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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得昏暗的天际,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疲惫的眼睛。他虽然不受成亲王的喜爱,但也是成亲王的一支血脉,为什么那些发现自己的将领没有把自己杀掉或者送去京城看管,反而丢在了乱葬岗呢?
  莫不是良心发现,对个黄口小儿下不了手?
  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这种理由,皇甫宸不禁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却带着一丝往日的洒脱和尊贵。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满意的是这个结果,至少他能活下去,并且是自由的。他要回到南平见父皇,需要的条件实在太多,而他必须一步步地去做到。
  他动了动双脚,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食物。
  回城是不可能的了,先不说回城有没有好心人肯给他点吃食,就是自己这破烂身子能不能走到城门口,都是个问题。
  面对这种窘境,饶是曾经的南平太子皇甫宸都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他挺直了脊梁,小心地往前走去。
  此处乱葬岗的东侧便是一座小森林,他想,或许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些吃的来果腹。
  夜色中,几双森然的绿眸渐渐出现,伴随着一声声低微的野狗的呜咽声,皇甫宸紧了紧右手之中的一根尖锐的树枝,这是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捡起来的,这时候,正好作为一样武器。
  前世作为皇太子,习武强身自然是必备的功课,他的武功说不上顶好,但也不赖。可这时候面对几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野狗,他还是心有戚戚然,这身体没有内力不说,身子骨也实在太弱,他脑子还一直昏昏沉沉的,若不是意志力够强,恐怕又要栽倒下去昏厥了。
  好在,野狗对他这个活人似乎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他们也习惯了以尸体为晚餐,它们见他慢慢往小树林里走去,便纷纷晃了晃大脑袋,低下了头颅,啃噬起新鲜的尸体来。
  皇甫宸暗暗松口气,说实话,他真没信心自己能够击退这些野狗!
  小树林有些安静,只能听到他踩着枯叶后发出的脆响,走了一会儿,他便看到了一颗长了野果的大树,他知道自己已经饿得不可能爬上树了,便低头,在淡淡的月光中寻找起有没有落地的野果。
  天无绝人之路,野果树下,他捡到了两个有些腐烂的野果。
  他笑了笑,喘了口气靠着大树坐了下来,捧着手中的两个野果,甩了甩自己突然伤感起来的脑袋,用衣袖将它们擦了擦,便慢慢吃了起来。他很饿,但也不至于狼吞虎咽,更何况,极饿的时候吃太快,反而对肠胃不好。
  两个野果下去,皇甫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他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便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他的耳朵动了动,因为他好像听到了一点水声。于是,他快走了几步,不过这行走的速度,在旁人看来,还是慢的可以。果然,在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他见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湖泊,月色照耀下,湖光潋潋的,还能听到细微的水声。
  他靠近湖水,低下头捧起一汪清水,喝下一口含在了嘴里,能嘴把冷水焐热后,才吞了下去。这样重复地喝了几口后,他才满足地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用袖口擦了擦嘴。
  宗政久寒靠在湖中的岩石后头假寐,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便睁开了双眼,并没有立马出去,他习惯性地侧头观察了一下。
  只是这一看,他便微愣了一下,这个瘦弱得好像一捏就碎的孩子,不就是今天他让李毅扔到乱葬岗的那个成亲王庶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出了疑问,他便自己得到了答案,这个湖泊隔着一个小树林,便是一处乱葬岗,原来李毅是把他扔到那里了。
  他有冬泳的喜好,今天正好闲来无事,他便来了这里游了一圈,却不想碰到了这个孩子。他以为,这孩子就算是醒过来了,看到周围乱葬岗的情形也会吓得又昏死过去的,却不想,他还能走到这里来,果然是个求生意志很强的孩子。
  宗政久寒只是想了一下的功夫,却见那孩子脱下了一件单薄的外套,退下洗得发白了的里衣和亵裤,舒展了一下手脚便慢慢下了水。他微微吃了一惊,这水到底有多冷,他自然知道,他常年习武当然受得住,可这孩子弱得风一吹就倒,这进了湖水,不是找死么?
  皇甫宸当然不是想寻死,他要活,还要好好活!他下水,一来是想清洗一下,二来是让冬日里的寒水好好地让他的头脑冷静一下。
  重生这件事情,毕竟是怪力乱神的,他虽不是迷信之人,但还是有所忌惮。现在人一安全下来,便开始胡思乱想。他不能让自己胡思乱想,他必须尽快变回那个冷静的南平太子,而冷水浸体显然是个不错的方法。
  004◆ 带回军营
  今日月色不明,倒也不至于昏暗。这些对宗政久寒来说并没什么影响,他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夜视能力也强。
  月光下,六岁不到的男孩站在湖泊的浅水区,他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好半响,才慢慢用双手往自己身上泼,清洗了一会儿后,他似乎冷得有些挡不住了,这才转身上岸,匆匆穿上了两件衣服和裤子。
  纤细,弱小,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坚强。宗政久寒静静地看着,这是他此刻对这个男孩的映象,而后,他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一副单薄的骨架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从容和坚毅太过违和。
  而对男孩这通身的气质,宗政久寒却觉得有些浅淡的熟悉,只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谁身上见到过了。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一份熟悉,竟是在南平太子皇甫宸身上看到过。
  冬日边关的寒风更是长驱直入,威力无比。皇甫宸靠坐在树干上,不禁屈腿抱住了双膝,他将脑袋埋在了双臂之中,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刚才在湖水之中,隐约看到了这具身体的容貌。身体的削瘦是他早就预见到的,可他想不到,竟是这般的羸弱。他实在太瘦小,胸膛上的几根肋骨清晰可见,典型的皮包骨,恐怕这样的孩子,也只能在难民营中看到了!
  他的五官并不是特别好看,更说不上精致,若表情不动,那便只是张还算清秀的脸。和前世的他比起来,似乎有些天壤之别了,他那张脸,妖艳有余,俊帅不足,其他几个兄弟总喜欢拿这点排挤自己,好在父皇没有说什么。不过他觉得,父皇之所以没在意,是因为他自己也有一双艳丽勾人的丹凤眼!
  他刚才看着湖水中,那张陌生的脸的时候,一种悲凉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仿佛自己不再是这个世上的人,仿佛他已经被排挤在了世界之外。他到底是不是重生了,他现在到底是谁,他有些迷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男孩有一双和自己前世很相像的眼睛,同样的丹凤眼。
  他知道,世上有丹凤眼的人何止千万,可他偏偏就是要抓着这一点不放,他总觉得,只有从这个身体上找到一些属于他皇甫宸的影子,他才能安心。
  抬头,皇甫宸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再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笑了起来,带着点自信的狂傲,也带着些对前路的彷徨。
  父皇,一定,要等着儿臣。
  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是曾经的太子殿下了,所以他没有权力再任性,更没有权力再自怨自艾,他要做的,只是将所有的坚强都拿出来抵抗未来道路中的阻碍和艰险。他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份,要见父皇已属不易,想要继承父皇的江山,更是难上加难。这一切,他都要慢慢来,步步为营,细细部署。
  这么一把思路理清,他的心口便是一松,全身的力气都好似用完了一般,他蜷缩着半抱着树干,沉睡了下去,就让他,先休息一下吧……
  宗政久寒的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这个男孩方才的笑容,自信与彷徨,如此矛盾的两种感情,到底是怎样在一张脸上同时出现的呢?他不得不承认,当看着那样的笑容时,自己的心脏被触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渐渐睡下去的男孩,伸手浸入冷水之中,拍了拍自己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他飞速地上了岸,穿好衣服后,就要转身离去。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又转身而回,并且神色之中,带着些许懊恼,他走到皇甫宸的身边,看着他缩着身子,像是只可怜的猫儿似的,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好轻!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第一次抱着一个人,所以宗政久寒的动作有些粗鲁,全身也有些不自在,但感觉到双手中那几乎不存在的重量时,他的不自在便消散了不少,取得代之的是愤怒。
  那个该死的成亲王,就算不待见这个孩子,到底也是他的亲子,也不至于这样虐待他啊!他还这么小,怎么可以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呢!
  人心总是最难揣测的,当宗政久寒不在意皇甫宸的时候,那即便是让人扔在乱葬岗都无所谓,而当他对皇甫宸有些在意以后,那么成亲王对皇甫宸的不好,便是大错特错了。
  宗政久寒一路抱着皇甫宸回到了军营,路上,他已经将身上厚重的披风盖在了男孩的身上,他掂量着,甚至觉得这孩子还没有自己的披风重!
  当营帐门口的何湘李毅二人看着自家王爷竟然抱了个人回来,纷纷互看了一眼,心道,难道王爷终于在那方面开窍了?
  也对,王爷都十九岁了,连个丫鬟都没有宠幸过,他们可是清楚地知道,王爷还是个纯纯的处男啊。这在良国,乃至整个天下都是罕见至极的事情!
  而王爷府里虽然妻妾成群,可那都是皇帝赐下来的,王爷是一个都没有碰过,放在府里后就自己搬到了边关来,驻扎在边关,一住就是六年。
  八卦并不是女人的专属,闷骚的男人也很喜欢,所以两人这么一想,顿时好似有了吃奶的劲儿,一撒腿就往里跑去。
  只是往里面一看,两人就愣了,这不是那个成亲王的庶子吗?怎么王爷又把他从乱葬岗里面捡回来了?这样,不是捡回来一个麻烦吗?
  “还愣着干什么,去烧炭,让帐子暖点。还有,把军医叫来,吩咐厨房做点暖粥。”宗政久寒可不管手下人怎么想,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得这个孩子受饿受冻了,那便不再让他受饿受冻。
  王爷有令,两人岂敢不从,再大的疑问,他们也只能压着,动作利索的一个去亲自烧炭,一个去请军医外加去厨房。
  营帐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军医也颤巍巍地赶到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小童,带着一个大药箱。
  “参见王爷。”
  “起来,给他看看。”宗政久寒已经给皇甫宸点了睡穴,所以不怕他突然醒来。
  老军医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走上前,搭上了皇甫宸的手腕,他暗暗心惊,这的确是个六岁不到一些的孩子,可怎么长得如此瘦小,到底是谁虐待他啊。
  005◆ 想学医
  军营里的军医不少,但这位叫徐谦的老军医,医术却是其中最好的,他最擅长的是治外伤,为了圆自己一生悬壶济世的心愿,这才不辞劳苦地来了边关的军营,做了三年的军医。
  徐谦把了一会儿脉,便将那纤细的手腕给放下了,他沉吟了半响,道:“王爷,这孩子着实是命苦,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啊!他出生的这几年,恐怕过的都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应该还常常挨打吧。如今,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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