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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道:「但妳不能否认,他那张脸,一般人看了都会害怕。」
他话声刚落,阿南就打着呵欠晃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杯子,先喝了一口牛奶,才笑着道:「耿叔,晓夜姊,早!」
「臭小子,叫我大哥!」耿野闻言,伸手抽了他一脑袋,不爽的开口指正他的称呼。
这些死小子,全都跟着小岚叫他叔叔,叫晓夜姊姊,活像他老牛吃嫩草似的,他也不过才大她几岁而已好不好?
「咳咳!大哥?」阿南呛了一下,挑眉回问。
「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他怎么敢有意见?虽然已经步入中年,这男人可是还能将他打得像猪头一样咧。阿南见风转舵,灵巧的甜叫一声:「大哥,早。」
这还差不多!
「恬恬呢?」最近为了初静的事,这几个小子都回来了,这一对夫妻被分配到公寓这边住,平常这两个老黏在一起,怎今天不见踪影?阿南闻言,咧嘴一笑,「她在洗澡。」
「瞧你一脸色胚样!说,早上干了什么好事吧?」耿野眼一瞇,逼问。
这男人真是的!
晓夜打了他结实的背肌一下,红着脸出言喝止:「喂!你一大早说些什么鬼?还不快把锅子拿去洗!」
阿南在一旁偷笑,见耿野转头瞪着自己,为免再遭流弹击中,他马上收起笑容,起身去帮忙晓夜做生菜色拉,不忘开口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家里明明有那么多房间,但你们忘恩负义的『耿大哥』,却想把初静的救命恩人赶出去!」
「拜托,那家伙根本存心不良!」耿野不爽的抗议。
「你凭哪点下的结论?」晓夜插着腰,挑眉问。
耿野把下巴一抬,双手抱胸,瞇眼看着她道:「凭我和他都是个男人!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原本还有些恼火的晓夜,瞧他这副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吧,这点我是无法反驳啦。」
「本来就是,我告诉妳,他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小静摆明了就是怕那家伙!谁知道她失忆时,那老粗对她做了什么?说不定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不要睁眼说瞎话,你要是认为他在说谎,还会让他进门?」晓夜不满的瞪着他,「还是说,因为你老了,所以看人的直觉变钝了。」
耿野抽了口气,横眉怒目的,「不管怎样,我不认为让他留下来是好事,不信妳问阿南,这时候,是不是不该让那家伙留在这里刺激她?」
耶?为什么炮火又转回来了?
原本抓了一片苹果偷吃的阿南一脸无辜,想溜却又没办法,见眼前两个长辈一起瞪着他,等他发表意见,他吞下嘴里的苹果,干咳了两声,道:「那个,话说,我是觉得,让伊拉帕留下来,的确是会刺激到小公主。」
「妳看,我就说吧!」耿野一脸得意洋洋。
「但是……」邬晓夜眼一瞇,阿南立刻再开口,不过不忘移到晓夜姊身后的安全位置,才嘻皮笑脸的道:「我也不认为大哥你该赶伊拉帕出门啦。」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怀孕啦。」
「你说什么?」耿野抽了口气。中文男女的他与她,念起来发音是一样的,为了以防两人误会,阿南眼也不眨的补充:「我是说初静喔,不是伊拉帕。」
「废话!男人怎么会怀孕?」耿野暴跳如雷,咒骂连连,「该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阿南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解释道:「那个,他们被大雪困在山上两个多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又救了她,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
再也听不下去,耿野气得咆哮出声:「他妈的!那丑不啦叽的臭小子在哪里?」
眼见老公怒不可遏的挥舞着湿淋淋的平底锅,大踏步朝门口走去,晓夜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你想去哪里?」
「当然是去宰了那小王八蛋!」他火冒三丈的吼着。
「宰?为什么?因为她怀孕了吗?你怎么知道是谁强了谁?」她瞇眼问。
被老婆这样一问,耿野呆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拉高了音调道:「拜托,当然是那家伙!妳总不会认为是初静她!」
「为什么不可能?」她冷冷再问。耿野张口结舌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句话飙出口。
「可他是个老粗啊!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像他那种大老粗!」
「你也是老粗啊。」晓夜毫不留情的指出,「我还不是嫁给了你。」
「但是!可是!」他火大的说:「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她捺着性子问。
看着老婆,一时间,耿野莫名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恼怒的找到另一句。「拜托,她才二十三岁而已!」
「是已经二十三岁了!」
邬晓夜抓下他手里洗到一半的平底锅,走回料理台旁。「你如果要去找人算帐,最好先搞清楚凶手是谁,不要到头来搞错犯人,看你多尴尬!」
「可她失忆啦!」这样叫他去哪里确认谁是凶手?难不成叫他去问那小王八蛋?
「你知道就好。」她没好气的把平底锅放进洗碗槽内清洗。闻言,阿南在旁边扑哧笑了出来。
耿野蓦地横过一眼。他闭上嘴,两秒,可是等他坐回最远的椅子上,又忍不住再开口道:「大哥,你知道,晓夜姊说的没错,除非小公主想起来,否则我们真的不可能知道是谁强了谁,当然,你也是可以去问伊拉帕啦。」
听到那一串话,耿野隔着长桌,朝他狠狠一笑,「小子,你皮很痒吗?」
阿南一听,虽然还想说什么,不过这回聪明的忍住了。他干笑两声,然后立刻低头吃着自己弄来的一大碗生菜色拉,堵住自己多舌多话的嘴。
耿野冷哼一声,转过头,晃回显然有些发火的老婆身边。
晓夜洗着锅子,不理那个在她身旁绕来晃去的男人。
他忍了大概五秒,然后有些不甘心的开了口。
「妳干嘛一直帮那家伙说话?」
「当然是因为!!」她张嘴,却又在最后一秒,把几乎吐出的话,收回了嘴里,反道:「我不告诉你,你这么聪明,自己去想!」
「老婆!」
阳光照照生辉,照亮一室。耿野在老婆旁好说歹说,但晓夜就是不理他,只是把餐盘和面包塞到他手中,指挥他把早餐端上桌。阿南忍着笑,埋头猛吃,一边看向门口,刚刚那里还有道被晨光拉长的黑影,现在却已经消失。
那道影子出现好一阵子了,他猜他知道那是谁,而如果她刚刚在那里卡住了,表示另一个男人显然也在。
可怜的女孩,被自己说的谎给噎住了。
再灌了一口牛奶,他忍不住开心的想!
哈,幸好他当时谈恋爱,没那么多阻碍,一定是因为他平常好事做多了,所以才这么好人有好报!
初静没有想过,会单独在客厅遇见他。
不是说没有机会,而是这几天,她总是尽力避免和他独处,那并不是太难,因为她的事,家里到处都是人。
她把家人当作挡箭脾,将他挡得远远的。她一直做得很好,直到现在。
在下楼之前,她怎样也没想到,下来吃早餐时,会遇到他站在餐厅门外。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的t恤,两手插在裤口袋中,静静的靠墙伫立着。半掩的门内,一再传出的争执声中,不时夹杂着他的名字。
她一下楼,他就发现了她,但他并没有朝她走来,只是在原地站着,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凝望着她。
在那一秒,她有种冲动,想转身就跑,然后她听到老爸指责伊拉帕说谎。
一股恼怒,让她很想进门抗议,替他说话,但她不能,她没有资格与权利。
她失忆了,而且她应该要很怕他,她应该要赶快转身离开,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以免功亏一篑,可她做不到。
当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用如此痛苦又压抑的眼神和表情凝望着她时,当他忍受着她所造成的伤害时,她做不到!
晨风,吹得他的黑发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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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从他微湿的发上滑落,游走在他粗糙的脸庞上。
眼前的男人,像个受伤的野兽,紧张、戒备,却又彷佛渴望她的怜悯。
她不认为他听得懂他们所有的争执,毕竟他的中文是她教的,还教得没有很好,可就算听不完全,他也一定晓得,他们是为了他而争吵。爸想赶他离开,她应该要觉得松了口气,却一点也不觉得。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他一定很清楚,她的家人,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他。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男人,在原地进退两难。
然后,老爸开始批评他的长相。
那很不公平!他一点也不丑,他只是受过伤!
老爸攻击他的言论,像刀子一样戳刺着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伊拉帕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但过去几天来,他一直默默忍受着。
阳光在窗外闪耀着,小鸟比翼飞过蓝天。
他仍在原地站着,她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怎能如此残忍?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忍受下去?
紧握着楼梯的扶手,她没有办法朝他走去,也无法离开。
如果他朝她逼近,她或许还有办法做到,但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压抑着自己,看着她。然后,阿南宣布她怀孕了。什么?她猛然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但老爸咆哮出声,叫嚷着要宰了伊拉帕。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才刚睡醒的小妹从另一扇门走了出来,迷迷糊糊的朝眼前的人影走去,然后那丫头抬手扯了扯他的牛仔裤。
他低头看去,小妹两眼几乎是闭着的,却把两只手都抬高,朝他伸了出来。
「抱抱。」
她为小妹的迷糊而尴尬不已,正要上前,却见他蹲下身,将那只比他膝盖高一点的女孩抱了起来。
小妹两眼还是合着的,也不看眼前是谁,只倒在他肩头上,咕哝:「我要尿尿。」
听到这句,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快步上前。
「厕所在哪?」他问。
「这边。」她迅速打开卧房门,带着他来到浴室。
怕这小丫头一屁股尿在他身上,顾不得妹妹的隐私,她飞快将小妹的裤子拉到腿上,他则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丫头给放到马桶上,然后立刻转过身去。几乎在同一秒,水声响起。天啊,她真是会被这丫头给吓死。初静松了口气,伸手扶住边尿边打呵欠,只差一点就要往后跌进马桶里的小丫然后帮她清洁干净,再穿上睡裤。
丫头揉了揉眼睛,在她帮她穿裤子时,睁开了眼。
「静姊姊,早。」
「早,妳今天不用上幼儿园吗?」她拿来毛巾,替小丫头擦去脸上的眼屎和鼻涕。
「不用。」她摇摇头,然后问了一个让初静心脏差点停掉的问题。「你是怪物吗?」
丫头的视线,越过了她的肩头。初静回头,才看见他已经转过身来,对那个问题,他挑起了眉。
「妳说什么?」
好极了,他听不懂,谢天谢地。
谁知,下一秒,小丫头竟然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口用英文再问一次。
「你是怪物吗?」
就算听不懂,她也晓得这小丫头问了什么,她轻抽口气,几乎不敢去看身旁那个男人的脸。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蹲了下来,看着那丫头,用生涩的中文回答:「不是,我不是怪物。」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丫头用那稚嫩的小手,指着他满布疤痕的脸,「你的脸,天生的吗?」
「不,不是天生的。」他认真的看着那丫头,「我受过伤,被火……」
他不知如何说那两个字,抬头看她。
「烧伤。」初静喉头一紧,哑声补充。
他点头,看着丫头道:「被火烧伤。」
「因为你不乖吗?」丫头眨巴着大眼。
「不乖?」他听不懂这个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