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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中人全部未能幸免。但是,罪不及母族妻族。谢将军母亲早逝,母族衰微,谢夫人却是庆远侯韩先幼女。蔡老说,事发之后,韩府曾逼她归家,她却执意与丈夫同生共死,所以——”也许是被大哥凝重的态度感染了,子周越说越沉痛。说到惨烈处,心中竟隐隐撕扯起来,以致无法继续。
  兄弟俩默然相对。过了一会儿,子释轻轻问:“谢昇将军的表字,是不是‘启明’二字?”
  “是。”文件中有相关资料,子周是看过的。况且,“昇”即旭日东升,正合“启明”之意。——不过,大哥怎么知道?
  “子周。”子释近乎悲悯的看着弟弟,“下边的话,有一些是我听到的往事,有一些却是猜的。之前不敢讲,现在,都告诉你罢。你先好好听着,别难过……”
  预感到即将呈现在面前的是什么,子周不禁紧抓住大哥的胳膊,微微颤抖。
  “你知道,爹爹曾经外放西北,做过两年凉州刺史。虽然从未明说,但他老人家和谢将军,定是故交旧识。谢将军案发之时,爹爹致仕居家已近六年。可是——你和子归凤栖五年三月来家,与谢将军罹难之日相差不过半月……”
  握紧弟弟的手:“爹爹临终前,曾经提到一个名字。你大概没听着,我记得……正是‘启明’二字……爹爹这个人,一向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越是倾心相待,外人看着越是关系平平——大概正因为如此,才不但没有被牵连,还能护住你二人逃脱……”
  虽然开始说是猜测,但话说到这一步,兄弟俩都清楚,真相已经揭开。
  一生孤注掷温柔 卷二 谒金门·长相思 第四十五章
  章节字数:7199 更新时间:09-02-23 20:19
  秋波弄的生意,从正月十六才真正好起来。原来年节里除了各项服务价钱翻倍,恩客们还须另外备下应景的赏赐,花销比平日高得多。不是货真价实大富大贵子弟,正月十五以前是不敢摸进青楼去的。那些专等出了十五上门的女票客,民间有个诨号,叫做“十六少”。
  到得正月底,天气渐渐回暖,天勺湖面也开始破冰行舟,秋波弄里一天比一天热闹。普通汉子后生,也就这时候兜里有几个闲钱,谁不想趁此机会销魂一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过了正月,又是一年奔波挣命等着,得销魂时且销魂。
  总的来说,秋波弄南面临湖的院子,档次较高。北面十来条胡同,多数是些廉价妓窑。也有不少小门小户的私娼,靠针线浆洗度日,顺带做点皮肉生意。一过正月十五,这些地方可就闹腾起来了。庸脂俗粉癫蜂浪蝶往来出没,婬词秽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把整个秋波弄带得愈发放荡。
  这天二皇子一行人从香雪楼出来,已近丑时。整条街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唯独北面中间几条胡同,形制规整,却冷清异常。长生早留意到这怪现象,始终没观察出结论,于是问倪俭:“那几条胡同怎的没人去?”
  倪队长最近虽然常来,却不熟悉京城掌故,于是回头问手下。
  一个喜好交游的侍卫凑上来:“启禀殿下,听‘精忠所’的人讲,那几条胡同里原先全是‘相公堂’。据说从前生意好得不得了,自从皇上顺天立朝,那些个伤风败俗的勾当不再时兴,来的人才少了。”
  负责京城治安的部队,是顺京府尹下属“钦察卫”。考虑到城中居民七成以上是夏人,符杨特地从忠勇军中抽调若干可靠分子组成‘精忠所’,由“钦察卫”统管,专门协理夏人事务。“精忠所”人数不少,地位却不高,顺京城里有资格欺压他们的官兵多的是。相对而言,二皇子府的侍卫大哥们等闲不会仗势欺人,无理找碴,自然乐意奉承。
  “相公堂”三个字,不用解释,也猜得出是什么地方。
  长生又向几个灯光晦暗的胡同口望了望。
  以为殿下好奇不解,秦夕在一边补充道:“还是咸锡朝时候,立了官员不许嫖妓的规矩。那些老爷们便想出玩相公的招儿。要说断袖的风气,自来就有,不过南边见得多些。北边流行这调调儿,却是,”顿一顿,“却是锦夏定都銎阳之后。谁知到后来,竟成了达官贵人们的风尚。”
  话锋一转:“咳,也就有钱人家公子哥儿无聊了好玩这手,老百姓忙着养家糊口,传宗接代,谁有闲工夫招相公消遣?本朝立国,上下都不搞这套。相公堂之类,自然就荒废了。”
  西戎游牧民族,人口稀少,鼓励生育,基本没有男人跟男人搞到床上去的概念。秦夕司空见惯,无所谓,却怕殿下不能接受。又不免言及前朝本朝,多少有点尴尬别扭,一番话说得十分客观。
  “你是说……这风气,南边十分盛行?”
  “从前越楚一带,寻常人家若有个儿子生得好,一家子吃穿不愁。至于模样俊俏的世家子弟,鞍前马后追捧吹抬,勾搭帮衬的,更是不在少数。”看殿下神色平和,秦夕接着往下说,“其实岂止南边,自从锦夏出了几个好这口的皇帝,北边倒更厉害。尤其京里,好些大官家中都养着娈童,还有那年轻的监生士子,互相牵牵扯扯……”
  “好这口的皇帝?”长生打断他。
  “可不是。听说……”殿下居然有兴趣,秦夕也就把那民间村野流传的一些趣闻掌故拿出来讲讲。多数传说,倪俭也有所耳闻,时不时插两句嘴。后边一众侍卫不由得都紧跟上来听,听至匪夷所思处,大伙儿纷纷议论。有人瞠目骇笑,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好奇心起,跃跃欲试。
  听了一会儿,长生心思宕开去,秦夕之前说的几句话浮上来:……鞍前马后,追捧吹抬,勾搭帮衬,不在少数……追捧吹抬……勾搭帮衬……不在少数……
  忽然想起什么,问:“那赵琚呢?他搞不搞这套?”
  “这个……皇宫里的事情,时日隔得太近,谁知道……听说过的倒都是搞女人……”
  嗯。
  继续琢磨:追捧吹抬……勾搭帮衬……不在少数……
  烦躁起来,正要叫秦夕住口,一伙人从前边“环采阁”涌出。定睛一看,正是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队伍。三位皇子常在秋波弄出没,已是京城公开的秘密。虽然没打旗号,周围人早忙不迭避让开去。
  长生收敛心神,勒马下鞍,跟皇兄皇弟打招呼。
  符定身边粘着一名女子,媚骚入骨。长生知道那是他的新欢,环采阁的云仙姑娘。
  “二弟,这就走了?再跟大哥干一杯去……”符定明显有点喝高了,大着舌头,“我说这儿更好,老三偏还惦记着香雪楼的若什么雨……”
  彼此别过,长生一行人拐上双曲桥。
  符留坐在轿中,撩开帘子回头,看见二皇子刚上桥,亲卫们便队列整齐护在左右两翼,从桥中间过去了。眼中寒光闪过:“果然……他还是怕水……”
  二月初二花朝节。
  秋波弄的姑娘们白日里拜过花神庙,又结伴出城,踏青赏春,摘回大把粉桃素李。
  弄晴早早约好二皇子这晚陪自己放花神灯,精心打扮了两个时辰。直觉对方不会喜欢艳丽风格,索性穿了一身白。
  长生进来,先看见她发髻上别着一圈李花。伸手拈下来:“虽然没什么忌讳,到底不吉利,换几朵粉的吧。”随手将花收在袖子里。
  这举动亲昵而自然,饶是弄晴久经风月,也刺激得像个初恋的小姑娘,红着脸应了,心口砰砰直跳。于是也就没注意到对方的心不在焉。
  天上地下各路神仙,妓家尤重花神,夜间放灯更是讲究。秋波弄各家数得上号的院子都拥有若干画舫,姑娘们亲手制作与自己生辰相对的花灯,书上芳名,挂在船檐。到了晚上,画舫驶至湖心,将花灯放在水面,谁的灯漂得远,燃得久,谁就占了这一年的好花运。
  长生身份特殊,出手大方,香雪楼很给面子,单独拨了一艘船给弄晴。二殿下再有两天便要离京巡视春耕,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弄晴新排了一支歌舞,下定决心使出浑身解数好好表现。
  放完灯,正要摆上酒菜,献上歌舞,忽闻一阵锣鼓喧哗,在湖面清悠丝竹声中尤为明显。紧接着几朵烟花在半空闪现,水天之间华彩相映,绚丽夺目。船上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艘画舫泊在湖当中,船前一圈桃花灯围出几丈见方的水域。正对着船头的位置支起一面纱帐,后边影影绰绰似有人活动。纱帐前方,许多木偶浮在水面,一个掌上插着点燃的线香,其余手里捧着炮仗。纱帐后的操控者正努力让持香的木偶点着炮仗上的引信。每点燃一个,便有一朵焰火升入空中。
  弄晴轻声惊呼:“呀!那个是水傀儡!”
  丫鬟小如道:“听环采阁的小梦说,今儿恰是云仙姑娘的生辰,大殿下许了她一份厚礼,敢情就是这个?”
  “想必是了。云仙跟咱们一样,也是打南边来的。”又瞧了一会儿,弄晴微叹:“想不到竟能在此地看到水傀儡戏,多少年不见,居然新鲜起来。”
  长生笑道:“这套班子多半是我大哥从宫里磨出来的——弄晴,我知道你也是南边人。可惜我没有大哥的本事,敢把人家进贡给父皇母后的东西拿来博美人一笑。”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来?奴家的心意,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弄晴娇嗔。见对方不应声,又自言自语:“怪道瞅着格外精致,原来是贡品。”
  长生道:“既是你家乡风物,咱们驶过去仔细瞧瞧。”
  这时候,湖上船只争先恐后驶近,都想一睹为快,观赏北地难得一见的水傀儡表演。云仙偎在符定身侧,得意非常。这一场风光,足以成为秋波弄一年的热门话题。看见香雪楼几艘画舫也凑过来,更觉扬眉吐气。大殿下床第间种种奇怪癖好,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
  很快,远处的船也被吸引过来,挨挨挤挤密密麻麻,船头相并船尾相连。又有那好瞧热闹的,见缝插针往里钻。忽然“碰”一声,两艘船撞在一块儿,带得这一排的船都左右乱晃。弄晴的画舫恰在旁边,跟着起伏不定。几个女孩子尖叫着东倒西歪,长生伸手拉住。混乱中小小一颗弹子自水下激射而出,正打在他腿上:一个趔趄,立足不稳,当即落入水中。
  “救我!……”才扑腾着喊出两个字,忽觉身上一紧,有人从背后袭来,勒住自己拖往湖水深处。
  倪俭在船头慌得大叫:“快!殿下不会水!”作势欲跳,又生生停住,差点哭出来,“我也不会水……”
  弄晴刚脱下外裳,提起裙子扎在腰间,一个人影已经从身边掠过。匆忙中还不忘抽空回头:“姑娘不要下来!”认出是天天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亲卫之一。
  “我水性不差。”弄晴不肯罢休。
  倪俭移步挡在她身前:“请姑娘放心,殿下安危着落在我等身上。”
  这时秦夕浮出水面,手里和一个人纠缠,冲着船上嚷道:“有刺客!放箭!”
  与此同时,那边云仙船上,符定正命令表演水傀儡的人:“二皇子落水,赶快去救!”符留因为腿脚不便,坐在舱里伸着脑袋向外探看。
  秦夕刚露面,倪俭便挥手叫侍卫们列队排开,弯弓搭箭——这批人的箭法都经长生亲手调教,虽然水里两人动个不停,箭枝却长了眼睛似的尽往敌人身上招呼。
  秦夕放下对手当活靶子,转头潜入水中给长生帮忙。东海水师训出来的人,果然厉害。看对方意思,开始打算弄成纯粹的意外溺水事故。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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