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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他的手背,沈清笑道:“那么,你呢?”
闭着眼静静沉默了一会,许倾玦勾起淡色优美的薄唇,语气肯定:“我也能。”
“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点点头,沈清偎向他的胸前,一边隔着衣领在他颈边呼吸,一边轻快地说:“你知道吗?如果刚才你的回答是否定的,我绝对跟你没完。”
“哦?”一贯平静的脸上隐隐有了笑意,“怎么个‘没完’法?从今以后没有争吵,这是谁说的?”
“为什么你总能一字不差地记住我说过的某句话?”沈清咬牙,实在不服气他有如此好的记忆力。
“大概这就是有一失,必有一得。”许倾玦漫不经心地说。
沈清趴在他怀里想了想,才半带犹豫地问:“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奇怪,相识半年之久,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第一次亲口问出这个问题。并非是她不关心,而是之前想问时总有多多少少的顾忌,生怕许倾玦不愿往事重提。所以,她所了解的仅限于从许曼林口中得知的少许。正好今天许倾玦主动回忆往事,并提起所谓得失问题,沈清便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听曼林说,是车祸?”
“嗯。”许倾玦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叙述:“三年前画展前夕,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有淤血压住视神经。”
“淤血?不能开刀吗?或者,等它自己散去?”沈清凭常识问。
“能。”许倾玦顿了一下:“因为位置关键,无法等它自然散开。而当时手术成功的机率是10。”
一成的把握?!沈情惊了惊:“那……你做了手术?”
“嗯。”许倾玦点头。
沈清皱眉,条件反射性的一句询问硬生生卡在嘴边。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手术失败,便是永久失明。虽然对于许倾玦的双眼是否看得见,沈清完全不在意。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却狠狠一痛。
“怎么了?”没听见她的声音,许倾玦摸了摸手边柔顺的长发。
轻轻摇头,沈清将脸埋得更深,双手用力环着他清瘦的腰。从不相信永远的她,再一次,有了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强烈愿望。
那天过后,还没结束休假的沈清常常跟着许倾玦一起去画廊。有时闲极无聊,她便向张经理要了画室的钥匙,一个人待在里面。原本的画架早已被她摆在采光良好的位置,连同高脚凳一起,已经恢复昔日干静的模样。几天之前,当她第一次被带进这里的时候,曾经动过要让许倾玦再次进来的念头。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她便不再这样打算。她知道,在一个曾日日与色彩打交道的人注定永久陷入黑暗后,还被强行拉来触摸彩色的世界,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指间欢颜 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字数:4578 更新时间:08-02-17 00:42
某天午后,许倾玦找不着沈清,只好摸索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问张经理:“沈清去哪了?”
“出去买东西了。”张经理刚送走一位客人,见他出来,转过头回答。
许倾玦扶着门框点了点头。
“许先生……哪里不舒服吗?”见他脸色微微苍白,眉心轻蹙,张经理立刻走上前去询问。
“没事。”忍着发作了一中午的太阳穴上的抽痛,许倾玦淡淡地开口。正当他准备转身沿原路返回时,侧方画廊门口的台阶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沈小姐。”见许倾玦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侧着脸听声音,张经理在他身边轻轻说了句。
“嗯。”许倾玦也听出脚步声并不属于沈清,于是重新回到办公室,将门虚掩上。
然而,五分钟后,张经理来敲门,语气有些为难:“刚才的客人想买画。”
放下抵在眉心的手,许倾玦抬头朝向声音的方向:“……有什么问题么?”
“可是他看中的那幅……是沈小姐画的。”张经理哭笑不得地说。
前两天,沈清一时兴起买来狼毫、墨水和宣纸,在画室里折腾了一下午,然后得意洋洋地向张经理展示成果——一幅非常简单的国画。画中是一株兰花,以及两三只小虫,手法虽专业,但也完全是消遣之作。当时沈清自我欣赏完之后便将画挂在角落的位置,并且叮嘱她不要告诉许倾玦。却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看中了它,让她报价。
“……沈小姐没回来,我不好替她作主,所以来问你。”
许倾玦抬了抬眉,沈清什么时候画了画他竟全然不知!摸到一旁的手杖,他站起来:“带我过去。”
两人刚走到外面,那幅画前却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人。一道低柔而轻快的女声从斜前方传到许倾玦的耳中:“你打算出多少钱?”
削薄的唇微微动了动,他寻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
“你是这里的老板?”站在画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面容清新柔和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分钟前拎着大袋东西进门,在得知他的来意后,脸上立刻现出奇怪的神情,并且一开口便是问他能出多少钱。
“虽然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一般的画廊不都应该是主人开价吗?”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好心情地问。
“因为这幅特殊!”沈清仰着头,在被打量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用目光回敬这个衣着不菲的年轻男人。这里全是名家画作,而他偏偏对她这个业余“画家”的普通作品感兴趣,多么诡异的鉴赏力!
“哦?怎么特殊了?”
沈清盯着那两道微微上扬的眉,动了动唇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那幅,不卖。”
立刻转头看向身后挺拔英俊的男人,沈清放下手中的东西,很自然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同时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压低声音道:“怎么这也成了非卖品了?我还想看看它能值多少钱呢!”
许倾玦的脸上隐隐露出无奈的神色,他微低下头,语气却很坚决:“我说不卖就不卖。”
沈清不禁瞪着眼睛。怎么他也会有霸道不讲理的时候?
“看来你才是这里的老板?”江云逸微微一笑,同时眼光扫向沈清。他发现这个女人无论作出什么表情都异常迷人可爱。
许倾玦点点头,一面不着痕迹地按住那只正用力在自己胳膊上表达不满的手。
“看来你做不了主了。”江云逸看向沈清,表情有些惋惜。
瞟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沈清反而来了兴致:“你真喜欢这幅画吗?觉得它哪里好?”
“呃……”托着下巴想了想,江云逸回答得煞有介事:“我喜欢它够简单,够质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经理轻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身边两人。发现一个笑魇如花,连连点头,而另一个的表情却明显带了点冷意。
沈清对于身边人的变化倒好像全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说:“还算有眼光!”不无得意。
“那么,到底卖不卖呢?”江云逸忍住笑,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许倾玦,继续问沈清。他发现,和她说话还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卖!”
“不卖!”强硬的回绝从沈清头顶飘来。
“许倾玦!”沈清晃着他的手臂叫道。一抬头,却发现他微抿着唇,脸色明显有些苍白,只好噤声。
“张经理,请你继续招呼客人。”许倾玦转头吩咐了一句后,便握住那只柔软的手,不容商量地将这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女人带回办公室。
关上门,许倾玦在单人沙发里坐下,沈清则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你今天很反常哦。”她怀疑地看着他。
“……”许倾玦微闭上眼睛,揽住她的腰。也许是刚才拖着她行动急了些,坐下来之后立刻感到一阵眩晕。
“怎么?不舒服吗?”刚才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沈清伸手抚上他不自觉蹙着的眉心。
握着她的手,许倾玦摇了摇头。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卖掉那幅画?挂在那里好几天,好歹有人欣赏它了!”沈清喜滋滋地说。
许倾玦的手紧了紧:“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画了画我却不知道?”
沈清心虚地笑:“一时无聊,画着玩的。”
“在哪里画的?……画室?”
“嗯。”
许倾玦听了沉默不语。
“喂,生气了?”沈清拉拉他的袖子。
“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擅自用你的画室,一直没告诉过你。”
“不会。”许倾玦睁开眼,微微勾起唇角,“你想用的时候用就是了。”
看着那双漆黑、漂亮却毫无神采的眼睛,沈清沉默地点头。
过了一会,她将头枕在许倾玦的颈边,呼吸着来自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许倾玦揽着她的肩突然说:“那幅画不准卖,因为我要了。”
“……”沈清一挑眉,低声笑着点头。
晚上回到家,许倾玦听完沈清的描述后,修长的手指在画框玻璃上划过,缓声道:“……确实够简洁。”
沈清轻拍他的手,微嗔:“你取笑我!”
“哪有?”许倾玦侧过脸来,“今天那人这样说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人家说得诚恳!”
“我也是诚心诚意的。”那张英俊的脸果真一本正经。
沈清撇嘴,也不和他争。也许是自己心理作祟,毕竟男朋友曾是专业画家,所以总觉得自己这是在班门弄斧。
“我去把它挂起来。”她从许倾玦的腿上跳下来。
客厅?书房?……还是卧室?
选了半天,沈清最终依着许倾玦的意思,将这幅和他恋爱后的“处女作”挂在了卧室床头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有人朝夕相伴,这个寒冷的冬天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结束得早。
开春后,杂志社里的工作逐渐忙了起来。沈清也被派去专门负责一个新开的名为“艺术长廊”的新栏目。
“看来,被老板器重也不是件好事。”晚上洗完澡,她爬上床嘟囔。
许倾玦放下盲文书,转头问:“为什么?”
“因为是新专栏,人手又不够,现在几乎把我一人当三人使。”
“很累吗?你也别太勉强。”
“当然累啦。”打了个哈欠,沈清侧身躺下,昏昏欲睡:“……也许,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睡吧。”许倾玦摸到被角,替她拉至肩上盖好。
沈清动了动,为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便进入沉沉睡梦之中。
第二天清早,恢复元气的沈清又精神抖擞地出门去了。
如今身兼数职的她不得不为了新专栏去和艺术行业的人物打交道。而这次最诡异的是,通过事先的电话沟通,对方和她约定见面的地点竟是在——医院。
那里恰好是林媚工作的地方,于是沈清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六楼高级病房区专设给等待探望病人的家属休息室。当她推门进去时,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一个男人面窗而立。
“嗨!你好!我是沈清。”
当那个男人闻声转过头来打招呼时,沈清愣住:“怎么是你?”
“你还记得我?”对方满意地微笑。
沈清边点头边问:“你就是江云逸先生?”
“没错。”江云逸优雅地耸了耸肩:“沈小姐最近可有新作?”
沈清看着那张始终带着微笑的年轻脸庞,不得不感叹世界之小——近年在画坛迅速崛起的风云人物,竟会是一个月前想要买下她画作的人。
“为什么约在这里?”坐下来正式沟通之前,沈清禁不住问。同时心里暗想:难道所谓搞艺术的,都有那么一点特立独行?那么,不知道许倾玦当初的拒人千里是不是也能算在其中?
“早上恰好来这看一个朋友。”在这种环境里,江云逸倒是很自在地跷脚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笑道:“而我这个人又很懒,实在不愿到处跑。反正这里也不错,安静,没人打扰。”
沈清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告诉他,对于医院这种地方,她似乎生来就因为有些洁癖而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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