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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了会话。
  楼小拾歘空插了句嘴:“你们先说着,我去前面盯着,村里人知道咱家回来人了,肯定要过来看一眼。”
  三叔点点头,楼小拾出了屋,锁上了后院门。
  楼小拾还真没猜错,他刚坐屋里,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张大叔和牛大哥看见了早上驴车,这才相约过来看看。
  三叔走时也还不知道孩子丢了,村里人看他家一下子都跑到县城,只留一丫头看家,还以为是城里铺子出了什么事,即便有人在城里听到风声说有几家丢了孩子,也根本没往他家上想。
  楼小拾索性顺水推舟,含含糊糊地说铺子里是出了些事情,张大叔知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多问,只嘱咐他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说出来,村里人能帮就帮一把,楼小拾心里热乎,笑着连连应是。
  外面动静给众人注意扯了过去,三人来到门口,看几名官差跟在谢五身后,后者那仰首挺胸踱步子架势,一点也不亚于县令老爷,张大叔因老根“益祥”打交道,又跟这位谢五爷攀上过几句话,便过去打招呼,楼小拾和牛大也跟了过去。
  双方见了礼,张大叔随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这位谢五爷要在桃源村置地,纵使满腹疑问,他也没好意思问出来,张大叔道:“不打扰几位忙正事了。”
  谢五点点头,带着那两名负责丈量标记官差就走远了。
  张大叔这才将疑问跟楼小拾说:“你说这位爷怎么倒想起来才咱这穷乡僻壤地方置地了呢?”
  楼小拾跟着笑了几声,也未多说什么。
  正文 本朝气数!
  话说楼小拾送走了张大叔和牛大哥,正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看看四处扑腾鸡,看看兔笼里养兔子,有三叔在家打理,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楼小拾正胡乱想着以后事,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楼小拾打开门,门外站着竟是谢五,楼小拾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那俩官差呢?”
  谢五笑道:“已经走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还真有些要紧事找你谈谈。”
  楼小拾笑了笑:“倒是我失礼了。”说完便给谢五让了进来,仔细又关上了门。
  二人来到屋里,谢五开门见山:“我也想建一座像这样院子,这不,来跟你谈一笔砖生意。”
  楼小拾点点头:“这事倒没问题,价码如何想必之前你也打听过,只是家里剩余砖料不多,你得再等几个月吧。”
  谢五点点头:“一会我去拜访村长,请他帮忙在村子里物色些能工巧匠,我是不想让县城里工匠参合进来。”
  楼小拾点点头,表示理解,谢五又道:“我也知那些人住你家,你们干起活来不方便,想请人先帮忙盖几间茅草屋,给他们容身地,其他稍后再说。”
  楼小拾笑了笑,心想这谢五一根花花肠子,生九曲十八弯,他指是制砖是吧,刚好省楼小拾主动开口了,又道:“倒不用新建茅草屋,我家旁边有几间空闲,是之前我们住,他们先住那就好。”
  谢五其实早就看见了,只是他不想开口求人,这才绕了个弯让楼小拾主动开口。谢五点点头,说了些感谢话,之后双方又客套了一番。谢五站起身说不早了该走了,还要去村长家拜访一趟呢,楼小拾想了想便给他带路。谢五这人也会办事,还给村长拎了礼物,双方坐在一起谈倒融洽,敲定了这请帮手事,又提前告之会先遣些人过来收拾打点,暂住李家隔壁那几间茅草屋。
  转天一早,谢五又来了,车上竟还有李程、一诺,无二、四海,前者是给那些人带粮菜布匹、锅碗瓢盆等生活物件来,又告之他们先搬去隔壁住。李程他们则是知道谢五需要大量砖,便赶了回来。
  李程上前冲楼小拾道:“我大哥叫你回去。”
  谢五见机插话道:“一会跟我车走吧,我只交代他们几句就好。”
  楼小拾点点头,谢五扭身,指挥下人将东西都搬进去,又跟着李程进屋,去嘱咐那些人一些话,譬如若有村民问起,他们该如何回答等。
  未到中午,谢五跟楼小拾就坐车走了。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始俩人还闲聊几句,之后便找不着共同话题了,索性各占据一角不说话,楼小拾看着窗外景致,谢五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回到县城,铺子仍旧没有开门营业,李横说这么快就恢复如常,显得太过不自然。俩人倒也落得清闲,正坐在屋中说话,楼小拾道:“你知谢五置了多少地吗?”
  李横摇头,问:“多少?”
  楼小拾比了比手指:“四十亩,我原先以为他收留那些人只当做件善事,没想到他竟置这么多土地。”
  李横想了想,道:“也许他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俩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别,直说到傍晚掌灯,青莲在外面唤他们出来吃饭。
  话说这日傍晚,不倦茶肆迎来了两位客人,其一是谢五也没什么好惊讶,另一个是位老者,花白山羊胡子,楼小拾看着面熟,待再多瞅几眼,心中立马咯噔一声,跟着“哎呀”叫了出来。
  李横有些不明所以,瞅了瞅楼小拾又瞅了瞅那老人,直到楼小拾唤了一声“老郎中”,李横才隐约猜出这人是谁。
  那老人笑眯眯:“方便咱进屋说会话吗?”
  李横和楼小拾这才惊觉还堵在门口,立马侧身让道,给俩人让了进去,直接请进屋,青莲上完茶就退出去了。
  李横和楼小拾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来是何意,偷瞄谢五吧,发现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俩人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了,那老郎中却站起身,给李横和楼小拾郑重地施了个礼。
  俩人忙把老郎中给搀扶起来,嘴上道:“快快使不得,真是折煞了晚辈。”
  老郎中被扶在了椅上,幽幽开口:“二位不必过谦,老朽是来谢二位救我孙子于危难之中。”
  李横和楼小拾心中一惊,齐齐看向谢五,谢五摆出无辜表情冲俩人摇了摇头,老郎中又开口道:“那天也是巧了,老朽因思念孙儿,焦急得夜不能寐,恰巧看见了有人将一篓筐放在我家门前,之后便如其他家那般,又惊又喜,忙按纸上所说将孙儿藏了起来,又巧了让我在街上遇见了夜里那人,那人一直跟在谢五爷身后伺候着,这才有了今天老朽专程来道谢。”
  李横和楼小拾呃了一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老郎中又滔滔不绝感慨一番。
  “如今是个多事之秋,我一把老骨头了,也实在经不起吓了,便决定关了那药铺子,举家搬迁。”
  楼小拾心中狐疑,问道:“您老想搬哪去?”
  老郎中笑得像个狐狸,道:“桃源村!”
  李横和楼小拾心中笃定这里面肯定有阴谋,遂转头看向谢五,问:“这是怎么回事?”
  谢五抿了抿唇,表情恭素严整,道:“事情比我之前预料还要糟。”
  他这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李横和楼小拾都不明所以,谢五接着说:“得知皇上欲求仙丹那时,我便预料本朝要乱,却也还没想到这么严重,众说周知,北面有大辽频频来犯,西有女真蠢蠢欲动,皇上却仍旧无心政事,只知求神炼药,我前几日得到消息,陵南知府刘象叛,向西夏投降,致使齐城被占”
  楼小拾哎呀一声,谢五又道:“还不止如此,赋税年年增加,不少地方打着‘诛杀贪官’、‘劫富济贫’旗帜发动起义,如咱们这次来时那片山头,便是一个不小势力”
  “如若换了平常,倒怪我大惊小怪了,可如今政权多掌握在奸佞小人手中,而忠臣良将早已诛锄殆尽,说句大不敬话,我朝气数恐怕已尽。”
  李横和楼小拾倒吸口气,他俩每日只知忙和铺子里俗事,从来没想过这些,或者说也没有机会让他们知道这些。叫谢五这么一说,这不离打仗不远了吗?楼小拾遍体生寒,喃喃怪不得最近征兵如此频繁。
  李横略一思索,问道:“你与我们说这些是何意?”
  谢五看着李横,道:“我想避世,归隐山林。”
  楼小拾似乎有些明白,问道:“虽然桃源村地处偏僻,但说到避世恐怕还不行吧?”
  谢五点点头:“但若说唯一出口被封死了,那桃源村是不是会成为避世最好选择?”
  楼小拾想到了桃源村入口那两座山遥相呼应形成险隘,眉毛不由得一跳,问道:“你欲如何?”
  不算红润嘴唇上下一碰,吐出冰冷词语:“炸山!”
  村长祖辈!
  “炸山”那两个字如同炸弹一般直轰得楼小拾和李横脑子嗡嗡,前者兀自喃喃:“要疯了要疯了”
  李横半晌回过神来,只觉得谢五这厮胆儿也忒大了些,脸上冷笑了两声,道:“你说倒容易,我且问你,如若真躲进山里,就是再不出来了么?那日子如何过?衣食住行柴米油盐该怎么办?”
  谢五脸上也似笑非笑,语气里带了呛声:“你这人目光短,村子不就是郡县缩影嚒,自给自足,何愁衣食住行?”
  李横抿着嘴没说话,谢五叹了一口气又道:“其他倒都还好说,不过有一样物什却是难办。”
  楼小拾和李横一时还有些懵,没想到他说是哪样,谢五接着道:“粮和菜有地便成,鱼肉也容易,就是穿衣也不难,不过就是养蚕织布嚒,油也是,有那畜生便不愁油,我说最要紧便是盐,这个我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办法了。”
  楼小拾摊摊手,道:“那不就得了吗,盐这行子可是没东西代替。”
  谢五又叹了口气,这时,一直没说话老郎中却笑了起来,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个也不是肯定就没辙了”
  三人如听了什么不可思议事般,一齐看向了老郎中,老郎中嘴角挂着笑道:“要我说这个事你们先跟老村长说一说,别你们这里说得天花乱坠,最后人家村里人都不同意,不也没用么?”
  谢五问道:“老先生,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郎中道:“你们还是问问老村长吧,这事也不便从我嘴里说。”
  三人不明所以,却也有了计较,互相交换了下意见,李横和楼小拾决定明个一早就回村找村长去。
  谢五见也再无什么话好说,便和老郎中一齐起身告辞,李横和楼小拾给送出了门外。
  二人回到屋中,仍觉得刚才谈话跟做梦似,李横叹道:“那谢五好心计,什么巧合,我倒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怎偏偏这么巧,就让郎中看见了。”
  李横特意加重“郎中”那两个字,楼小拾明白他什么意思,跟着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看那老郎中精着呢,一准也明白。”
  李横拉着楼小拾一同坐在床边,问道:“那你是怎么想?”
  楼小拾道:“虽然谢五想法很疯狂,但我却赞同,至少他担心不无原因。说实话,打得知皇帝欲炼长生不死仙丹那会儿我便觉得要出事,咱不知什么当朝局势,今天让谢五一说,便觉得这天下已经不太平了。”
  李横捏了捏楼小拾手,有些紧张道:“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得了,切莫和别人提,小心祸从口出。”
  楼小拾笑道:“我当然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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