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6

  他的胸前长年佩带此物,沐浴也不取下,我一直认定这是哪个相好的所赠,也许还是初恋,他是爷,爱挂着哪个姑娘的首饰谁也管不着,虽然如此,每次亲近时我还是有种把它拽下来的冲动。
  “我的什么?”
  “信物啊。”我将带着他体温的镯子迎着光,玉质一般,这就更表示非凡意义。
  他大笑,笑得抽筋:“女人一定要把油盐酱醋都变成醋吗?!”
  “那是什么?”我狐疑地望着他。
  他将温热的玉镯在我的肌肤上按了按:“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戴了一辈子,去后便给了我。你看里面的翠丝都晕开了,人养玉,玉养人呢。”
  “哦——”我脸红。
  “她为父皇守了一生,到头来,却让那贱人捡了便宜。”他的五官开始扭曲:“他日我登上皇位,定让她后悔无门。”
  我只知当今皇后并非他生母,却不知他们之间的怨恨如此之深,他从未在人前表露,这样仇恨表情,夜色中看来无比狰狞可怖。
  “怎么?”他抬起我的下巴。
  “她是皇后啊,你做皇帝,她就是太后,名正言顺。你杀了她,岂非大逆不道?”
  他“哈哈”大笑,捏着我下巴上仅剩的那么点肉:“你以为最痛苦的是死?”
  我打了个寒噤,不敢想,也不该我去想,听说他在朝堂上很是艰难,并非正宫所出,异母的兄弟又不比他逊色,唯一的优势便是长子的身份,身前身后,虎狼蹲伺,鬼魅重重。无论怎样艰难,我是分担不了的,只要安分守己做他的女人,躲在他怀里,任他遮风挡雨便可。
  我只关心我该关心的:“你不会再不理我了吧?”
  他默然一会:“如果我再度冷落你,你记得我们今天的话。我有苦衷。”
  “我知道,太子妃有孕,你……你也很喜欢她……”
  “是她的家族喜欢我,喜欢我未来的宝座,虽然她很好,她也很无奈。”安朝叹息一声:“我不能没有她的家族的支持,虽然她有孕,我也很高兴……我是说,青娟……没什么。”
  据说他很敬重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无论如何,她是正妻,荣光已退人于千里,我有什么胆量与她争辉?安朝想多了,他安慰我,可多此一举。
  早上醒来,安朝已经走了,被子的一边空着,与往日却有不同,那种特有的温度,是可以驱赶凄凉的。翻了个身,只觉什么东西硌着,原来是那玉,贴在唇边,触之滑润,凑进鼻下,仿佛还留有他身上的气味。
  不可否认,我又再度澎湃了。
  女人床侧,到底需要一个男人,恨也好,怨也好,终究是个热乎的活人,好过铁衾寒,心更寒。如果他再有一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神情得唤着你的名字,一双温柔的手与缠绵的吻,如果,那个再……
  哎呀羞死了,不说了。
  午后本是难混的时光,饭后只能起起坐坐,发呆打盹,等待傍晚来临。做梦也没想到安朝却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
  “出乎意料?”他的心情看似不错,竟当着丫鬟刮我的鼻子。
  “不陪太子妃?”
  他费解地注视我:“有时觉得你滑头,有时你又笨得不可救药,纵观太子府姬妾,没哪个在本大爷光临时提起别的女人。”
  我无语,或许真的太笨,笨到不相信这男人真的回心转意,笨到不相信自己还能拥有如此美好的生活。
  “她进宫了,我得空,来这坐坐。”他命人退了下去,拉着我笑道:“你上辈子一定认识我。”
  “怎么?”
  “知道我对女人的口味。”
  “什么口味?”我故作懵懂。
  “喔,让我想想,一下子还真难说全。”他思索一番:“聪明,只在该聪明的时候,风情万种,永远只是适当。我喜欢掌控,无论何事,可也不喜欢一团泥巴。”
  他倒是了解自己,不做君子论,我低下头:“别看别看。”
  他不解,我道:“我一点也不风情万种,这张丑脸,吓着你如何是好。”
  “你以为风情万种就是张美人脸?我最不喜欢脸盘一流脑子九流的女人。韵味,是韵味。”
  “我也没有韵味。”
  “是吗?”他做惊讶状:“难道我弄错了?快让我闻闻,你到底什么味。”
  我本就坐在他腿上,这下他近水楼台,方便上下其手,被老虎叼在嘴边的肉有何挣扎余地?只能被他左右甩动,咀嚼下腹。老虎舔了几下,居然不急着入口:“我记得你有条海棠色的裙子?”
  “嗯。”我问:“嗯?”
  “去换上,咱们逛园子。”他分开我额前碎发,吻了一下:“突然想起,咱们还没一起做过什么事呢……除了那事。”
  “你非要臊我吗?”他突如其来的荤话让我脸上发烫:“为什么要换衣裳?”
  他拍我的脑门:“笨。”贴着我的耳朵:“我说你穿那件好看,你会不会很得意?”
  我好得意,真想仰天长啸:“老娘好快活!”可那有失淑女风范,拼命忍住笑意,一股子快乐还是溢了出来,我跳下地:“我本来就很得意呀……”
  春风得意的我忙不迭换好衣服,又以飞快速度梳了个时兴的法式,顺便补了个妆,挽着安朝的手逛花园。
  仿佛天气都照应人的心情,昨天还是阴云密布,今天突然放晴,阳光把花鸟树木变得出奇得明朗,随之明朗的是封闭了一年的心境。
  我知道现在的我诠释着洋洋得意,也知道得意忘形的坏处,可我忍不住啊,真想冲所有人炫耀我男人的浓情蜜意。
  芍药开得正好,我们驻足观赏,我冲安朝娇声道:“我要戴嘛。”
  “这么大?”粉白的芍药足有碟子那么大,他的神情反映了我过于贪心这一事实。
  “要嘛。”
  他无奈,俯身摘下一朵,为我戴上。
  我去水边欣赏,差点被一头栽入池塘,太太太傻了,过于巨大的花盘遮盖了我不大的发髻,看起来这个女人像是没有头发,而是顶着一朵大花展示花痴风采。失策啊,丢份啊,我哭丧着脸揪下讨厌的花。
  他笑得前仰后合,看样子看准备笑下去,没完没了地笑下去,我扑过去:“不许笑不许笑!”
  “你傻起来真可爱,比聪明的时候还可爱,哈哈哈。”
  “不准你记住我刚才的样子!”
  “遭了,已经刻骨铭心了。”他轻飘飘地甩出这么一句。
  我连翻白眼,而后垂头丧气。
  “没精打采?这样就没精打采了?”他抬起我的下巴,不怀好意地道:“小妞,给爷笑一个。”
  “爷先给我笑一个。”
  “本事见长啊。”他搂住我,然后松开:“照照去。”
  我疑惑地来到水边,原来髻上多了朵紫罗兰,花衬髻,髻衬花,高雅耐看,不落俗套,这小子,挺有品位嘛。
  他从后头拥住我,下巴上的胡茬扎在我的后颈:“小小人,下回别再自作主张,嗯?”
  “你就喜欢控制人。”我抱怨。
  他在我身后一笑:“对,我就喜欢。”
  “你……你不讲道理。”
  “等你成了和我一样的人,我再跟你讲道理。”
  “势利。”
  “你能耐我何?”
  我甩开他,此人强词夺理,不理也罢,他笑了两声,追上来拉上我,直到夕阳西下才尽兴而归。
  “晚饭就在你那吃罢。”他看都不看通往太子妃寝宫的路。
  “还是回去吧,啊?”我轻声:“毕竟她是正主,你总泡在我这儿,里外都说不过去。”
  “我连这点自由都没?”他竖起两道剑眉。
  我悄声:“你不是忍辱负重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也这样说,成天这样说。”
  我微笑:“又不是害你。”
  “好意倒是好意。”他叹息:“听多了,终归受不了。”
  “哦——”我点头,撅起嘴:“我是巧言令色,口蜜腹剑,小人也。”
  “可不就是小小人。”他莞尔,眼中温情无限:“我喜欢的那种小小人。”
  我“咯咯”地笑着,空前的满足,突然,又有一种空前的空虚。
  “又怎么了?”
  “我说了,你别生气。”我看着天边残阳如血:“是不是越不实际的东西越美好?男女之情,爱时怎么都好,不爱,又竭尽全力互相伤害。到底什么是靠得住的呢?”
  他默然片刻:“你还记仇?”
  “不是。与过去无关。”
  他凝视我,过了许久:“放心,我不会让你总是这样。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名份,也不是有意向我提及,不过,该给的,我会给。你应得,你值得。”
  “我的身份我知道。”我冲她微笑,尽量不显凄凉:“不能说我没想过,可只是想想……人生岂能如意,都是苦海浮沉。”
  “你能有这番心思,很是难得。”他摸着我的脸庞,反复地,眷恋地:“你做你的,我送我的。”
  “岂不有碍你的前途?”我摇头:“千万别,有朝一日,情爱不再,你会后悔,后悔为我这张闲牌,失去了整场赌局。孰轻孰重,一眼便知,且你所付出,只为生命中一个摆设,即使是心爱的摆设……你是成大事者啊。”
  他忽而涌现出一种悲伤的神情:“不能得偿所愿,功成名就又有何用?”
  这样的话,一个女人得到,夫复何求:“我会记得,这个傍晚,夕阳似火,没有风,到处是花草清香,你说过这样的话,仅管说完之后,你还是你。”
  他激情四射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苦笑,再苦笑,然后满腹心事地凝望宫殿一角:“原来我还有发昏的时候。”
  “谁没有呢?”我对着影子苦笑,他的,我的。挨得那么近,可只是影子。
  有时我也会想到太子妃,这个女人,我甚至没有真正接触,却在我与安朝之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按理我该主动巴结,毕竟太子的一举一动没有她不知道的,她是女主人,想瞒她,除了掩耳盗铃,几乎不可能。可是踏出那一步真是难呀,对于女人,我采取的态度一贯是,要么密友,要么陌路,陪着小心做好姐妹,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内心抗拒。
  我问过安朝,他也说不必亲近,自自然然最好,反正有他在,谁也不敢动我,太子妃为人,他并非面热心狠,两面三刀。有安朝的一番话,我也就找着不去的理由,对这些愈发不上心,再说有搞定一帮女人不如搞定一个男人的理论支持,更加坚信男人是王道,其他可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