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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背也可以”因为他懂朱棣的坚持,他一直都是乖乖的伏着,微一抬眼看见朱棣的汗水,他就把头伏得更贴近朱棣,感受着朱棣的体温,感受着朱棣对他的在乎。
到近日落时他们才爬到目的地,看着眼前的小小道观被落日镀上了一层金边,破落的殿阁竟然也看起来庄严不少,这样一个又小又破的道观难得还有三个大门,当中大门上方有直匾一块,上书“三清福地”。两旁有石刻对联:出句为“殿开白昼风来扫”对句为“门到黄昏云自封”楷书。字是好字,联是好联,但就是这个地方太破败,想来是因为健的地方太高,山路又没有整理过,所以人迹罕至的结果。
看着这几个字,朱允文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这山是道家修炼的好地方早已看出,但他没有想到是在这个地方,更没想到朱棣已经知道了,朱允文不知道怎么觉得有点惊惧的看向朱棣,朱棣因为他的眼神心里痛了下,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看见朱棣的笑容,朱允文觉得自己心安了,但他也奇迹般的注意到了朱棣刚刚几不可见的呼吸一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手伸进了朱棣手掌里,与朱棣的手指十指相握,朱棣看着他的眼神比那落日更色彩斑斓,但朱棣在紧紧握了下后,还是笑笑后放开了手,朱允文想在去握,朱棣轻微的摇了下头道:“允儿我知道。”
朱允文坐着朱棣站着,因为这个地方穷的只有一张能坐人的椅子,其它看着都像“豆腐架子”朱棣觉得没有必要去冒跌个“四脚朝天”这个威胁,所以他宁愿站着。白衣如雪的朱允文身后站着穿了一身藏青色便服的朱棣,猛一看朱棣如保镖,但细看这王者的气势怎么也让人不能忽视。
詹碧云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道士衣服进来,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看着坐着的朱允文经过了十几年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变得更有光彩了,想想昨天观的天象,真是天命也,眼神还是黯淡了下。
“你过得好吗?”朱允文见詹碧云进来,以为自己也会以平常心对待,但看着当年离开时才七岁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青年,还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可问出口的只有这一句话。
“很好,施主您那?”詹碧云听朱允文这样问眼眶忍不住红了,可能问的也只有这句话。
接着谁也没在说什么,只有相看的眼神里有点什么……是割不断,忘不了的骨肉亲情,对他们来说就够了,他们都非情感太浓烈的人。
朱棣看他们的样子想回避,但俩人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倒小家子气了。
朱允文与詹碧云接着就是聊了一点这道观的由来与道观的情况。然后马上詹碧云吩咐开膳,简单的素菜,就几个小道士,外貌并不能说出色詹碧云在气质上强了人很多。朱棣没怎么样动筷子,他看这詹碧云自始至终的态度,那敛了光辉的眼睛,知道当年他若已经长大成人,自己不一定有赢的把握,而自己现在若没对朱允文动心也定然不会留下这样一个人,现在他已经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了。
简陋的道观对于突然多出了这么些人是无法安排的,但朱棣他们也不能摸黑下山,为此詹碧云把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朱允文推辞了,但在詹碧云轻轻一声“当是我最后一次孝顺您”朱允文红着眼眶就什么也没再说了。
卧房内因为简陋连个洗澡的大木桶也没有,洗澡只能去公共的地方,因为就一夜,朱棣与朱允文也就认为将就一下好了。
朱允文想起朱棣背着自己走了那么多的山路,说要热水,朱棣以为是他自己要用,吩咐跟来的几人去烧了一大锅来,当热气腾腾的热水拿来了后,朱允文坚持自己调温度,朱棣也就依了他。当朱允文将调好温度的水拿到他脚边,并且蹲下来给他脱鞋袜时,朱棣差点儿踩翻了洗脚盆。
“允儿不用,这些不该是你做的。”
“那是你做的吗?”朱允文怎么会忘记这些年是谁为自己沐浴净身的。
放朱棣的脚在水里,朱允文用他如白瓷一样的手指轻轻为其捏弄,过了一会儿抬头对上朱棣的眼睛,瞬间被朱棣扯入了怀里,一盆洗脚水还是让朱棣踩翻了,俩人脚下是弄翻的水,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朱棣已经被幸福淹没了,而朱允文是被心疼覆盖了,自己只是为这个男人洗个脚,他都能激动成这样,他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做的要比这个过的过。
第九十四章
没有了层层的帷幔,皎洁的月光照的房中朦朦胧胧的,躺在打了几个补丁的蚊帐里,朱允文与朱棣的眉眼都是若隐若显的,累了一天,身体已经想休息了,可俩人的精神却都很亢奋。
朱棣伸出手臂想给朱允文做枕头,但被朱允文让开了,朱允文将朱棣的手臂放入被子里后说:“会压麻你的手,睡吧,今天走了那么多的山路。”
“不累,就算累过,允儿你也已经使我不累了。”朱棣这样说的时候,黑暗里眉眼皆是笑,并且他还是坚持把朱允文抱进了怀里,手臂依然给朱允文做了枕头。
拗不过他的朱允文没法,只能尽量找了个使俩人都舒服的位置相拥而卧,可过了久久都听不到彼此熟睡的梦鼾声。朱允文窝在朱棣怀里睡,有些事他知道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必问出口,更何况在如此良夜,但朱棣一声声的心跳声如同透过耳膜打在了他心尖尖上,他还是问了:“你什么时候知道圭儿在这里的。”
朱棣的心跳在朱允文的问话间跳的乱了,收了下手臂道:“允儿这些不重要。”
“你能容得下奎儿我明白,但为什么圭儿你也能容下,他与奎儿不同,若他只要有一点点野心,你将永无宁日。”
“知道他活着而且在这里的消息是在我伤了你的那个中秋夜后,若是在那之前知道,我会真的斩草除根的,但知道了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时,一切都不再重要。”朱棣说时轻柔的如梦幻,在斩草除根与留下来纯粹讨朱允文欢心,他真的认为后者更值得。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吗?”朱允文知道朱棣留下朱文圭要冒多少未知的危险,若出一点点意外,威胁的就不是朱棣的皇位这样简单的事了,他迷茫,自己真的值得这个男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现在你对我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是我何德何能能得你相伴。”朱棣也清楚看似柔弱的朱允文骨子里有多骄傲,刚刚朱允文能为他除鞋袜为他洗脚,以往任何的付出对朱棣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朱允文将身体更贴近抱他在怀的朱棣怀,他紧抱朱棣,朱棣也紧抱他,俩人再没说什么,因为他们的恩恩怨怨不是只有他们俩,还隔着这天下。
简陋的斗室隔不了什么音,詹碧云在隔壁的书房手握着经箓耳朵听着那些窃窃私语般的言语,他是问道修真的人有些事他早已经看透,到隔壁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了,他走到窗前仰望天空,满天闪烁的星辰他只看见那重叠在一起闪耀的两颗,师傅第一次指给他看时两颗星星的距离还是很远的,一颗光辉足与月亮一争高下,一颗却黯淡如马上要陨落,师傅那时指着那黯淡的星星对他说:“云儿你看见了吗?你的命运完全看这颗星星的明亮度,哪天他消失了,你这条为师在大明皇宫逆天带出的小命也到了完结时。”
然后师傅在生前每观一次星相就说一次“冤孽”,在二年前师傅羽化当晚最后一次观星相时对他说:“云儿你若此生能再见你父皇,请珍惜那一次机会。人世间没有干净与污秽的界限,世俗眼里的评价也不该影响到你,骨肉亲情最值得珍惜。”
在师傅飞升时最后对他道:“云儿你若永远不对名利存杂念,你能活过百年。”
詹碧云或许该称为朱文圭记得那时在皇宫,清俊的如谪仙的父皇从来没有因为无上的地位开心过,看见他和别人会荡起一丝笑容,但长期黯淡的眉眼岂是那样无力的笑能照亮的,他从小知道多少权力是带着多少责任的,所以他对名利没有企图。
前一段时间见那两颗若即若离的星星完全相叠,光辉相当,他好像就预感到了这次的相见,真的见到了,那俩人间流转着不足以向外人道的情意,他惆怅。
鸡鸣而起,朱棣与朱允文起来开门就看见詹碧云穿着大褂站在门外,手上是端着简单的早膳。
“这是贫道亲做的早膳希望施主不要嫌弃。”布好早膳在桌上,詹碧云也只是看桌子上的清粥馒头,忽略朱棣与朱允文不由自主相握的手。
三人吃完早膳詹碧云倒不是自己收拾走,而是在小道士进来收拾掉后,他对朱允文说:“施主走前能让贫道在为您梳次头吗?”
一直看着他的朱允文听他提了这个要求,想到那时的小小孩童腻着他说“圭儿要给父皇梳头”的情景,恨不得伸手去抱这十二年不见的儿子,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抱他,点头间眼里的水雾已经凝成了晶莹的水珠,但他也只是允许一颗掉下,扬袖压制止满眶的热泪坐于房中年代久远的已经照不大清的铜镜前,在詹碧云上前解了他发,朱允文见詹碧云从怀里拿出的是幼时在宫里他追着自己要梳头时拿的银梳,这眼泪就真的止不住了,原来自己这个保护不了他们的父皇一直是记在儿子心里的,这就够了,真的够了……模糊的铜镜什么也照不出来,就唯有朱允文满脸的泪痕映的分外清楚,詹碧云的眼泪跟着湿了手里的银梳。
朱棣知道现在这对父子间不该有他什么事,但看着朱允文滚滚而下的泪水,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朱允文的手。
詹碧云握着手里被自己泪水沾湿的银梳继续给朱允文梳头,见朱棣紧握朱允文的手和那疼怜的神情,知道自己对父皇的那一丝放不下也应该放下了,父皇已经有了疼惜他的人在身边了。
朱棣后来说再住一晚吧!他想让朱允文父子多叙叙骨肉亲情,若朱允文想住个十天半月他也没意见,但他们还是在当天下山了,因为朱允文说“不必了,孩子已经出家,是方外之人,红尘一切不该再留于他眼前,太多的牵绊会影响他修道”,而且朱允文认为亲情若存,不用太多言语交谈,心中有,明白就好。
朱棣也算是见识了俩个同样“凉薄”的人是怎样表现亲情的了,他自己都自认为若是他与骨肉经历这么多载分离是做不到这样洒脱的,不言语、不倾诉,只求一个心里明白。朱棣还是心疼,疼惜朱允文为什么要的一直就那样少,心痛他就是那样少的东西也从来不去争取。
詹碧云送他们出山门时说:“师傅给我改名詹碧云,那么这世间就只有一个詹碧云,另一个名字在我叫詹碧云开始就消失了,而且永不再现世。”
詹碧云在这样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朱棣的眼睛,他要朱棣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朱棣没想到他会记得说这个,微一错愕道:“朕不在乎道长是谁,或想当谁……”朱棣说时眼睛是看着朱允文的,眼光柔情似水,未说出口的是“我只在乎你的存在能让允儿多一点笑容,感觉一点幸福”。
朱允文在听詹碧云说他永远就只是“詹碧云”时心痛得不能呼吸,但在朱棣的眼光包容下,痛在散去。
目送他们下山,詹碧云耳边听到的是宫中大乱时七岁的自己被师傅带走时那一声声“我要父皇……”的叫声,师傅说:“我已经对你父皇说过了,是你父皇允许我带你走的”,小小的自己觉得被父皇抛弃了,心好痛好痛,但后来他才知道是师傅趁乱带走了他,给父皇留下的也只是山门口的这对对联。
现在他的父皇是真的永远离开他了,因为父皇已经完全属于了别人,遥望迢迢山路,眼里的平静变的纷乱,然后又终归了平静。
走出一段路,朱棣回头看还站在山门口的詹碧云时,觉得年纪轻轻的他竟然已经有了仙风道骨,想来今后的修行不容小觑,再看旁边的朱允文,知道若非自己的私心将他强留在怀里,也定能超脱轮回之外,自己还是自私了,但朱棣知道自己是不能放手的,他要朱允文生生世世与他在红尘纠缠,不能放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