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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去求母亲向你提亲。”
  “那不是一样?”桑辰是二,但不笨。
  “我给她留过书信,说是出家云游。回府之后我求她纵容最后一回,便说,倘若你不同意,我日后便由她做主配人家,但若不给我这次机会,我直接去剃度。”杜江离不得不逼赵夫人一次。
  赵夫人虽然性子刚硬,但对自己的儿女极好,甚至有些溺爱的嫌疑。而且,倘若杜江离真能嫁给桑辰,对杜氏有利无弊,她只需掩人耳目偷偷探问一下桑辰的意思,也不至于丢脸。
  赵夫人虽然被夺了命妇等级,却也不是一般人胆敢嘲笑的,更何况,杜如晦虽已去世多年,但他为大唐殚精竭虑,一世清名尚且能庇荫杜氏。
  “母亲。”一个小小的鹅黄色身影跑了进来,扑进冉颜怀里。
  冉颜摸了摸她脑袋,“做什么去了?怎的浑身是汗?”
  “不是汗,小哥抓青蛙放在盆子里,把水弄洒了,耶耶正揍他呢。”弱弱奶声奶气的,口齿却很清晰,“母亲,你去救救小哥吧。”
  冉颜皱眉,“又是你怂恿他去抓青蛙了?”
  弱弱歪着脑袋,怯怯地问道:“母亲,什么是怂恿?”
  “问你阿耶去。”冉颜扶额,向杜江离介绍道:“这是我女儿。”
  “令爱真是伶俐,招人喜欢。”杜江离微笑着看向弱弱。
  “你病了吗?”弱弱从冉颜怀里爬出来,到杜江离面前,在无人反应过来之前,抱着她的脸便亲了一口,“痛痛跑掉。”
  冉颜和杜江离都被她的动作弄的一怔。
  少顷,冉颜才朝杜江离微微一笑道:“我先出去一下。”
  杜江离道:“夫人请便。”
  冉颜抱起弱弱,走出房间,心中奇怪,弱弱很少见生人,有些胆小,唯一一次大胆是对苏伏,这本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冉颜心里对杜江离的感觉很妙,不禁问:“弱弱,告诉母亲,为何会亲亲那位娘子?”
  弱弱支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孩子做事,大都凭得感觉,哪里会有什么理由,或许是与杜江离有缘吧。
  出了一道拱门,冉颜加快了脚步。弱弱身体一直没有寻常孩子好,杜江离是感冒发烧,说不定便会传染给她,冉颜不想女儿受那份罪,便先在药房里取了一粒预防感冒的药丸给弱弱服下,立刻写了方子,让晚绿去熬药。
  那边,房内只剩下桑辰和杜江离。
  桑辰在帐外,有些局促,不知道是该走该留。
  “先生先回去吧,待我稍好一些便回府。”杜江离神思恍惚,方才……似乎说到要与桑辰成亲了。
  桑辰犹豫了半晌,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走出门外,却迟迟未曾离开。他一直怯弱,却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在面对这段感情,他觉得左右都不是,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会变心,一方面又觉得对杜江离的感情,与当初对冉颜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他不怕杜江离。
  仿佛只是将这份情,转移到了杜江离身上。
  呆站了半晌,桑辰才告辞,不知不觉走去了刘青松的府邸。
  刘青松今日轮休,正躺在吊床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美婢的按摩伺候,有人通报桑辰来了,才起来穿了屐鞋迎出去,“稀客呀!得道高僧终于出山了?”
  桑辰脸一红,施了一礼。
  两人坐定之后,桑辰吞吞吐吐地将与杜江离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脸迷茫地问刘青松道:“在下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你得对人家负责啊!”刘青松插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道:“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冉颜分明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三个孩子都满地跑了,说不定肚子里又有了小四小五小六,你犯得着给她守身如玉吗?活着累不累啊你?”
  刘青松见他垂着脑袋,咽下嘴里的东西,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显然佛家讲求的是守心,你连心都没守住,守身有什么意思?非得让人鄙视你。”
  “在下正是鄙视自己没守住心。”桑辰闷闷地道。
  这才是症结所在,比起那些心还没叛变,身就已经出轨的男人,桑辰恰恰相反。他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那个喜爱的女子和别人一生一世去了,他严厉地要求自己对男女之情死心,即便动了情,也要求自己绝不背叛曾经的那份感情。
  “有些情如流星一闪而过,有些情像聚沙成塔,有些情是一眼万年……谁能预料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感情?谁有能保证一辈子始终如一?”刘青松以四十五度仰角的明媚忧伤缓缓说罢,猛然一拍几,啧道:“你觉不觉得,我真是太有才华了?”
  桑辰抿唇沉默半晌,才道:“献梁夫人说的有道理,在下该拿出些魄力来,做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
  说罢便爬起来匆匆告辞。
  刘青松这厢刚起身,便有侍婢跑进来道:“郎君,夫人要生了!”
  “不是在睡觉吗!”刘青松急急忙忙往后院窜,边跑便吼道:“叫稳婆,烧热水,准备饭食、参汤!”
  这厢兵荒马乱,桑辰下定决心之后,便跑去东市买澄泥,准备烧砚台。
  半个月后,等杜江离要出家这件事情稍稍淡下来一些,赵夫人便借着去拜佛之机,果然私下找桑辰探问了此事,桑辰一口应下,并言过几日去府上提亲。
  于是,贞观十九年秋末的某日早晨,更鼓刚刚响过。
  黑蒙蒙之中,便见一广袖宽袍的青年背着大包袱去敲了杜府的门。
  大门一开,青年满头大汗地道:“在下是来提亲的。”
  门房吃了一惊,“先生莫要胡说,我家娘子早就定了亲,婚期都定了。”
  桑辰如遭雷劈,头脑嗡嗡。
  门房见他一表人才,又似乎深受打击的模样,不禁心生同情,“先生还是快走吧,莫等天亮被人瞧见。”
  桑辰愣半晌才想起来问道:“此处可是杜如晦杜相的旧宅?”
  那门房恍然大悟,热心道:“先生走错地方了,杜相的旧宅在东边,出了巷子向左拐,到了个丁字路口向右拐,往前走十余丈,再左拐,第一个门便是。”
  桑辰听的头脑发晕,还是道了谢,嘀咕道:“左右左,左右左……”
  他念念叨叨地走了半天,才想起来,哪儿是东啊?
  “就知道你会迷路。”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桑辰松了口气,转身看见杜江离戴着幂篱,身后跟着一个家仆,一个侍婢,连忙凑了过去,“娘子。”
  “你带了什么?”杜江离看着他身后的大包袱,不禁好奇道。
  “在下做了几十方澄泥砚……还有在下这些年的所有积蓄,来聘娶娘子。”桑辰道。
  “听说你当初也是背着澄泥砚去冉氏求亲,你包袱里的有没有比上次多?”
  “一样多……”桑辰羞愧道。
  杜江离道:“砚底下有字?”
  桑辰诧异,“娘子如何知道?”
  杜江离沉吟道:“我以前有一方……嗯,我做梦梦到的,以后你要都做没有字的,我来写字。”
  “娘子要写什么?”桑辰问。
  “……”
  “娘子?”
  “嗯?”
  “刻什么?”
  “……”
  “娘子。”
  “不告诉你。”
  “在下不是想问那个,在下是想问,娘子真是狐狸吗?”
  “你才是狐狸!”
  ……
  东方破晓,金色晨光笼罩整个长安城,将两人迎着阳光往东走,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第11章 番外三萧九篇——萧颂自白
  我,是萧氏的嫡子,在族中排行第九。
  从我记事起,便随着我那睿智的祖母,冷眼旁观内宅中那些精彩绝伦的“表演”,那些或因贪欲,或为生存,人心的丑恶暴露无遗。
  我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所见所闻便是如此丑陋肮脏,我想挣脱,想逃离,所以少年时期极尽叛逆。
  也许正是因为看多了女人可怕的一面,我从内心深处便隐隐排斥与女人有过甚的接触。
  记得,有一次我发现父亲的妾室与一名管事关系暧昧。刘青松与我打赌,他说倘若给这两人一个隐秘的接触空间,这小妾定然守不住身。我不信,毕竟我萧氏族规家法严厉,且我父亲也是极具威严之人,那小妾即便再倾心他人,也应不敢红杏出墙。
  然而,当我设了一个局,这两人不知不觉跳进去之后,居然真如刘青松所说,我亲眼看一场活春宫。
  后来父亲发现此事,怒火冲天地鸩杀了那名小妾,将我拖至祠堂动了家法。
  我恨他,竟因为一个贱婢对自己的嫡亲儿子动手!
  但是越疼,我的头脑便越是清醒,所以我嘲笑他:你自己没本事看住自己女人的心,做了王八,所以恼羞成怒拿我撒气?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回颜面吗!
  他气得险些背过气,手下越发不留情。
  他一生耿直,但在这件事情上,我瞧不起他。
  因为此事,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闹到僵到了互不相容的地步。
  那段时间也是少年心性,既记恨他因个妾而对我动手,又看不起他用这种办法掩饰自己的羞恼,所以还带伤卧榻,便屡屡将他气得七窍生烟。
  终于,他暴怒了,我伤还未痊愈,便将我扔到了战场上做兵卒。
  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冲动又暴躁的脾气,这么做更多是一时之气,但依旧无法原谅,也不想自己的一生被这样的一个人安排,所以我在军营里拼了命的努力。
  随着在战场上杀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心,也越发静了。
  我知道祖母和母亲都派人暗中对我照拂,但毕竟山高水远,我作为一名兵卒还是吃了许多苦头,我一步步向上,官至六品昭武校尉,前路光明。
  这时家里逼我成亲,婚事是早就定下的。
  我厌恶那些在内宅争斗中浸大的女人,然而出身注定不能容我按照意愿选择,况且把人家耽误到十八岁,也该负责任。
  谁想这一回长安,便没能再返回边关。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新娘竟在迎亲回来的路上死了。此事惊动了大理寺,然而查来查去也未曾有什么结果。
  我与杜娘子从未见过面,亦未曾拜堂,更谈不上什么情分,但好歹也算我半个妻子了,岂能容忍她在我眼皮底下枉死?
  于是我留在长安,求了刑部的官职。我虽不欲依靠家族力量,但也明白,自从我出生那天起,身上便已经被烙上了标记,官途注定要比庶身要平坦许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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