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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柜台上的店小二一看这架势,早就连滚带爬从后门跑了出去。四周几个散客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已是习以为常,垂下脸一声不吭,起身悄悄踅了出去。
  息栈冷哼一声,不再答话,侧身一步向后,转身就上了墙!
  左脚脚尖轻点土墙,借力飞起,腰部一拧,掉转过来向着两名大汉扑来。
  没有出刃,直接伸出双手,一左一右,狠狠地戳了一把那俩汉子的脑壳。
  翎翼拂面,彩凤过隙!
  身形飘然飞过,在小店的门口落了地。身后那俩汉子,歪歪倒倒,双双滚到地下,几秒钟后,捂住脑袋开始“嗷嗷”地狂叫。鲜血从太阳穴之上的凹陷处泵了出来,如同脑瓢子里的闸门泄了洪!
  门口一阵马蹄声响,息栈双目眯起,眼睫之下荡出一丝怒气,夺门而出。
  顺着那一缕扬起的尘土追过去,劲力点地,飞身而起,掠到那抢马贼脑后,伸出手薅起衣领,一把将之扔了出去!
  “哗啦!”
  “哐当!”
  “噗哧!”
  那大汉如同一只麻布口袋,被甩到了路边儿老马家肉铺的肉案子上,与那一大坨羊蝎子、羊大腿摔在了一起,最后玩儿了个倒栽葱,一头扎进了一大桶稠腻新鲜的羊血中!
  一时间血花飞溅,肉香四溢,漫天华丽丽地飘红!
  少年骑在黄马之上,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头顶血桶、一身血污的汉子。
  不是爱吃羊杂碎汤么,小爷今天让你被一桶羊血呛死,这算不算快活神仙、酣畅淋漓的一种死法!
  四周过路的群众,皆面露惊惧,躲避开少年扫视的目光,纷纷或进屋关门,或快步走开。
  一中年大婶揪住一小娃子的耳朵,一路小跑,钻进巷子,口里低声嚷道:“土匪来了,还不快走!小伢子,当心土匪削了你的手脚!”
  息栈默然,心里合计,这什么敦煌县城,也是个怪里怪气的鬼地方!不如趁早离开,一路往东,找个更体面的镇甸落脚。
  于是掉转马头,向着东边这道城门的方向一路驰来。
  离城门已经不远,就见一队人朝这边儿奔过来。领头的一个脑袋上扣着羊皮帽子,身上裹得像一头披着羊皮的狗熊,脸蛋上是红通通的两大块冻疮,口里冒着白气儿,跑得气喘吁吁。
  一眼见着息栈,立即用手指着跟后边儿人大喊:“就是他!就是这匹马,就是他!”
  息栈顿时一惊,暗想不妙,刚才在小店里戳了那两个人,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那一队人个个儿手里拎着一根沉重修长的铁家伙,冲着少年吼道:“小狗崽子,还不快下马!把家伙撂下投降,不然崩了你!”
  息栈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持械步众的某头领吼道:“少他娘的跟爷爷们装蒜!小崽子,你是野马山上的土匪!还不缴枪投降!”
  息栈惊诧,这伙人怎知我刚从野马山下来,难道有人盯梢?
  他赶忙分辩道:“在下不是土匪!你们寻错人了!”
  “小狗崽子,你就是土匪!你骑的是快刀仙的马,你肯定是匪首镇三关手下的小喽罗,爷爷们找的就是你们!快把他围起来!”
  一伙人不由分说围拢过来。
  息栈无心恋战,掉转缰绳想走,跨下那匹黄斑马这时却嘶鸣起来,不听使唤,不转屁股,却步步要往前靠!
  息栈怒喝马儿,马儿不听喝止,撒着欢儿,蹿着高,扭着屁股,向那羊皮狗熊扑了过去。
  马儿一头扎进那羊皮狗熊怀中,跟狗熊抱成一团儿,伸出刺剌剌的舌头舔那两块儿红斑冻疮!
  息栈被这马儿变狗的场面唬得一脑瓜子雀儿惊飞,拽那马缰绳又不管用,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四下里那一伙人,个个端起了手中的铁家伙。
  “哐!”
  “哐!哐!”
  皆是金属相碰的某种骇人声音!
  息栈大惊失色!
  他识得这种声音。吃过一次的亏,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这伙人手里端的一定是枪,虽然物件儿比盒子炮大了许多,形状也不一样,但是那拉枪栓的可怖动静儿,他到下辈子也不会忘记喽!
  黑洞洞的一排枪管齐齐对准了少年。
  息栈凤目圆睁,“嗖”得抽出背上的宝剑,双脚离蹬,往马背上狠狠一踩,脚下祭起沉渊引凤式,手上挥舞剑鞘,用惊鸾鸣鹤的身法护住周身,斜着蹿了出去。
  惊骇之下,四脚并用,连飞带滚地蹿出去老远老远,姿势毫无优雅飘逸可言,直接飞去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对门儿,那老马家肉铺的房顶!
  那一伙人端着枪,立即向着肉铺杀来!
  息栈的身子栽进了屋顶的一堆柴草垛中,吃了一嘴的废柴末子。心下暗道不妙,对方十几杆枪,自己的马也没了,这般十面被围,房顶捉鳖的场面,如何脱得了身?
  正举棋不定,屋檐下的墙角有人轻声召唤:“咳,这边儿!”
  息栈侧目一看,映入眸子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双含金吐焰的明亮招子!
  锅盔:关中地区传统风味面食小吃。整体呈圆形,直径一尺左右,厚1寸,重5斤。用料取麦面精粉,压秆和面,浅锅慢火烘烤。外表斑黄,切口砂白,酥香适口,适宜久放,便于外出携带。
  第十三回大掌柜计赚鸾亭
  被一桶羊血搞得血迹斑斑的柴草堆里,露出男人的一张脸。
  息栈十分惊诧,没敢喊出声来,这时却像看见了救星,不知为何,抓狂的一颗心立时就安了。
  那一队持枪的步众,转眼已经扑到了肉铺门前,朝房顶上的少年举起了枪。
  房檐下的男人低喊了一声:“卧倒躲枪子儿!”
  息栈心领神会,一缩头就滚到了屋檐的另一侧,将纤细的身子藏到木坨搭成的屋脊之后。
  这时,却见马家肉铺对面儿的刘家豆腐店屋顶上,伸出一只竹筐,“哗啦啦”一抖,倒出一堆活蹦乱跳的物件儿,一落地就开始蹿着高地跳动,爆响。砸在那一群兵勇身上,顿时引来“哎呦喂”、“亲娘咧”、“操他奶奶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惨叫和骂亲戚声!
  息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堆点燃的炮仗,个个儿都有驴蹄子一般粗壮,有几枚炮仗在人脑顶和肩膀上炸了,瞬间就爆掉了几枚眼珠子和耳朵,人肉臊子横飞!
  几杆上了膛的步枪向着那豆腐店的屋檐胡乱开起了枪。
  这时,息栈只觉眼角余光一闪,房檐下的柴草垛里,镇三关一跃而起,双手持枪,一枪一个,“砰”、“砰”、“砰”、“砰”,点了五六个人。
  弹无虚发,枪枪命中头颅,爆瓢开花儿。
  小指宽的盒子炮子弹打入人的脑瓢,脑袋瓜子一下子就被爆掉小半个。脑浆子迸射出来,一滩又一滩白花花、糟乎乎的流到地上,就跟那刘记豆腐店卖的招牌豆腐脑一模一样的颜色质地!
  息栈伸头悄悄一看,骇得心中倒提了一口凉气。这盒子炮果然厉害,原来前些日子野马山上那红脸土匪打到自己的一枪,还算是手下留了情,没打出俺的豆腐脑来!
  那一群晕头转向的兵勇赶忙又掉转枪口,寻觅偷袭者。
  那个年代的“汉阳造”是拉一次枪栓只能打一发子弹,虽然单发威力大、射程远,连发起来却远不如盒子炮顺手好用,不利巷战。就在这纷纷拽枪栓的功夫,镇三关早已纵身一跃,跃到了肉铺一旁的马厩之后,在马槽旁藏身。1
  几枚铜豌豆一般的子弹狠狠地崩在了马槽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火星四溅!
  息栈耐不住旁观,又担心镇三关藏身之处支持不了多久,赶忙伸手在屋檐上摸了几颗重量趁手的石子,冲着那打头的几个兵撒手就是一把石子,手腕暗暗填入了内力。
  石头子儿硬硬地打在脑壳上,一粒石头一个坑,领头的那几个大头兵,立刻捂住脑袋杀猪一般地跺脚嚎叫,硕大的脑袋变成了蜂窝煤!
  两边儿再次响起盒子炮的“砰”、“砰”、“砰”声响,若干记短点射之后,大街上已经再没有活着喘气儿的兵勇!
  这时,豆腐店的房上跳下两个身影,房后驰出两匹骏马,又赶出了一匹空马,从幽深小巷中一起蹿出。
  两个身影飞驰到街上,扑下马快速捡拾那些掉落在地的“汉阳造”,又扯掉兵勇身上的子弹夹,装到马屁股上背的长条粪筐里。
  镇三关抬眼冲着息栈低吼了一声:“上马!”自己冲出去捡“汉阳造”。
  息栈自房檐上翩然飞落,一个小燕翻身上了马背。
  刚要夹马肚子,猛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镇三关:“你快走!他们要抓你!”
  镇三关腋下夹了好几杆枪,也不答话,冲上来狠狠甩了马屁股一掌!马儿立刻蹬开了四蹄,头也不回,向着视线的尽头狂奔起来。
  息栈一惊,回头伸手想要拉住大掌柜,却见男子的身影飞速冲来,借着力道,后脚点地,单手撑鞍,蹿上了马背!
  宽厚有力的胸膛借着冲劲儿砸在了息栈的后背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扎进了马脖子上柔乎乎的一团鬃毛里!
  浑身的骨头架子一下子就错了位,心脏被砸得几乎从嘴巴里蹦了出来,赶紧伸手接住,再吞回去!
  镇三关一手将一堆枪械塞进马后屁股上挂的粪筐,一手揽过缰绳,双脚猛磕马腹。
  一匹骏马带着二人飞驰而去,在人影凌乱、血流遍地的街道上空留下一道滚滚尘烟,以及小巷里、门板后、窗缝中那一双又一双流露惊骇的死鱼眼珠子。
  硝烟过后,人迹无踪。
  息栈两只手紧紧攥着缰绳,镇三关的两手紧紧攥着他的手。
  三匹马一路跑出去很远,出了县城,拐进了小树林,放缓了脚步。后边儿早已看不见人影,只有灰飞烟灭的一片尘土。
  这深秋的寒凉天气,息栈摸到自己额头竟然冒出汗水,后背的羊皮袄子里,能感得到密密的一层汗珠,湿漉漉的,好不难受。
  心跳得很快,不知是驰马太急,还是身后男子胸腔中的呼吸和喘气声,久久不知停歇,振得自己的胸腔子也跟着发抖。
  他的皮袄擦着他的皮袄。
  温热宽阔的胸膛裹着单薄消瘦的脊背。
  那两条肌肉健壮的大腿,膝盖恰好磨蹭着那两条纤细修长的腿,蹭到两个膝盖后窝里,痒痒的,麻麻的,蹭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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