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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荡漾,舌尖扫过他嘴角,将饭粒卷进嘴里,亲他一下道:“乖,不恶心。好好吃完有奖励。”
  他闻言乖乖张口吃了,然后就看着我。本王如今真经不得他这么个看法,后面就直接用嘴喂了……
  两天后他再次昏睡过去,这次邱田舍来搭过脉后摇了摇头。
  当夜我抱着昏睡着的他躺在窗前榻上看星星,记起当年那个孩子,在我将他交给住持的时候,拽着我的衣角说的那句话:“你要记得找我。”
  我没有找他,为什么我没有找他……
  他走的那天早上,醒了一醒,跟我说他想看日出。
  我用大氅将他裹了,在楚子阁的后花园里摆了张软榻,铺上厚厚的毯子,抱着他坐在桃花树下。
  太阳从桃花树间升起的一瞬,彩霞齐飞,光影幻化,美得令人窒息。我低头去看他,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同我一样满眼的惊艳。然后,我吻住他,缠缠绵绵的吻他,用他教我的方式吻他。
  松开他时,他看了我好久,然后将头枕在我肩上,轻轻说:“管公子亦是个可怜人。那日我听他唱的那戏文,倒像是在唱自己了。”
  我心疼的制止他:“少说些话吧,你累了。”
  他淡淡笑着看我:“不说怕就没机会说了。你既能心疼我,却为何不能怜惜下他?”
  “你不一样,”我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想永远记住这双眼睛,心里跟油煎一样,“于我而言,你是不一样的。”
  “嗯,得你这句话,我此生足矣。”他贴紧我的脸颊,缓缓问我,气息渐弱:“君正,楚子阁前那对卖馄饨的老夫老妻,你知道吧?”
  “知道。”
  他勉力抬起眼皮雾煞煞望着我:“我曾很羡慕他们那般,可如今像我们这样,其实也能算相恋到白头的吧?”
  我一瞬间红了眼眶,箍紧他亲了下他的额头:“算,就是白头。”话音未落有阵风吹来,吹落一树桃花,洒在我们身上。
  他见状轻轻笑了,伸出手接了片花瓣,贴到胸前,缓缓闭上眼睛:“你这朵桃花,早些落在我这里就好了。下辈子,能不能早点落在我这里?”
  “好。”我轻轻吻着他的眼睛:“下辈子一定早点找到你……”
  那一天,很多人在楚子阁看见有一双人在桃花树下坐了很久很久,一个抱着另一个吻了很久很久。
  诸葛氏的皇陵早已不复存在,他无处藏身。
  我舍不得诸葛昱独自埋在荒郊野岭,一把火将他烧了,放在青花瓶中,同他脖间带的那块玉牌,和那只能写了褚柔名字的排位一起,摆在王府佛堂受香火供奉。
  世人都道摄政王痴情,却不知道,真正痴情的,是诸葛昱。
  ☆、曹灏(一)
  第十四章
  褚柔头七那天,多日未来王府的管凝来替他上了一炷香,回未名居前看了我一眼,低低道:“原来你心里的人是他。”
  夜里我去敲未名居的门,站在管凝门前,终于将斟酌了半天的话讲出来:“卿乃自由之身,本王实非良人,君心美意还是莫要错付了。荣国公府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若不愿,不去也就罢了。”说到这里,我顿了顿。
  他瞬了瞬眼,无言扯出个令人心酸的笑来,默然转身,我却伸手拽住了他。
  若说一点都不怜惜,本王是骗人。可即便有怜惜又如何。本王命太硬,克死了太多人,还是不要牵扯的好。所以本王宁可再无耻一点。
  管凝最终还是去了荣国公府。本王陪着去的。两顶轿子。
  曹家果真没有大肆操办,走进府内才能觉出有些喜庆之气来。
  曹夫人腿脚不便,便将管凝请去了内堂,倒是很顾及他的感受,只说是请他来略唱两句,也并不是像弄堂会那般大张旗鼓在园子里搭台,只在内堂室内空出块地方来,放了张戏台上用的桌子,几个乐师给起了个调。
  而我与曹白父子三人,还有几个在朝中与曹白交好的大臣,便只在外间饮宴。
  酒过三巡,曹白他们见本王在场,既不好论时政也不好谈体己话,颇为拘谨,本王也不喜欢装腔作势与曹白扯淡,便借口酒醉上头,去园子里吹吹风。
  曹白乐得本王不在跟前,忙让一个小子引着去了园子。
  他这园子中水榭边有个亭子倒还雅致,半卷着竹帘,我便进去寻了个靠栏杆的角落闭目歇息。
  少顷,听得有袍摆声音在身侧响起,接着便有弱弱的呼吸喷在脸侧。我微微睁开眼看去,是曹灏。
  他正托着下巴抿着嘴认真的看我,我奇怪的摸了摸脸:“本王脸上有脏东西?”
  “回王爷,没有。”他依旧看得认真。
  我复又闭上眼睛:“那你为何那样看着本王?”
  “回王爷,因为王爷好看。”
  我不禁笑了:“若论好看,本王倒是不及曹……二公子标志。”本王觉得这个突发奇想的二字,加得甚妙。
  “王爷,臣可以当王爷是在调戏臣么?”二公子的声音竟少有的一本正经。
  我闻言睁开眼挑眉看他:“公子如此风流人物,若论调戏二字,怕是用在公子身上更妥当些吧。”
  “非也非也。”他摇着头,一双凤眼微眯看着我道:“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王爷待褚柔种种,世人皆看在眼里,这才是真正风流情种。哪里是曹某能够企及万一。褚公子临死能得王爷怜惜,即便只是欢场做戏,可能做到这个份上,褚公子也算得上圆满了。”
  我忍不住皱眉:“哪个说是欢场做戏!”
  褚柔这个名字,如今是本王身上的一个口子,正赤裸裸敞着,尚未结疤,碰一下都疼。
  “不是做戏?”曹灏有些夸张的看着我道:“那倒是奇怪了。当初王爷常往楚子阁的时候,也不见王爷那样疼他。如今半年未去,竟喜欢成那样了?当真稀罕。”
  是啊,当真稀罕!
  有些人花一辈子爱了一个人,有些人花一辈子也爱不了一个人。这些,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懂。只是,我又懂么?
  坐直,我深吸口气,无力辩解,只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是做戏。”
  他看了我半晌,突然一笑:“那这么说,王爷这是典型的失去才懂珍惜。若不是褚公子死了,王爷也不会这么心疼。曹某看这几日王爷待管公子颇冷淡,不晓得若有一天管公子离了王爷,王爷会不会也这般惦记着?”
  我说:“不一样的。褚柔,是不一样的。”
  他凑近我些,好奇的道:“不一样?”
  “不一样。”
  “那~”他转了转眼珠,“即便臣问王爷讨管公子,王爷也舍得?”
  “讨?”我看着他,“管凝虽是本王一手捧起来的,却又没卖身给本王。本王哪里当得一个讨字。”
  曹灏“哦”了一声,坐回去靠着柱子:“那就是管公子可以去留随意,即使从了臣亦可?”
  我闭上眼,不理他。
  “王爷?”他又问了一句。
  我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终于道:“是。但凭他自己心意。”
  曹灏突然没了声音。我睁开眼,就看见竹帘外隐约似有个人影。
  那人影缓缓抬手将帘子打起,露出脸来,朝着本王盈盈拜倒:“草民听闻蜀地金钰戏班唱作俱佳,欲前往一会。本不敢擅自成行,如今,多谢王爷成全!”
  我佯装恼怒的看向曹灏,却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但旋即曹灏便掩着嘴无辜的看着本王,耸了耸肩。
  我转头深深看向管凝,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就这样,本王被踹了。史无前例的被踹了。转念一想,其实也算不得第一回。当年虽说是卫思雅死在前面,可两年不到,裴言之就娶了远房表妹董嫣,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本王也是被踹了。
  本王二十五年里被踹了两回,唯一一个没踹本王的,却已不在了。本王真是凄凉。
  虽然这第二回被踹本王是自找的,可本王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呢?管凝喜欢的,是本王这个男人的皮儿,不是本王这个女人的馅儿。他要的,本王给不起。一世都给不起,即便投胎再来也不一定给得起。
  不如现今这样,事成之后,从头来过。
  几天后,常兴楼挂出牌子,管凝要在那里唱最后一场“霸王别姬”。
  本王独自坐在第一回看见他的那间二楼雅间里,看着在台上依旧面如芙蓉的他,心内百味陈杂。
  他唱完后,朝着二楼深深看了一眼,福了福便离开了。再没有来替本王斟茶。
  曲终人散,恩断情殇。果然好一份人世凄凉!
  一片袍脚从门边晃出来,露出半张面孔,冲着本王道:“王爷,臣晓得有个地方喝酒,很好。”
  十千苑的百里胭脂醉,是出了名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无奈本王千杯不醉。
  京城里的销金窝,本王其实还没那些个三四品的官员来的多。
  这几年尽折腾那些元勋了,本王都没怎么享福。
  这十千苑上千两银子一顿的酒水,说白了也就是吃个意境。在京城西南角乐昌街上圈了百亩地,青砖高墙的围起来,偌大的地方只建了十几间屋子,有的在池塘之上,有的在竹林深处,间间屋子都隔了百丈有余,各成天地。
  每间屋子都有好几个单间,坐有毛褥矮几,卧有高床软枕,食有珍馐百味,戏有佳人隽郎。
  如今曹灏就身畔偎着个美人,看本王一杯杯的往嘴里倒百里胭脂醉。
  这酒真不怎么滴,莫说不及大宛进贡的葡桃酒,就连本王自酿的桂花酿都不及,还百里胭脂醉!本王忍不住嘀咕一句。
  曹灏闻言,突然一笑,冲着本王道:“王爷,百里胭脂醉原不是像王爷这样喝的。”
  我举着杯子看他:“那该怎么喝?”
  他倒了一杯走到我面前,说:“这样喝的。”说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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