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34

  李禄!”李横怒目而视,那俩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
  “大少爷,是小的狼心狗肺,小的狼心狗肺”李禄仍旧不停地磕着头。
  “当初你为什么不去衙门告他,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李程的声音破碎得几乎难成完整的句子。
  “那时,我和你们兄弟可有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李禄是我半年前寻到的,当初无凭无据,单我一人红口白牙,官府又凭什么会信?”
  “那现在李禄是最好的认证,走,咱这就去衙门。”
  李横伸手就要来抓地上的李禄,却叫谢五拦了下来:“李大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厌恶你吗?不单是因为我家小六的事,而是你身为李家长子长孙,想法却总是这么简单可笑!李禄,你告他,你是因何出的李家?”
  “二爷诬我偷了李家的银子,打了一顿就叫人给赶了出来。”只见李禄一把鼻涕一把泪,嗓子都喊得充血了。
  谢五又道:“李禄被赶出李家,当时人尽皆知,你说,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少爷,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管家,他们二人说的话又有多少信服力?”
  李横闻言,一拳捶上了墙面,如受伤的狮子,一下又一下,不多时,拳头带上了血迹,染红了墙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发泄声。李横曾想过二叔为夺家产而给他们赶出家门,却不知他竟歹毒至此。当初顶着大少爷的头衔,他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自以为是地以为他看到的就是真的,没想到他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明知杀父仇人是谁,却只能看着他逍遥快活。恶毒的心思不期然地闯进心中,李横急红了眼,想着不管不顾冲到李府,点一把火和对方同归于尽。
  楼小拾看李横那样,只觉得心里起了一阵无明业火,又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楼小拾两步来到李横跟前,抡圆了胳膊,只听“啪”的一声,给李横来了一个大嘴巴。
  那巴掌让李禄忘记了磕头,让谢五脸上闪过痛快的神色,让李程要劝哥哥的手僵在了半空,让李横停了动作,连楼小拾自己都觉得手掌震得发麻。
  “你还是男人吗,怎么这么窝囊?大道理我也懒得说了,只是你在这凿墙有什么用?”
  李横低头看着楼小拾,后者瞪着眼睛呼呼呼喘着粗气,李横心中那刚刚冒出头还来不及发芽的恶毒跟着这一巴掌烟消云散。身边还有楼小拾这个认知让李横心中透亮了许多,刚刚好像要撕裂心脏的痛苦也不再那么难熬。李横一把搂住楼小拾,双臂紧紧箍着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处:“小拾,小拾”声声透着苦涩。
  楼小拾被他捏得生疼,呲牙裂嘴看着谢五冲他挑眉。
  李横用了一刻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看向谢五,心中五味陈杂,谢五却依旧不想和李横过话,站起身竟是要走,李横叫住了他:“谢五我想见一见薇娘。”
  谢五回头看他:“出了那事之后,祖父就将小六送到了瑞安的表姑家了,这事还是日后再说吧,我劝你对小六还是断了念想吧,祖父是绝不会同意的!”
  李横表情怪异:“我见她也只是想当面跟她赔罪,并无其他念想。”
  谢五点头,说了一句那就好,然后他将视线移到了李程身上,李程看了他一眼便将头撇开了,谢五没再说什么,推门就出去了。地上的李禄又重重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披好披风也跟着出去了。
  李横站着门口唤了周我,楼小拾不知他要做什么,不安地叫了他一声,李横勉强挤出来个笑容,又捏捏他的手:“我以后不会再冲动了”然后转头吩咐道:“周我,你去雇辆车,回村子将李乔和李舟接来然后告诉三叔我这边没事,只是一场误会。还有,一定别让三叔跟来。”
  周我点点头,接过散钱就出门了。楼小拾走到他跟前,问道:“可是要将这些事告诉李乔、李舟?”
  李横回头瞧了瞧他:“你觉得不妥?”
  “也不是只是”只是如何,楼小拾没说出来。
  李横看了看李程,接口道:“身为父亲的儿子,李家的子孙,他们也该知道这些。至于三叔,还是瞒着吧,不该再让他操心了,他若知道二二叔做出来的事,非气出病来不可。”
  下午,李乔、李舟就被接来了,周我说安抚三老爷还真费了不少口舌,若不是两个孩子跟着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三老爷定会不管不顾跟着来县城。李舟一脸担心,一进门就直扑李横,问他有没有吃亏,李横不说话,直叫李舟急得哇哇叫。李乔满脸狐疑,看了看脸色可以用沉重二字来形容和大哥和三弟,他也猜出定是发生了什么,这会也不多言语。
  不用李横吩咐,周我识趣地出了屋,替他们关好了门。李横沉吟了片刻就将上午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和一开始他们的反应一样,李舟红了眼眶啪嗒啪嗒掉着泪,咆哮着说要报仇,李乔脸色惨白,出口成章的嘴里此时吐出了恶毒的话语。
  “大哥,难道咱们不做些什么吗?难道要让父亲死不瞑目,让李二那那糟心之人如此猖狂吗?”李舟嗓子都哑了。
  “舟舟,我问你,李家家业如何?”
  李舟没明白大哥的意思,李乔却接口道:“李家家业遍布两浙,茶铺、酒业、食肆、渔场,年进账从不下万两白银。富商巨贾,淑浦县李家当属第一!”
  “而如今我们呢?”
  李家兄弟不说话了,楼小拾却替他们道:“小茶肆一间,于淑浦县西巷口街尾小有名气,日进帐不过百文!”
  “卧薪尝胆的典故世人大都知道,而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我告诉你们事情原由是要让你们将杀父之仇牢记于心,却不想咱们以卵击石。”
  话说开了,李舟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眼泪流个不停,眼睛肿的跟俩桃子似的。晚上也没吃饭,李乔、李程、李舟和周我就回村了。
  话虽然说得漂亮,可李横心仍旧堵得厉害,根本吃不下去饭,却苦了青莲和江半还有楼小拾,李横挥挥手,让青莲去厨房准备晚饭吧,江半跟着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李横站在茶肆中间,摸了摸被擦得干净的桌子、凳子:“小拾,我是不是很差劲?”
  “之前是很差劲。”楼小拾撇撇嘴,半天又补充了一句:“简直差劲到没边!”
  “之后不会了。”
  “那就走着瞧吧!”
  孙家一家!
  第二天,茶肆的早摊照常营业,不少常客闲搭问道昨天怎么没开门,楼小拾说了几句家中有事云云,便也含糊过去,待街上人多了,桌椅也就收了进去。上午巳时左右,是行脚商穿梭在街上正忙的时候,茶肆客人较少,李横在柜前打着算盘,青莲和江半擦着桌子,楼小拾在厨房不知又鼓弄什么了。
  简单几笔小账,李横却反复算着,他怕停了动作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些冲动的事来。那件事像个噩梦,被李家兄弟埋在了心底,不再开口主动提及,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心里好似有把火,直烧得他一开口就要吐出火来。
  跨院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下一刻,楼小拾挑帘进了前厅,只见他左手捧着个罐子,右手拿着一摞碗,江半和青莲看见赶忙上前接过,李横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珠。
  “楼爷,这是什么?”罐子没盖,江半睁一眼瞄一眼直往里看。
  “这是我泡的柑子(皮)茶,败火的。”楼小拾说着,便将那摞碗一一摆在桌上,江半识相地端起了罐子,给四个碗里倒上。
  说是茶,汤色却不若一般散茶发浅褐色,更不是上等茶的清绿,碗里是淡淡的橘黄,澄清见底,有一股柑子的清香。江半咂咂嘴,端起碗来,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小脸皱了起来:“楼爷,好苦!”
  “苦才败火呢!”边说边端起一碗,送到柜前,也不跟李横言语,单是将碗往他跟前一推。
  李横端起碗,小心地避开桌上的账簿,一口饮尽了碗里的苦茶,嘴里细细品味那苦涩的后劲,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却让江半给他再倒一碗。
  楼小拾也知李横难受,但他却不知怎么劝,正琢磨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背后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孙小毛”叫唤,吓得他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我苦命的儿啊~~~”楼小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一老妇扑在了他身上。说是老妇,面向却生得嫩,决过不了四十,那个“儿”字带着颤音,楼小拾瞬间鸡皮疙瘩起到了脑顶。深吸口气,他见门口站着俩男一女还带着个孩子,这会已经自顾自地向这边走来,那孩子也不客气,像是主人般地吩咐青莲给他们倒茶,青莲手足无措,看了看楼小拾,见楼小拾无功夫给他眼神,便真的回身去取碗来。
  楼小拾瞬间明了怎么回事,心中冷笑一声,茶肆里不多的人纷纷往这边递视线,交头接耳议论这些人所唱哪般?扑在楼小拾身上的那名老妇听了人声则更加卖力地哭喊,她身后的客人瞧不见她半天也嚎不出一滴泪来。
  那老妇断断续续述说自己怎么怎么可怜,带上了全部家财准备去陈州做些小本买卖,谁曾想竟遇了骗子,鸡飞蛋打一场空,接着老妇又揪着那稍年轻的男子数落,说他如何如何识人不清,连累了全家。那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看起来精精神神利利索索,只是双眼提溜一转,透着不少心思,俗话说眼为心之苗,倒破坏了那张准头端正的脸。楼小拾心中暗忖,此人和自己所占的这具“身体”有七八分相像,再加上那老妇唤他大毛,楼小拾就明了,对方定是“他”的哥哥。
  老妇这时破涕为笑,揽着楼小拾的手连连点头:“大毛,你看你弟弟多有本事,都在淑浦县开了铺子。”
  孙大毛在一旁连连点头,说自己没本事,嘴上也直夸弟弟。忽然,“啪”的一个清脆声响吓了众人一跳,原来是那孩子将手里的碗给打翻在地,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见他皱着眉咧着嘴,脸上却毫无歉意,冲着青莲直嚷嚷:“这么苦这么苦!”
  青莲满脸惊慌,立在一旁不知该作何反应,一直未开口的老汉这时开了口:“姑娘啊,这是你家主子的大侄子,小孩子不懂事,你还不快把地上的碎碴子扫了,一会再硌着人。”
  李横在柜前皱起了眉,想说些什么,又看了看楼小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青莲点头应是,蹲下身子捡着地上大块的碎片,楼小拾不着痕迹地拉开老妇的手,冲着青莲道:“青莲,甭管地上的,先去把桌上的茶碗都撤了,江半,你跟着她一块忙和去。”
  青莲和江半如获大赦,抱起碗罐一溜烟就出去了。老妇和老汉顿时耷下了脸,低声喝了一句“小毛”,语气里已有了不快。
  楼小拾敛下眼睑也不应声,心想若谢五没骗他,“他”原本应该是个傻子吧?谢五和“他”父母签的死契,听说有100两,这会他们却闭口不提了?且不说他是楼小拾不是孙小毛,就是看那些人的行为,他也不可能认下这个亲,再看看他们一个个穿帛带纱,他大哥面皮养得比他都细嫩,再看看那老妇,手上还戴着一镯子咧,感情他们倒想往他这占便宜来了?
  再抬起头来,楼小拾没有刻意收起脸上的不快,用望陌生人的眼神望着他们,对于楼小拾来说他们也确实是陌生人:“几位客官,莫不是认错人啦?在下姓楼,并非你们口中说的孙小毛。”
  孙家一行人倒抽了口气,那老汉吹胡子瞪眼,指着楼小拾:“反了反了,你这个孽子,连你爹娘都不认了吗?”
  老妇嗷的一嗓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