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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往外撵他。
那现在,她站哪边?
在霍家吃过了饭,赵千帆没有久坐,王兰珍老俩口也没有狠留,嘱咐霍童送送,这次上门算告一段落。
一路从楼上下来,走在小区里,霍童见赵千帆难得地没有了往常的油腔滑调,心里也有点打鼓。
吃饭前爸爸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了?
当时她在帮着摆饭桌,听见门响,抬头望过去,赵千帆从房里走出来,没什么异样,只跟她老娘打了声招呼,对着她没话也没笑,感觉又不像是在卖关子。
后来爸爸出来,也是一样,除了脸上还没太多血色,一切正常。
她想多看两眼,却正赶上她老娘叫开饭,只能紧着都收拾了又去安置元元小祖宗。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上门,她不可能没有好奇心。忍了两忍,霍童见赵千帆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
赵千帆从善如流,揉着胃说:“你家这顿饭吃的真够呛,给我胃溃疡都快整复发了。”
没灌他酒也没甩他狠话,他怎么不干脆说给他吃出胃癌来了呢。霍童冷眼瞅着,装,接着装。
赵千帆没听见动静,偏头看,乐呵呵地笑起来:“你这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你家人。”
他竟然还在纠结这种无聊事,霍童见他迟迟不入正题,索性先透底:“我妈说了,咱们不合适,上了门也不算数。”
“哦。”赵千帆轻描淡写,接着揉胃。看着霍童就快发作,忙开口:“你爸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那他还乐?
“不过话说得没你妈那么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下月你跟我去趟北京。”
这都哪儿跟哪儿!
“忘了?奶奶大寿。”
她父母都不同意俩人接着处,还祝什么寿。
“不违背,只见奶奶,不算你上门。”
第十四章 就算你是条破船,咱也一块儿沉了吧
刘亚敏调去了门诊,科里并没有新进人,又碰上每年生产的“旺季”,正是忙活的时候,霍童的假还能轻轻松松批下来。
霍童觉得麻木,觉得无语。
“有什么可无语的?”伍晶晶从传送带上拿了盘芝士鳗鱼卷,顺便把手里的白金贵宾卡推给霍童:“反正你俩都到这步了,他到时候肯定也在身边陪着,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霍童觉得伍晶晶还是年纪小,家庭环境跟自己也不一样,她的道理在她那儿不见得能说通,于是把后头的话咽了。
伍晶晶只当她还是怯场,安慰她:“真没事,赵千帆他妈妈挺刁的,他奶奶还行。”她印象中,佘太君的威严当然是有的,但并非完全不可亲近。
见霍童不吭声,伍晶晶点点桌上的卡:“呐,去买点牌子货,贵是贵点,老人就喜欢那个样子。”
晶晶说的牌子货肯定不是她平时穿的那些,霍童只问:“赵千帆让你拿给我的?”
“那没有。”伍晶晶赶紧澄清:“他只说那儿有家店的羊绒衫是老太太喜欢的,让我陪你去买一件。这是我自己的卡,想着不是顺便么。”
“嗯。”霍童也不纠结这个,把卡退回去:“不过不用。”去见老人家该穿什么,她心里有数。
伍晶晶瞪她:“别闹别扭啊,为了你好。”
霍童眼见又转过来一盘鳗鱼卷,拿下来搁到她面前:“不闹别扭,快吃。”见伍晶晶不动,说:“人要看得上我呢,我披块抹布人也看得上,要看不上,穿金戴银也白搭。”
伍晶晶听得几乎要翻白眼,她这都是哪儿来的歪理呀。不过算了,只要赵千帆不介意,霍童愿意这么二着——
那就二着吧。
飞机上,感觉到身上有动静,霍童掀掀眼皮。
赵千帆手还张着,见她看过来,笑笑说:“搭着点儿,省的着凉。”
她不稀罕他讨好。霍童把毯子牵好盖住,瞥见给前边座位送了毯子又走回来微笑望向他们的空姐,再瞅瞅轻轻点头回礼的赵千帆,暗骂了声“孔雀”,重闭上眼。
“我知道你没睡。”赵千帆突然靠过来顶着她的耳边说:“笑笑吧,晶晶跟我说,你不怕见老太太,那绷着个脸干嘛?”说着伸手过来捏她。
霍童一抬手给他拍开,还闭着眼:“甭装傻啊你,早上怎么回事?”
赵千帆就知道她是在计较这个:“咱俩一趟飞机,干嘛还分开走,我去接你不是省你麻烦吗?”
“那我爸之前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霍童睁眼了,恶狠狠的。
呦,老爷子把实底也跟她透露了?赵千帆停了舔她耳垂的动作,支起身体,笑着问:“什么话?”
“你自己知道。”霍童是真有点气。两边家里都没同意,她这次请假都觉得请的名不正言不顺,他倒好,上次去过她家之后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了,本来说好今天在机场碰面,结果他一大清早大喇喇地杀到她家。
“叔叔,阿姨,我来接统统去机场。哦,这是给元元的,上次来我看他那个小车坏了,小孩子不能断了玩的,这个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喜欢,先凑合玩吧。”
那天他走后霍童是发现元元的小车坏了,可她怎么看他手里的那个盒子都不像是能装下一辆小车的,也顾不上爹妈在旁边看着,扯着他到一边问他要干嘛。
他就是诚心要做个恶心样讨好她爸妈,答得特理所当然:
“这车家里这点地方玩不开,拿上来还的费劲再搬下去,我看见楼下不是有个棋牌室么,跟里头的大爷说了一声,就存那儿了,留了点钱让以后经常帮忙充充电,什么时候叔叔阿姨你们有空了带元元下去在院子里玩。”
她听着就知道这人又得瑟呢,后来出门经过棋牌室专门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别人家她不知道,她家这一片,没谁家里给小孩弄这种电瓶玩具车的,还法拉利,她呸,这人真是到哪儿也改不了烧包的本性。
“我知道什么呀。”飞机上,赵千帆为自己抱不平:“我不就给元元弄了个小车吗,你至于这么计较?最近这脸难看的,不像你啊。”
霍童盯着他,半天说句“随便你”,眼又闭上。他非要犯这种傻她也管不着,她就是不想他太兴冲冲,不然以后要真两边不同意又该难受了。
赵千帆这回不让她睡了,靠过去又贴她耳朵上:“睁开睁开,我还有话说,哎,晶晶让你买衣服,你没买?”
她斜眼看他:“我这样上不了台面?”
“上得了,太上得了了。”赵千帆笑着歪头靠得更近些:“我当你还得为这个再跟我呛呛两句呢。”
“没那工夫。霍童嘟囔。想起个事,抬头问:“喂,去我家你担心我家人撵你,那我问你,你家人要往外撵我呢?”她得先套好词,他要是想演那种“你们不同意从此就只当没我这儿子养育的恩情我下辈子再报”的烂戏,她得说,她配合不了。
“放心,没那事儿。”赵千帆把之前她的原话还回去。
“怎么?”
“咱两的事,我早跟我奶奶提了,她同意。”
那还差着辈儿呢,霍童问:“你爸妈呢?”
“你想见他们?”赵千帆反问,不等她回答自己就说:“想见现在也不能让你见。”
他这么有主意?
赵千帆见她挺怀疑地看过来,笑了,捏着嗓子小声学:“‘叔叔,阿姨,求你们成全我们吧,我是真的爱千帆’。”然后恢复了正常声音问霍童:“你能这样吗?”
“你有病。”
那不就得了,现在不能见,再想也不能见。
她不过就请了三天的假,赵千帆也没打算在北京久留,两个人的东西都少,下了的士,他拎着两个小包回头招呼她:“别傻愣着了,赶紧走。”
说是过寿,以他家的情况,不说人山人海,也不该是这情形吧?霍童还立在原地,这路上真静。
“奶奶不愿意走那些人情,也想单独跟咱见一面,就在家里。”赵千帆知道她疑惑啥,边说着边走回来用胳膊拢着她往里走。
他是跟她提过他奶奶自己单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但她印象中的四合院就是挺简单的那种四四方方的院落,跟眼前这种不大一样。
沿着一段白砖青瓦的墙走了大概十几米,霍童看见挺老旧的一扇红漆大门虚掩着,兽首门环因为赵千帆的推动轻扣在门板上沉稳有声。进去了却不是直接的大院子,以免青砖大影壁,雕的倒是寻常的松鹤延年。
霍童想到伍晶晶说的老太太不刁的话,再对着眼前的景,感觉有点不靠谱。
拐过左手边的一扇小门她才见着一个小院子,这还不算完,和小门正对着码着几级台阶,赫然又是一道门,跨过去了才是正经大院。
大院里看着反而是最平易的,大鱼缸,石榴树,葡萄架,藤桌椅,就是没见着人。
“奶奶,我们来了!”赵千帆抬高声音嚷。
“嗳。”正屋里答应着走出人来。
霍童抬头。
老太太一头银发盘成髻拢在脑后,亮灰起暗花的中式薄袄配着黑呢裤子,脚上蹬的是织锦金花布鞋,看着都不扎眼,但老太太身板立正,走过来的步子稳当从缓,气度很是不凡。
“来了?”看见两个小辈,奶奶指指葡萄架下的藤椅:“屋里闷,就院儿里坐吧。”
赵千帆脚往那边去,头还转着四处打量:“我孙姨呢?”
“买菜去了。”奶奶对着还站着的霍童笑:“你也坐。”然后交待孙子:“你去沏点茶来。”
赵千帆一向是懒得动的,可现在是关键时刻,丝毫不敢马虎,听了吩咐赶紧答应着,给霍童递了个颜色进了厨房。
霍童等老太太落了座才跟着坐下,听见老人问:“一路上还好吧?”
“挺好的。”把手上还拎着的袋子搁在空出来的藤椅上,她回答:“奶奶您福寿。千帆说您穿这个舒服,让我帮着选了两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嗯。”老太太只看了一眼,转过来对着她还是笑:“听千帆说,你家在w市,可我看着你倒像我们北方孩子。”
霍童也笑:“我爸爸是山东人。”
“恩。家里几个孩子?”
“两个,我还有个姐姐。”
“姐姐成家了吧?”
“离了。”
“有孩子没?”
“有,我小外甥。”
“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我家带着。”
“哦,你姐一人带个孩子,挺难的吧?”
“我姐出国学习了,孩子主要是我爸妈和我帮着带。”
“姐夫也在国外?”
“没,在北京,工作忙。”
老太太哦了声,然后冲她背后招呼:“回来了?”
霍童跟着回头,看见位六十左右的老太太走进来,胖墩墩的显得格外慈眉善目,知道这就是刚才赵家祖孙俩嘴里提的那位老保姆,只是对着老人手里挎着的竹篮和用绳提着腮的两条鱼有些惊讶,现在还有地方这么买卖菜的,她忙站起来走过去:”孙阿姨吧,我来”
老保姆早听说今天赵千帆要带人回来,哪会让她接手,边闪避着边叠声推辞:“你是客人,别动别动,坐着就行。”
厨房里赵千帆听见了动静,甩着手出来就喊救命:“孙阿姨你可回来了,赶紧,奶奶喝茶挑着呢,让我泡,我哪儿泡得好,还得您来。”
“哎,这就来。”老保姆到底没躲过霍童的坚持,见篮子就被她拎走,苦笑着对赵千帆说:“你快点儿坐着去吧,不然人姑娘也坐不安生,仔细身上沾了腥。那姑娘,篮子搁里头案上就行!”
赵千帆人是过来了,并不帮忙,只扒拉扒拉老保姆手上的鱼:“着鱼看着真新鲜。”转头对着佘太君皮笑:“今儿准备得挺丰盛啊,还是奶奶您疼我。”
“嗯,”老太太点点头:“我特意嘱咐了,昨天就让小孙她交待了人,让买了上回你做面的那个原料,还等你们再给我做一回。”
赵千帆眉头皱起了,偷眼看看厨房,挨到老太太身边低声埋怨:“奶奶您这儿干嘛呢,今儿这样,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