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免费快读小说书城>书库>>鉴花烟月> 分节阅读36

分节阅读36

  ……
  宋言之听完,笑看我一眼,说:“唔,我看可以试试。”
  那俞世南且信且疑,犹豫间答应着连夜照办。
  按下不提。
  洗去一身的疲乏,我正坐在灯下翻着向俞世南要来的青江县志,宋言之走了进来。
  他在我对面坐下:“做什么呢?”
  我起身倒杯水给他,微笑道:“想治水之法。”
  他听后一愣,静静地看着我:“这个,你也会?”
  我说:“不会。”
  他喝着茶,微微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到觉得你会了。”
  什么?
  案头摇曳的烛光映着他的眼波闪烁如星芒。
  这几天他肯定是顶了很大的压力,带着我一路从从容容行来,虽然他什么也不说。想起阿玉……如果这次青江之旅不做出些什么来,我会觉得与他有欠。
  可是怎么做,我心中实在是没底。
  一路上我极力思考中国古代治水成功的经验与教训,知易行难,更何况这个,我实在算不上深切了解。
  可是,总可以一试的,不是吗?
  有那么多成功的治水之法可供借鉴,总会找到一些适宜青江的方法吧?
  “简非,简非?”耳边传来宋言之的声音。
  我回神,看向他。
  他微笑道:“以前沙场征战,总想着什么时候放马归来,能到处走走看看该多好。不想这次心愿小偿,说起来,真要谢谢你,来来来,”他朝我一举茶杯,“以茶代酒,守默此次是沾了你的光。”
  呵呵,这家伙。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竟提前拿话堵住了我。
  我摇摇头,横他一眼,笑着将茶杯与他一碰。
  他喝一口茶,摇头叹息状:“唉,自从在你书房里喝了你沏的茶之后,这所有的茶喝了全无味。”
  我道:“这还不容易?你什么时候想喝茶,什么时候来找简非,不就行了?”
  他笑:“真的?你不怕麻烦?”
  我摇摇头:“这有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
  他听后,只是看着我,微笑,不说话。
  我看看书桌上的县志,说:“明天起,我们跋山涉水去,实地看看这青江,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治好了它。这样你……我们回去,也好过些。”
  他沉吟间,微微笑道:“好。”
  “不过,简非有个不情之请,”我看着他,“这以后我们所做的一切,能否全归之你的名下?”
  他皱了眉,静静地看着我,后又看向摇曳的烛火,很长时间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我摇摇他的手臂:“守默……?”
  “你怕了?”我笑道,“怕事不成,担了声名,被皇上责罚?”
  他说:“是啊,怕得很,所以这个要求,我很难答应。”
  “守默——”我拉长了声音。
  他轻拍拍我的手,叹息一声:“简非,‘十治’之后,你再想掩藏只怕难哪……行,明天起我们就去勘察。青江水患,是昊昂立国以来最大的心腹之患。治好它,是昊昂历代帝皇与百姓的梦想,”他静静地看着我,“要是你真有良策,那可是天大的功劳。简非,你可以拿它试着与皇上谈谈条件……”
  ……
  我听着听着,只觉双目渐渐酸涩,心仿佛浸在了一池春水里,摇漾难止,只低声:“守默……”
  他抚抚我的头,微笑道:“简非,以后喊我……大哥吧。”
  怔忡间,我慢慢展颜,只觉得万千花树正于眼前次第开放;山溪叮咚,明净欢快,直流向心底,又满溢出来,逸出我的口,变成一声“哥——”
  这声音听入耳中,竟是如此轻轻柔柔、清清软软,我自己一愣。
  “咝——简非!”不想宋言之的反应更夸张,他不胜寒冷般一战,随即做了个惊恐的表情,“你以后千万别再用这样的声音喊人,太教人受不了……”
  我不禁飞烫了脸,恼羞成怒,站起来扑向他的后背,大喊:“宋——言——之——!”双手握住他的肩想摇晃,不想却蜻蜓撼石般。
  他低笑出声。
  “霍,你这是铁铸的?”我捏捏他的手臂,一样,捏不动。
  他却烫着一般,猛然拂了我的双手,起身,反手一抄,已将我举过头顶,旋转了一周,再一周。
  我惊呼间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慢慢将我放下来,笑看着我,双眼那样明亮而温暖。
  原来有哥哥的感觉竟是这样。
  我微仰了头看他,傻笑。
  他转了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光,咳一声,笑道:“可惜你不能喝酒……”
  我突然豪气干云:“取酒来——,今天我拼却一醉,也要敬大哥一杯。”
  酒喝下去,真辣。
  我听到自己嘻嘻笑,说着:“来来来,五花马,千金裘……”
  就此意识模糊。
  醒来,曦光轻透帘帷。
  洗漱后来到院子里,宋言之正负手站在一棵橘柚树下,微仰了头,出神。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转头看我,微笑道:“起来了?”
  初秋微凉的风吹着他青衫一角,枝叶筛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的身上和眼底,明明灭灭。
  晨光下,他微笑相向,五官深刻俊朗,气质明净通脱,一如万里晴空,云鹤独翔。
  我不禁赞叹一声:“哗——,大哥,你生得这样,真叫人神共愤。”
  他一愣,随之笑出声,上前抚抚我的头:“怎么样,疼不?”
  我摇晃晃脑袋,笑道:“不疼。昨夜——”
  他微笑道:“不疼就好。我让俞世南找了个向导,据说是世代河工之后。早饭后,我们出发。”
  哦?
  我看着他,他容色宁静、清和。
  看来我昨夜虽醉了,却醉得很正常。这样想着,一颗心也就慢慢放下来。
  青江。
  俞世南已在江堤上,河工并不太多。
  宋言之查问原因,俞世南苦笑道:“年年修,又几乎年年被冲毁,老百姓早已经灰了心。再加下官刚到任不久,虽已颁诏招募河工,但百姓犹在观望之中,毕竟水势太险,稍不留神就会冲入江流。”
  我看着修好的一段堤坝,虽是石料砌成,但石与石之间却没什么粘合度,江水上涨,只怕难以抵挡。
  这个时空,肯定是没有水泥了。
  放眼远眺,群山环列。
  我提议上山看看。
  山顶俯瞰,只觉峡风如裂,危崖欲扑,青江自两峰之间,咆哮奔腾而来,万千惊马一般。
  江流自西直泻而下,中间一段却被一座巨大的礁石所阻,急流飞旋,陡折而向东南。
  向导指着西边的山说:“那边山的背后是万顷农田,可惜缺少灌溉,这水要是能穿山而过,多好。”说罢摇头,带着我与宋言之顺着青江流势,一路向东。
  东边山势越来越陡,可是江流却似平缓下来,渐渐流出峡谷,江面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向导介绍:“别看下面水流较慢,但是春夏季决堤往往从那段开始。”
  我问:“是因为江底泥沙沉淀,河床逐年增高,水位一旦长涨,就易冲垮了江堤?”
  那向导惊讶地看着我,说:“我爷爷、父亲他们也都这么说过,可是却没有办法将这泥沙过滤掉。”
  宋言之看看我,一笑。
  我沉吟间,对宋言之说:“治水如治兵:锐者避其锋。西边水势强大,可以选择躲过冲击,将这水疏导出去;刚才礁石阻挡处,可以将那礁石毁去,减缓冲势,把河道理直,这样,可以减轻对江堤的冲刷。弱者塞其虚。东边水流平缓处,可以筑堤围堰,把水留住。这样,旱时,可以灌溉;涝时,可以帮着泄洪。”
  那向导呆呆地看着我,很久才说:“这,大约只能靠做梦。单单那块巨礁,怎么毁去?西边群山阻挡,又怎么将水引导了出去?”说罢,一阵摇头叹息。
  “锐者避其锋;弱者塞其虚,”宋言之重复,低声在我耳边说,“简非,你真令人吃惊……对这水,你是不是有了计较?”
  我笑道:“目前还只是纸上谈兵。要真做起来,怕不容易。”
  心念动处,我对他说:“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却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宋言之笑道:“哦?是什么?”
  我笑道:“现在不告诉你,啊——”
  不想只顾着说话,一脚踩在一块活动的石头上,我整个人向下飞坠。
  “简非——”宋言之裂帛般的一声,令我猛然警醒,自无限恐慌中伸出手,胡乱攀折,不知坠落下去多少,终于抓住了绝壁上一棵斜伸出来的树干。
  云自身边缓缓流过,我低头看,下面江水奔流,轰然如雷;向上看,浮云中,一无所见。
  我闭了眼,不敢再看。
  “简非,简非——”宋言之的声音似在近前。
  “这儿——”我颤抖回答,却不敢大声,只慢慢睁开眼睛。
  “抓牢,别松手,——”原来他竟真在眼前。
  他一手抓住一块突露出来的岩石的犄角,慢慢俯身,抓住了我的手臂。
  一路攀登,终至崖顶。
  那向导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我自宋言之手中拉上来。
  我全身虚脱,跌坐在地上,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宋言之在向导的帮助下,刚上来,就将我一把抱起。
  他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我被他圈在怀中,渐觉呼吸艰难、浑身疼痛。挣脱,可他双臂那么用力,怎么也不肯松手。
  我反手抚上他的背,刚触到他,不禁疼得猛抽气,只强笑道:“好了,这不都没事了吗?”
  齿牙打碰,话音颤抖,声线极度不稳。
  他慢慢睁开眼睛,渐放小了力度,只仍不放手。
  那向导破碎、高了八度的声音传来:“真正吓死人了。一个说着说着,人就不见了;另一个居然眼睛都不眨就跟着跳下去……”
  什么?!
  我抬了头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我于极度的疼痛中睁开眼睛,依稀见到床前立着一人。
  修长挺拔,沉静端凝,气息清冷。
  阿玉?
  我一惊,欲坐起。
  一只手轻柔地制止了我的动作,“躺好别动。”声音低沉,充满磁性,不是明于远又是谁?
  伏波安流之二
  夜迢迢,灯烛下,几心闲。
  “明于远?”我顺着声音转回目光,惊喜地低喊。
  他静立床头,正微笑着看我,眼底的温柔、担心令我无端酸涩了双眼。
  我忙挤出个笑容,刚想起身,不由“咝——”地吸口气。
  他容色一紧,俯了身说:“嘘,别说话,别乱动——”
  可是我觉得已有太长时间没看到他、没与他说话了。
  于是抗议:“不……”
  “不?”一声清冷的反问打断了我,“你还想做什么?摔成这样还不够?”
  阿玉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横他一眼,小声嘀咕:“哪有摔成怎样……”
  眼前一暗,他突然俯身正对了我:“你再说说看?”
  嘴角含笑,声音冷冽,深黑的眼底郁怒难抑的样子。
  我直觉现在还是不惹他为妙,赶紧闭了嘴,转了目光。
  我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修长、书卷气的手此刻正握成了拳,指节苍白。
  霍,要是我刚刚再说,他会不会给我一巴掌?
  不禁瑟缩一下。
  “很疼?”明于远轻声问。
  我刚想说“不”,却见他狭长的凤眼对着我微一眯,我立刻点头:“嗯嗯,对,是很疼。”
  哪知他却伸手一抚额,只差仰天长叹。
  怎么了?
  只听见窗口有人一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