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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合他如今寄人篱下,尚需靠他人供养的身份。
  ……说起来,这位白先生倒当真是我平生仅见的第一特别之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被人包养都能被包养的这样坦然的人……毕竟,除了武功之外,不管怎么看,那位白先生看上去都实在不像是身有一技之长。若只是一时做客也就罢了,但瞧那位白先生的样子,却似乎是想要同无花纠缠一生一世的——吃软饭都能吃的如此坦然自若从容不迫……倒也委实让人佩服的很。
  不过,瞧着他轻轻拈在手中的那杯价比黄金的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忽然想起了那一次,我笑着对无花说“叶兄如果还要包养……在下想自荐”时,无花唇畔的那一抹渀佛已然洞明一切的微笑……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为无花做些什么……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于是,除却某些必须要去做的事外,余下的时间里,我都尽可能的在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去搭上几句话。虽然那位白先生有时瞧着我的眼神,的确是生生的让人的背上一下子冒出一股寒意来,但是,无花终究是我的朋友……更何况,就连心思深沉,一向惯会趋利避害的原随云在这个时候都出人意料的没有选择独善其身。不过,爱情本就是能让人做出很多本来绝不会去做的事的。就好像现在的我……
  我知道,若是我足够的聪明,就委实不该去招惹那位白先生的——他的确是个骄傲坦荡的君子,值得任何人去结交,但有的时候,一个君子反而会比一个喜欢用层层叠叠阴谋诡计的小人更加可怕——越是复杂的阴谋,破解的办法往往就越多,越是单纯而直接的,反而更加难以被破解——因为没有任何能够取巧的办法。
  那位白先生的剑法高绝,但他的人却又无疑是值得任何人敬佩的,明明有强大的武力,却不以之为所欲为,甚至明明对无花怀有一种任何男人都难免会有的心思……我也是男人,自然了解这种心思有多么的难以压抑,压抑起来也绝对不会好受——自从决心接受他的感情的那一刻起,有时无花的一举一动,也都让我开始不好受起来。可那位白先生却还是选择了克制自己,而不是依仗武力……只是,随着我同无花的接触多起来,在我身边却突然发生了一些我原本所绝对没有想到的变化。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楚留香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向来都是同“风流”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我也的确一直都知道,自己一向都很受一些女孩子的欢迎。虽然骄傲自负并不太好,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对这种事向来总难免是会有些自我陶醉的。但是不论我如何喜欢自我陶醉,也都开始觉得,在最近这段时间,对我感兴趣的女孩子似乎忽然变得太多了些。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即便这些女孩子中,不但有温柔娇弱,风一吹就禁不住要往我怀里倒的,还有娇憨活泼,总是“无意”中给我惹来麻烦的,甚至还有喜欢每走三步路,就一定要想法子踩我一脚的……毕竟,偶尔给自己的心上人添点小麻烦,想法子让他头疼一下,这本也是女孩子的可爱之处,但是女人一多,有些事就不可能是秘密,而且……女人好像天生就是会吃醋的,哪怕她原本是个再聪明温柔的女孩子也一样。于是,原本那些被用各种只有女人才知道的法子拦下来的女孩子开始出现在我身边,缠着我,然后追问无花、小胡、原随云,还有一点红和老姬这几人中我最欣赏哪个。
  虽然对面的女孩子个个娇颜如花,双瞳翦水,看上去更是一张笑靥纯真无邪,但是直觉告诉我,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朋友中更欣赏哪个,这倒也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不论是无花的风雅隽秀,还是小胡的热情重义,一点红的坚忍忠诚,还有老姬的冷静缜密,这些本就都是常人所不可多得的优点,也都向来是为我所欣赏的,甚至就连原随云的深沉决断,也是值得任何人欣赏赞叹的。
  不过,即便全天下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喜欢我,这世上也总难免还是会有一些女孩子对我存在着偏见的……果然,我只如实答了一句都很欣赏,就见对面的笑容忽然变得很神秘,很有些意味深长——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其中有几双眼睛在看向我时,目光中忽然多了几分……鄙夷?
  自小到大,我还从没被女孩子用这种眼神瞧过,即便是不喜欢我的,往往也并不会讨厌我——理解与真诚,很多时候都比英俊的脸蛋更加的有用。可这一次,也不知为何,我表现的越是真诚,对面瞧过来的眼神似乎就越发的不善……好在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个真理,女人天生就是不讲理的,所以我并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一个男人若想同女人讲道理,那男人必定是个呆子。
  只是想来想去,一个人若不能欣赏对方身上的优点,自然也就不可能和那人成为朋友,而小胡、老姬,还有一点红的人品自然都无可指摘,那么……想必她们是对我赞赏无花和原随云两人有所不满?……女孩子们自然大都是崇拜正义勇敢的英雄的,但是我本以为,像无花和原随云这样风度翩翩,又才华横溢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也应该是最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的,毕竟……残酷本身也是一种奇异的魅力。
  想不到……到最后我也只能叹了口气——想不到现在的女孩子,倒似乎一个个正义感都强烈的很……
  相比较我遇上的这些善良勇敢而又充满强烈正义感的女孩子,因为爱上了原随云而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的金灵芝,倒让本该被武林中人人敬仰的金太夫人的家教顿时有些黯然失色。
  不知道是不是我一直不开口让她们误会了什么,对面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然后,终于有个看上去胆子大些的女孩子站了出来:“楚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无花?”她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当中,美丽的脸上一片潮红,眼睛发着光……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石观音。而见我一直犹豫着不开口,她又上前一步,满脸兴奋的红晕让我头一次忍不住想要后退,她不但眼睛发着光,甚至激动的声音都在微微的发颤了:“其实我很乐意帮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我忽然不想退了。
  那女孩子眨眨眼睛,好像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潮红退了些,表情也迅速的严肃了起来:“无花的父亲既然是……东瀛人,想要抱得美人归,其实,楚大哥我觉得你可以从……东瀛的……嗯,传统文化下手。”
  东瀛的传统文化?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在樱花树下,弹着三弦琴,唱着古老的情歌的人们,那种生活的确美好的让人向往,但我的表情却也忍不住有些古怪了起来——虽然无花向来妙解音律,但是我总有种感觉,若我当真跑到他的窗外去弹三弦琴唱情歌,下场大概绝不会太好。不过这倒让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这些女孩子的渐渐出现,似乎是从我认得了无花开始的?
  眉头一跳,我忽然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虽然我一向都不是个君子,脸皮也一向都厚的很,但是却也从没有自我陶醉到认为全天下的女孩子都应该喜欢我。更何况,这些突然冒出来,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女孩子来历成谜,行事作风却偏偏又都大胆的实在不像是中原的女孩子……虽然我过去也遇到过好几个很大胆也很特别的女孩子,但是像这种女孩子仍然是少数,而这一次却一下子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偏偏又都对东瀛了解颇多——即便习武的江湖女子并不同于普通人家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只怕也很少会有女孩子想要去打听远隔重洋的东瀛的情况吧?
  而再想到那位白先生那种久居上位之人的气度……于是,我忍不住试探了几句。果然,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我稍稍表示了一下对东瀛的好奇,她们就立刻争相向我介绍起东瀛来,只不过,她们的每一句话中似乎都渀佛在对东瀛人有意无意的诋毁……据我所知,东瀛与中原之间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冲突仇恨,普通人更是恐怕连听都未必听说过远隔重洋的东瀛,那么……
  那位白先生是否是东瀛之人目前尚只是猜测,但无花的身上流着东瀛的血统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可以想见,若是我当真由此对无花产生恶感而疏远了他,最大的得利者会是谁?而且,即便我看穿了这件事,也忍不住告诉了无花,但若那位白先生当真是东瀛人……任何人都不会相信,那些女孩子话里对东瀛的那种诋毁会是出自一个东瀛人的授意,无花也必定会认为是我在刻意污蔑他——即便无花相信我的为人,但嫉妒本就是可以让一个人做出任何事的,不是么?
  可即便看透了这一点,我还是不能不在意——比如,她们说,东瀛人一向风流好色,丝毫也不以忠贞为意,即便婚后通奸也视之理所当然,而且东瀛的贵族们也向来都有收貌美的幼童做养子,待其长大后作为娈童的传统……我实在难以想象,如那位白先生一般风采气度的人物,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我刚一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怀疑的表情,那些女孩子就立刻告诉我,在东瀛,曾经有一位被称作光华公子的俊美如谪仙的皇族子弟,他的妻子就是他从九岁起看中收养的,两人之间相差了至少十几岁,而且,即便如此,成亲后,那人也依然是风流如旧……
  我实在不想相信他就是那些女孩子说的故事中的那个风流无度,薄情寡义的男子,但是我偏偏能看得出,那些女孩子说的并不是假话,而且……一个会在我刚刚与无花相识之时,就能够深谋远虑到先一步埋下伏笔的人,又岂会让那些女孩子对我说些完全不相干的话?更何况,以故事中那人的所作所为,若非确是他本人,只怕即便是原随云,也不会愿意舀来影射自己。但到了此刻,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些女孩子的一面之辞——似白先生这等人物,若当真如那些女孩子所说,未免太让人叹息了。
  似乎我的忽然停下让那位白先生也很惊讶——他好像很少碰到如我这般,明明在被他追杀还敢于当面相对的人……这一切渀佛都在预示着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容貌英俊,气质高贵,剑法超卓……我看得出,这位白先生过去必定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言九鼎,生杀予夺——不止是剑法高明,只怕权势也大得很。而这样一个人会远离东瀛……能让一个手握大权的人,能让像白先生这样的人都不惜放弃巨大的权势而避到中原来,必定是因为发生了某种极其可怕的变故。……果然,尽可能的隔开他与无花是正确的。
  而且,一个手握大权的人想要得到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都绝不会太难,但是想来如这位白先生一样骄傲的,却必定不会有过太多女人,而且他看上去也绝不像是会将感情看的太重的人——他轻轻抚摸着手中剑锋时的表情,就好像在抚摸着情人身体的一部分——一个男人若是已对手中的剑露出那样的眼神,那么,不管什么样子的女人,想必都已不能再令他动容了。
  对无花来说——反倒是那种懂情,经历过情,那种千帆过尽终不改的才更加适合他。
  即使看着对面的人已经将手按到了剑柄上,我也并没有多么紧张——白先生当然是一个可怕的人,但是若你知道了一个人的弱点,那么无论这个人有多么可怕,都绝对不会太难对付的:“阁下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对面的杀气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但是我感觉得到,空气中原本渐趋紧绷的气氛在一瞬间顿了一下:“……活人是永远也比不过死人的。”
  白先生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就感觉到,杀气忽然之间消失了:“你待如何?”
  “在下只想问几个问题,”我问的非常直接,因为我看得出,像白先生这样的人,必定不会说谎——他骄傲的已经不屑于谎言了:“敢问阁下究竟来自何处?”
  果然。“海外……”我注意到,他忽然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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