔世。
  葱白的手指轻轻抚着铜钱上的花纹。
  好一个祥云图案,皇帝也算尽了心,竟连这样金贵的东西也舍得送给他。
  想要扯断挂在颈上的红线,却还是舍不得。自嘲地冷笑了一声,迈开步子走了。
  本该是一场荼靡的春季,却因为几场不合时宜的冬雪,使得本就干寒的北方连朵新开的花都少见。
  军队此次是去更为北面的边疆,因此一路上走来,苦寒之地让人重回隆冬的错觉。
  “公输大人。”诚远将军勒马停在队伍前面不远处,调头对公输月道:“天色不早,此处是片平原,不如今晚就在这扎营?”
  “苏将军行军多年,经验丰富,自然是听苏将军的。”公输月勒住马,微微点了点头。
  一头及腰的青丝被一丝不苟地束进战盔中,只贴面还留了一道,此刻在风中,发丝轻扬,衬得他瓷色的皮肤比雪更出色三分。
  苏旭被这意外流露出的丽色所惊竟呆了一呆才传令下去,扎营休息。
  “知道么?我那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赵舆清,赵大人。”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赵舆清不是和萧鸿章密谋造反被皇上满门抄斩了?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撞见鬼了?”
  两个士兵收拾好行装,正要去生火,一路上也够乏闷,逮着了熟人自然要聊上一番。
  公输月正巧出营,便撞上了这段对话,他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借着帐篷隐去身形,屏息听着两个士兵的讨论。
  “谁撞见鬼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不会吧。”
  “前阵子风声紧,这事儿我也不敢和别人说。眼下萧家倒台了,这事儿还真要好好唠唠。”说话的士兵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才神秘兮兮地讲:“听说这个赵大人原本就是皇上派去监视萧鸿章的,后来萧鸿章想反,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地狠狠扣了个屎盆子在自己身上,顺带牵连了一大批萧氏党羽下马。”
  “这么厉害?”听他说话的士兵兴奋地嚷了一句。
  “那当然,咱们圣上是什么人啊,料事如神,哪能让萧老头子占便宜。”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士兵的神情一下子充满了崇敬:“是啊,皇上英明果断,却又不乏仁慈。天下百姓有那一个不说皇上好的?这样的皇上,最好能活个三百岁才好呢。”
  “对啊,你瞧瞧为皇上出力的哪个大人不是得了重用?公输大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公输月神情一凛听得更为仔细。
  “他才刚入朝时就被破格提拔成了御前侍卫,现在又被点名来边疆捉现成的兔子。皇上为了让他立功,连司马将军都没用,这么好的差事哪找?不就是因为公输大人曾救过皇上的命么?”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见对方消息灵通,自然想听更多的小道。连忙凑过耳朵去。
  “皇上下了命令,等公输大人一回朝就封他做丞相。”
  什么!
  麻热的感觉顺着脊梁往上爬,刺刺的又痒又痛,全身的寒毛像是都立起了,公输月甚至能感觉到背上突然湿了一片。
  皇甫翰要封他为丞相?
  怎么可能?他不是不想见他么?他不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么!?
  为什么?为什么?
  重重疑虑在脑子里堆积起来。这种种风云的背后,或许藏着什么令人寒毛倒立的真相。
  难道…难道…
  “你们在罗嗦什么?不许偷懒!”
  军监走了过来,见两个士兵明目张胆地偷懒不禁怒火中烧。
  “是是。”那两个说着闲话的士兵相互使了个眼色急忙散开,各自干活去了。
  公输月如芒刺在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
  刚刚的对话,像一块重达千斤的大石头狠狠地砸进了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湖。
  翰要封他做丞相?
  翰居然要想要封他做丞相!
  不断地喘着粗气,回营中喝了一大口凉水才勉强能够继续思考。
  他这么久没有上朝,若说即使皇帝宣布了这个消息,那么他被蒙在谷里的可能性也很大,只是…只是…
  两手下意识地抓住衣侧却意外触碰到一块硌人的石头。胸口一暖,便拿出来看。
  是暖暖的天命石。
  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把玩了无数次,以致本就色泽醇厚的玉石上裹了一层包浆。
  这场闹剧里,他该是最心冷的角色。
  失而复得的父亲却被一心一意保护的对象所害。
  他从小虽活在灭门的阴影里,可说实话对家人也没多大感情,没多深印象。可他见到公输璇后便重新有了父亲的概念,末了好容易建立起的家被那个傲视一切的皇帝一手摧毁,偏偏自己还不忍心杀他。
  一连串的意外,欺骗,让他陷入种种不义,种种矛盾之中。
  眼下该是心如死灰的时候,可看到这块石头,心口的洞似乎小了一点。
  那段清浅的记忆一下子从蒙尘的岁月中挣脱出来,活生生地演在眼前。
  那双黑曜一般骄傲的眼睛,两片画笔勾成的双唇,无一不是执念。
  这块石头早成了那段时光的缩影,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那个云淡风轻少年的出现而变得生动起来。
  “等月长大后便来京城寻我,到时候,我们就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
  如今他已长大,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跟在暖暖身后,只会摔跟头的娃娃。
  可暖暖却在偌大的一个京城里凭空蒸发了。
  其实,他一直在我身边。
  公输月这么想,看向玉石的眼神也不禁柔了下来。
  这块意味着暖暖生命的石头一直在他身边,也就如同暖暖一直陪着他。
  94
  第 94 章
  突然,他的表情僵硬起来,摩挲玉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惊恐地细看那块石头,竟发现其中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从中心扩散开来,密而长,其中繁复的纹理被裂痕割断,触目惊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贴身藏着,小心翼翼地护着……
  暖暖!
  慌张地四处找布料,笨手笨脚地缝了一个四不像的袋子,塞上棉花将那块有了裂纹的石头轻轻地放进去,穿了根线挂在胸前,才稍微放下心来。
  战事频急,天蒙蒙亮十万大军便已准备就绪,随时准备继续赶路。
  公输月胸前多了一个做工粗糙形状奇特的袋子,苏旭早就瞅见了却也不好问,便当作没看见也不多管。
  走了才几里地天公便不作美地下起了薄雪,本来是不影响赶路的,只是一直沉默着的柳彬剑却执意要立刻扎营,说是暴风雪就要来了。
  他是先帝在位时最被重用的近臣,出京前皇帝也嘱咐苏旭要多听听柳彬剑的意思。
  既然他态度强硬,其他两位将军拗不过他便也勉强同意了。
  刚扎好营,雪便紧实地落下来,铺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
  好在,大伙已经安顿下来,否则一番手忙脚乱大概要折腾好一阵子。
  苏旭,柳彬剑,公输月三人,在主将帐里围着一张矮桌喝茶。
  苏旭对柳彬剑预测变天的本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谈笑间便也熟络了起来。原来柳彬剑是道地的京城人氏,从小就进宫当了侍卫,受先皇一路提拔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算是封了顶。
  “公输大人胸前挂着的是何物?”柳彬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见公输月胸前挂着一只粗制的口袋顿时好奇起来。
  公输月正为心事发着呆,本没想到这话题竟会扯到自己身上,遂笑了一笑道:“是块石头。”
  柳彬剑本想这口袋里装的该是什么家传之宝,只是这袋子却又实在有些配不起,听说不过是块石头,好奇心顿时又多了三分。
  “哦?这石头到底有什么神通,能让公输大人这么惦念地挂在脖子上?”
  公输月想着也不必隐瞒便也坦然地回答:“不瞒柳大人,这是在下的故交寄放在此的一块天命石。”
  “天命石?”柳彬剑神色一敛突然严肃起来。谁不知道这天命石关乎生死,又有谁会轻易交托。
  公输月知道柳彬剑的心思如实说:“是在下的师弟,当年分开时怕寻不到便留了这块石头。大概是年岁还小,不懂其中的要紧。”
  “公输大人的师弟是哪里人氏?可找着了?”一直没有吱声的苏旭,听说这是块天命石,立马兴趣盎然地搭上话来。
  想到这事公输月不由轻轻叹了一声:“他是京城人氏。可任我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这么个人。或许是记忆模糊将名字记错了。”
  “可借石头一看?”
  公输月愣了愣,不过想到柳彬剑既然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少年入仕,认识的贵胄自然不少。想来那石头花纹繁复却是有条不紊,大概暖暖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和柳彬剑有交情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便小心地将石头从袋子里取出来,递了过去。
  95
  第 95 章
  柳彬剑本倒只是想管一次闲事,看看传说中主宰命运的石头是个什么样子。有的人生来便有,而有的人却要后世去寻得。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能寻得的人终究是少数。能亲眼看到这稀世的石头自然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然而,公输月刚拿出这石头,他的脸色变蓦地大变。抢一般地夺过石头,仔细地一瞧,脸色霎时又青了几分。
  “这石头你究竟是哪得来的?”这语气早不是朋友闲谈这么简单,阴冷的语调像是牙缝里都吐着冷气。
  他曾是先皇的影守,看着太子长大,这块石头的主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
  公输月不是糊涂之人,见柳彬剑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也紧张起来。他要的真相似乎近在咫尺,眼前这个人肯定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
  苏旭被这突然紧绷起来的气氛所影响,他也是行军多年之人,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正色看着公输月。
  “在下说的全是实话,怎么,这石头有问题?”
  他神色紧张地盯着柳彬剑期盼他说出关于暖暖的线索。
  柳彬剑抬头悠悠地打量了他几眼,看他实在不像是在说谎,又想到太子的确奉命曾去江南学艺,便试探着问:“儒麟余色是你何人?”
  “正是家师。”他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却还是屏息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生怕漏了一句就听不到最重要的消息。
  柳彬剑转头看了一眼苏旭,有些迟疑的神色让对方立刻明白过来。
  “我去看看各营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位慢慢聊。在下失陪。”被人家用眼神往外赶,他总不能死赖着不走。轻咳了一声,便起身撩起门帐,走了。
  柳彬剑确定苏旭走了,才扭头一字一顿问道:“你可知道你的师弟是什么身份?”
  “不知。”
  “那我便要想公输大人讨教了。”柳彬剑抿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何为国本?”
  公输月心里毛毛的,紧张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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