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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抽时间帮我看看?”
李毅立刻识趣地说:“好,你发邮件给我。”
又说了几句闲话,王已阅说:“亲爱的,你手机在响。”
彷佛有个大石头从脑袋顶狠狠地砸向心脏,脑子里嗡得一声,空空荡荡。电话里面说,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见我神色突变,王已阅一把拉住我的手,急道:“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我妈摔了……”说着,拔腿往外跑。
“傻丫头,跑什么,我送你去!”王已阅穿着七寸的高跟鞋,追不上我,急得大声喊。
在路上,我又打电话,总算搞清楚状况:我妈去买菜,下楼时一脚踏空,万幸没有滚下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坐在王已阅的车里,一个劲地数落我妈,“你说她一个半大老太太,成天穿什么高跟鞋啊?这不是找摔吗?摊上这么个臭美的妈真要命!”
王已阅不说话,专心致志把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医院。我们俩一路狂奔到病房,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水似的,也什么看不清楚,急得火大。终于发现妈妈半躺在一张轮椅里,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黏住了发丝,顺着脸颊蜿蜒着。几条青筋暴起,眉头皱得像隆起的山包。我突然发现她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妈!”我扑过去,手足无措地打量着她。
“哭什么?这孩子……没事没事,不要紧的。”因为剧烈的疼痛,妈妈说话时嘴角不时抽搐着。
王已阅扶住我,问:“阿姨你怎么样?做过处理了吗?”
我妈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刚做完检查。”
“我爸呢?”我接到的电话是章之行打来的,我很纳闷这么重要的时刻爸爸居然不在。
“你爸跟朋友出去钓鱼了,电话不通,信号不好吧,。”
正说着,章之行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攥着一叠缴费单检查单。还没等他停下脚步,护士又跑过来交给一个小瓶,说,“把血送到化验科!”章之行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往外疾走。几分钟后又跑回来,一脸大汗,短袖衬衫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一瞬间,我生平第一次对章之行充满了感激。
妈妈的脚踝检查结果出来后,做了相应处理,打着吊瓶睡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老娘这个夏天注定是要吃苦头了。章之行倚在楼梯走廊尽头的窗口处抽烟,神情落寞。王已阅轻轻碰碰我的胳膊,悄声说:“这个就是你的追求者吧。”
“是。”
“人看着还算老实,不过,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他这不是为博好感故意表现……”
我苦笑了一下,“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
“那,你那个师兄呢?在你心目中,地位很重要?我看你们俩关系不一般,有没有奸情,速速招来!”
“没有,我发誓,纯洁的男女关系。”
“看上去傻乎乎的,人也没情趣,读书读傻了吧?最好别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不你俩将来生下来的孩子能直接送到人类文化博物馆当存世珍品展出。”
“很多人都说他聪明,我从来没感觉到……可能是他书读得好,大家才这么说的。他是很闷,沉默寡言的,有时候还闹个小情绪……不过,和他在一起很简单,很安全,既没有绯闻,也没有精神负担,还能和他说知心话。”
“知心哥哥啊?蓝颜知己?”
“什么乱七八糟的,无性别差异的朋友而已。”
“最好别弄成蓝颜知己……蓝颜知己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儿,知着知着就搞到床上去了,最后知己变肢体,从精神交流变成身体交流。”王已阅淡淡笑着说。
“你干嘛对男人这么没信心啊?要坚信有好男人在某个十字街头流浪,等着我们去领养,只是暂时还没有遇到,早晚的事。”
王已阅认真地看着我,“亲爱的,虽然我只比你大一岁,但好像心特别苍老似的,我也想和你一样心怀期待憧憬未来,相信爱情。因为你憧憬的时候看上去特别幸福。”
我拥抱了她一下。虽然大部分时刻,王已阅是以强者的身份出现的,可是她对爱情的游戏态度,恰恰是出于对爱情的恐惧。怕爱是因为怕受伤害,在她坚强的表皮下有着怎样一颗柔软的心,我们不得而知,她不给人家这种机会。
我茫然地往窗口处望,章之行也恰恰在望着我。
我迅速把目光挪开,我知道他还在注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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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悲观主义的花朵(1)
在李毅这样严谨保守的男人看来,王已阅那样的女子根本不能称其为女子。女子是多么温婉华美的字眼,粗犷豪放言语犀利的王已阅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母兽。反过来说,在思想成熟言语刻薄的王已阅眼里,李毅也只不过一个两眼一抹黑书读到痴呆的活死人,也许整天除了悲观绝望之外,于事无补。
如果月老乱点鸳鸯谱,让他们组织一个家庭,那王已阅和李毅将是天下最富戏剧性的一对怨偶。如果说李毅是小怪兽,那王已阅就是奥特曼;如果说李毅是高血压,那王已阅就是胰岛素。
从很多人的身上,我发现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开出的只能是悲观主义的花朵,比如我爸和我妈。严格来说,他们曾经有过爱情,但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二十多年之后,开到荼靡,当我妈尖着嗓子对我爸直呼其名指手画脚时,当我爸像躲瘟疫似的有多远滚多远时,我已经知道残酷的日常生活蹂躏了爱情。这二人已经变成了双性同体,互相依赖,互相厌弃,但也只不过是像一个格外挑剔的人对自身要求的精益求精——比如,女人嫌自己太胖,男人嫌自己不够精壮,你决不能说这有什么错。
有人说夫妻两个慢慢会变成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有的人是配偶的手足,不可或缺,而有的人却是一根无用的可以随意舍去的阑尾,比如秦十年。这是人与人的不同之处。
我爸知道我老娘出事那刻起,他就像只老母鸡护鸡仔一样大呼小叫地围绕着病号盘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凡事亲力亲为,不许我插手,你不能说这样的夫妻关系令人绝望。但这是爱情吗?我说不上来。但我感觉他更怕手足的痈疮引发肢体高烧,从而威胁生命。
妈妈的脚伤并没有想象中严重,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休养。因为老爹霸占着神圣的第一护理权,我的生活基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晚上回家陪老娘看白痴肥皂剧比较难熬。
我打电话告诉丁丁这件事,她立刻就跑来了,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进门就看验伤情,还打下包票帮我妈做理疗。
丁丁陪我妈聊了一会,就钻到我屋里,我刚要告诉丁丁我被无良法医纠缠的诸多烦恼,章之行就出现在我家客厅里,说曹操曹操就到。
出事那天,章之行来家里找我,自然又是打着看望我妈的幌子。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寸,他刚到楼下,我妈正巧摔倒,这恰恰证明他是瘟神转世。可是在我妈眼里,他可是救美英雄。她小章长小章短的,不住嘴地夸奖他,真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割块肉给章之行吃。
我的名字被老娘喊了三遍,恐怕老娘要发威,我只好老大不情愿地出来,面无表情地坐在离章之行最远的地方,丁丁挤在我妈旁边。
老娘冲我使个眼色,八成是想我对章之行热情点,我只好勉为其难,眼睛盯着不知名的所在,“谢谢你送我妈去医院,费心了。”
章之行没说话,可能是不习惯我这样淑女兮兮很有涵养地讲出天底下最违心的话。我妈笑着说:“丁丁,姜蠡跟你说起过小章吧?是我老朋友的儿子。”随即拉住丁丁的手,对章之行说:“这是姜蠡的发小,跟我亲闺女一样,也是个医生,你们是同行呢。”
丁丁和章之行彼此点了点头,微笑着客套。
我最讨厌这种彬彬有礼的假模假式,特庸俗,难道没有比这些寒暄客套更合适更自然的方式了吗?我满脸不悦,丁丁却冲我悄悄使了个眼色,凭着多年的熟稔,我知道那表示——“小样儿,跟这法医有奸情吧?这么大事敢瞒着我?找死呢?”
第十九章 悲观主义的花朵(2)
午饭是章之行亲自操刀下厨的,虽然我顶讨厌他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厚颜无耻的姿态,但我和丁丁在烹调方面都是废柴,我老爹身为御前行走,必须在我劳苦功高的母亲跟前随时待命,只能便宜了章之行这小子卖乖。他好像早有准备,来的时候就买了猪蹄,炖得喷香,出锅时盘子里饰以嫩绿的香菜,端上桌来还真得把我们的馋虫勾起来了。
章之行献媚道:“这个菜是专门给阿姨炖的,叫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我爸大笑,“以形补形啊,哈哈!”
我看在美食的面子上,暂时与章之行休战,闷头吃饭,丁丁却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一个劲儿地夸章之行。章之行得瑟得像野猪在阳光下搔痒,浑身的棕毛都抖了起来,我真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出我所料,丁丁背过人就开始盘问我,杏核眼瞪得溜圆,恨不得从我肚子里面掏出实话来。实际上,我毫无保留,包括章之行强拉我去吃饭。为了表达我的愤慨,我部分夸大了事实,这个是我不厚道,我只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同情和理解。
万万没想到的是,丁丁目露兴奋之色,“他挺an啊,你捡着宝了。”
“得了吧,什么宝?没见他之前,真不知道牛粪能堆到一米七几。”
“牛粪是多好的肥料啊,还不够你这鲜花乐的?”
我正色道:“丁丁同志,请你搞清楚自己的政治立场,坚决和坏分子划清界限,别一时冲动酿下杀身之祸!”
丁丁大大咧咧地说:“砍头好像风吹帽,我愿意为真理而献出生命!让历史踏着我的尸骨前进吧!”
我冲她翻白眼,“鄙视加呸!”
丁丁狡黠地说:“你别把豆包不当干粮,回头我要是心血来潮抢走章之行,你可别怪我有异性没人性。”
“大小姐,你要是抢走他,你是我恩人,我把你搁板上供起来,天天给你烧香!”
丁丁走后,章之行走到我身边,笑着说:“你吃了我做的饭,狼吞虎咽,很不淑女,这充分证明你认为很香。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你是不是赏脸陪我出去看个电影?”
又来了,又是那副无赖样,我对他仅存的一点感激荡然无存,压低声音说:“章之行,你给我听好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她的态度不代表我的,你别指望着我能以身相许报答你救母之恩,你也别妄想曲折迂回,玩什么猫腻,收起的如意算盘吧。”
“普通朋友之间就不能一起看电影吗?”章之行歪着头问。
“看起来你很执着,但我并没打算缴械投降,never!你滴明白?”
说完,我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力道之大足以表达我的不满了,这小子幸亏不是老外那种高高耸起的鼻梁,要不然非交代了不可。谢天谢地谢祖宗吧。
章之行应该是悻悻离去了,他走时,我没有出去送,我想让他永远死心。我和他之间,注定开出的也是一朵悲观主义的狗尾巴花。
李毅师兄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在我心急火燎赶到医院三个小时之后,他似乎是很怕因为滥用自己的关怀而给我带来麻烦,怕我无暇应答。我感觉到他是把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章之行与之相比就显得很自私。他以自我为中心,一再强调自己存在的意义,这让人很不舒服。就冲这点,我就觉得和李毅在一起要舒服得多,尽管此生不可能成为恋人乃最大遗憾。
李毅给我知心朋友的感觉,章之行给我宿世仇敌的感觉,前几世也许我作过什么孽,这辈子需要被恶人磨。想到这里,我失眠了。究竟怎样才能摆脱章之行的纠缠呢?看他那一根筋往前闯的劲儿,八成我不把结婚证拿出来,他是不肯死心的。
突然,我想到一个人,小个子的卡洛斯,来自斗牛国度的卡洛斯,来自全世界男人所瞩目的拥有顶级足球俱乐部的马德里的卡洛斯,也许他就是我的救星。
如果我和卡洛斯做个交易——他假装我的男朋友,而我免费教他中文,不知道这主意是不是很荒唐?不知道算不算前门打狗后门引狼?现在流行山寨,我就弄个山寨异国恋吧。想到这里,我跃跃欲试……
但怎么才能让卡洛斯明白这个仅仅是契约式恋爱呢?万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