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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42

  头,喃喃道:“明白了,其实我不应该活着。死了或者能让你怀念一辈子,可是我来找你,变成了你的负累,你一定在想,这人 真的死了有多好,就不会让你为难了。”他别过脸去,哽声说,“果真我的猜测没有出错,你已经不是原来的秾华了。你是皇后,是他的皇后……我本以为这些年的 感情,不是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可以取代的,可是我赌错了。他给了你我不能给你的一切,用原本属于我的……”
  这世上没有比发现自己完 全被取代更痛苦的事了吧!他爱她,全心全意地爱她。虽然经过了一连串的变故,他承认自己晃过神,想过利用她的身份,但他还是打从心底里的爱她。眼下受些委 屈,是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一直在期待着,不曾想她中途退场,梦也成为他一个人的梦。他悲哀地意识到,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长公主告诉他,她和重元不 是表面的敷衍时,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有什么话说?
  秾华愧怍,简直无颜苟活于世。她知道她的中立对他来说意味着背叛,可她没办法,既然不能帮助他,就不应该答应他,他若信以为真,岂不是坑害他么!她还记得花树下的如玉公子,清华的,没有一丝浊世气。然而太多的波折,他已经不那么纯粹了——不能怪他,全怨世道不济。
  她泪不能已,掩口抽泣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愿意让你赴险,也许人家正张着网子在等你……”
  她话音刚落,门上一双乌舄踏进来,今上背着手,语调里有调侃的味道,“皇后说得没错,朕在等你自投罗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终究还是情关难过。”他笑了笑,“二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么?”
  秾华吓得脸色煞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他不是说今日有使节到访么,现在应该在集英殿中宴客才对,怎么脱身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把云观挡在身后,颤声说:“官……官家,不要动他。”
  他沉了脸,向她伸出手,“皇后,你站错位置了,过来。”
  她一味地摇头,“不……你不要动他。”
  她越是这样,他越迁怒。狠狠望向云观,那张阔别了三年的脸,活生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突然让他那么憎恨。
  他却嘲讽地对他一哂,“大哥精神不错,算算已经将近四年了,这四年我在外漂泊,没有一天不在惦念大哥。”
  看来是有备而来,倒一点都不显得慌乱。他乜起了眼,“二哥这几年历练得愈发沉稳了,这样好,对手强,才不至于辱没了朕。朕只是奇怪,你见了朕,不觉得惊讶么?”
  云观缓缓摇头,“这大内是你的天下,你在哪里出现,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把秾华拉到一边,安抚道,“不要紧的,别怕。我与大哥是手足,我死而复生,大哥必当喜出望外,不会对我如何的。”
  他 听了,笑得愈发简慢了,“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现在寻上门来,不是个好时机。你可知道左掖门前后已经被禁军包围了?从这里踏出去,顷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的。”一面说,一面瞥了秾华一眼,“今日还要多谢皇后,要不是皇后上宣德门舍酒,恐怕朕与二哥还要周旋上一阵子呢。如今好,速战速决,该清算的清算完,两 下里便太平了。”
  他那些绵里藏针的话简直扎得她生疼,这样有意的误导,是为了让云观埋怨她么?她僵立在那里,咬牙问:“官家打算如何处置?”
  他横过来一眼,寒声道:“如何处置,都不与你相干。你给我回宫去,这里的事不要你插手。”
  可是她哪里能放心,秦让来搀她,被她扬袖格开了。云观落进他手里,总免不了一个死。上次传出消息来时,她哭得几乎厥过去,这次历史又要重演,她不能坐视不理。
  她 不肯走,今上也不强求,只是望着云观,不解道:“用情这样深,当初就不该促成她和亲。明明有机会,却眼睁睁看她入禁庭,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想利用,就 不要再动私情,否则便一败涂地。”他拧着眉复摇头,”罢了,朕懒得同你废话,只说一句,四年前你赢不了,今天依然赢不了。”
  云观 冷笑了一声,“我今日来,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太子重光无罪,陛下何以杀之?我此行是为见秾华,大哥布网,在我预料之中。你若禁得住天下悠悠众口,杀我也非 难事。不过明日,汴梁城中有人会散布陛下为保皇位,诛杀手足的传闻。大哥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难道为了杀我,连那些苦心经营的美名都不要了么?”
  他心里恨出血来,面上依旧带着三分无谓的表情,“这就是你要挟我的手段么?不碍的,先杀了你,然后捉拿妖言惑众之人。你同朝中哪几位相公见过面,朕连他们一并投进大狱,事情不就了结了么。”说着抬手击掌,门上立刻杀进来一队持刀的禁军,将左掖门围得水泄不通。
  ☆、第47章
  那么多的刀剑,还有禁军的铠甲,铜片与铆钉相撞,声音大得震心。天色将晚,四周围灰苍苍的,她还是把云观护在了身后,也不哭,望着他道:“云观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来看我,你没有理由杀他。”
  他冷冷瞥她一眼,“没有理由?成王败寇就是理由。真等他做出什么来就晚了,皇后愿意看到那一天么?”他重又伸出手,“到朕这里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叫朕丢脸。”
  诸 班直耽耽看着,她没有与他同一阵线,反倒去护着敌人,足够让他颜面尽失了。她也不想这样,她愿意夫唱妇随的,可是云观已经走投无路了,她如果袖手旁观,他 便是死路一条。她哀声央求,“官家,你让他走吧,放他一条生路。”回身撼云观,含泪道,“离开汴梁,离开大钺,再也不要回来了。如今百姓富足,天下太平, 不是你希望看到的么?木已成舟了,你无力挽回,就这样吧!”
  他低头端详她,眉眼间没有戾气,只有哀而缠绵的眷恋,轻声说:“其实我很后悔,当初的确应该想办法阻止你和亲的。忍得锥心之痛,忍不得相思,是我失策了。今天栽在这里也是劫数,你不要管。用我一条命,换得天下人看清他的真面目,值了。”
  他这样的口吻,让她有不好的预感,仿佛已经有了打算,随时准备血溅五步似的。她越是柔肠寸断,今上便愈发下得狠心要虐杀他。演这出好戏给谁看?他的皇后与前太子难舍难分,这样的耻辱虽说早就已经预料到,但是摆在人前,还是不能容忍的。
  两边对峙,他的话她亦不听。他恼羞成怒,噌地抽出佩剑直指向她,“让开,否则朕连你一块儿杀。让开!”
  她寒了心,知道他确实有这个魄力,颔首道:“官家杀我,我没有怨言。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前两天的相处,明明可以证明他们是相爱的,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却愿意为别人去死。他气冲了脑子,真恨不得一剑刺过去,可是不能,她就是仗着这点才有恃无恐吧!
  诸班直碍于皇后在前,不敢贸然行事,纷纷侧目等今上指示。他的剑在手里颤抖,调转方向,冲云观挑了挑剑锋,“躲在女人身后,太子重光就这点本事么?何不同朕面对面的较量一番,若你赢了,朕放你走,如何?”
  他激他,试图引他对战,至少能把那个碍事的女人打发开。春渥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看情形大不妙,悲声道:“圣人,你要三思。到娘身边来,不要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
  三 个人,三样心思。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挡在他身前,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用?重元自小就阴狠,刀下亡魂不在少数,多两个又何妨?既然斗不得智,那便斗 勇吧!她不在跟前也好,男人之间公平的较量,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他今日来这里,的确是做错了。因为害怕她动摇,唯恐使人传话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自己亲自来 一趟,结果也未能叫她态度有所转变。不过患难时倒是有真情的,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忘了他,这就够了。
  他将她掣开,抽出腰上软剑,“大哥此话当真么?单打独斗,我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当不当真,到时候再说,他还不至于蠢得放虎归山。到开阔处去,不管胜与败,他今天必定是跑不了的了。今上胜券在握,可是他的皇后突然开了窍,拉过云观手上的剑,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去战,只有三分活命的机会。”她低声说,锋口往自己咽喉拖近些,“这样,便有七八成。”
  她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拿自己做赌注,勇气可嘉。今上睨眼望向她,只觉得失望透顶。她是豁出去了,为了云观打算放弃一切么?这就是她想出来的两全的办法,给失败者以补偿,拿她自己。
  他 站在那里苦笑,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云观终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他和秾华不一样。她把剑抬起来,他顺势而为,果然没有再放下。问问他的心,他遭到背 叛,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一同杀了。然而要顾忌的太多,不能将话柄递到别人手上。他和皇后不论是否相爱,首先是场政治婚姻,她若有个闪失,第一个发难的就是绥 国。
  他气得浑身打颤,却不敢轻举妄动。云观挟持皇后,诸班直不得圣命不能动手,只能任由他们退出了宣德门。
  宣德门外的舍酒早结束了,内侍正在拆帷帐,见一大群人从门内出来,一把长剑压在皇后颈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今 上不说话,只是咬紧牙关率众逼近。他们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云观劫持皇后,倒也是个好借口。原先重光无罪,如今还是无罪的么?他意图谋逆,皇后脖子上的 那柄剑就是罪证。若舍得下皇后,一个皇后换前太子伏法,绰绰有余了。但他心里明白,他的杀伐决断并不针对秾华。他恨她,却又理解她,对于一个天生具备可笑 的、锄强扶弱式侠气的女人而言,站在弱者这边几乎是本能。今天云观势单力孤,她大义凛然为他出头,明天换了局势,也许她又会不顾一切来保全他吧!
  忽 然觉得有点可悲,他和云观,是她的新欢和旧爱,两个都难以舍弃,结果大家都不得解脱。天色暗了,他看不清她眼里的光,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留恋。也许云观不 会伤害她,可是对于穷途末路的人来说,什么是一定的呢?他不能冒险,他只有一步一步追逼着,等他离开前,放开他的皇后。
  秾华所经受的痛苦和拷打,用任何语言都描绘不出来。她想这次也许要和他分别了,可惜了她刚刚萌芽的爱情。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剧。他应该恨她的背叛,她也恨自己,但凡能有双全法,她不想惹他伤心的,可是她总要周全一个,云观实在太可怜了。
  慢慢后退,朱雀大街尽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身看,是接应的人来了。头顶上的帷幔没有卸尽,风吹过来,猎猎地飞舞着。及到一根支撑的毛竹边上,他挥剑砍了过去,架子轰塌,把底下的人全罩住了。
  乱成一团,今上气急败坏地撩开幔子,看见的只是他们远去的背影,云观把秾华带走了。
  他简直要疯了,早就应该把他碎尸万段的。夺过禁军的马,什么威仪都不顾了,扬鞭追了上去。
  耳边风声呼啸,她紧紧箍住了云观的腰。今日是十五,城门不闭,他带着她冲过了门防,往城外一路狂奔。身后不远处是长长的火龙,她知道诸班直追来了。她说:“云观,我们去哪里?离开汴梁吧,一直往南去。”
  他控着马缰,嘴角微沉,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回头看她,“刚才多亏你。”
  马背上颠腾,他的声音在风里哽咽,她摇头说:“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不要再想着报仇,下次恐怕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你就听我一次劝吧!”
  她以为经过刚才的种种,算是死里逃生,他应该会有触动的。宫里她是回不去了,只有随他天涯海角。可是他沉默了很久,速度渐渐放慢了,最后勒住了缰绳,语调甚是哀致,“秾华,我不能带你走。”
  她心跳漏了两拍,不能带她走是什么意思?她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还是要……”
  他点了点头,“你会恨我,我知道,可是你得回禁中,我带着你,行动不方便。”
  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她回大内,谁能容得下她?她惶惶地,天旋地转,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你要……丢下我?”
  他下马将她抱了下来,月色下见他弯着身子,无声地饮泣,缓了缓才道:“你回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看见后面的追兵了么?如果算得没错,他应该也在其内。我原想带你走的,真的想,可是带走了你,今日这场追杀便到不了头……”
  同来的人疾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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