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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摇头:“能烧的东西都可以混入香料。”
……
蓦地,雍正起身靠近胤禩。
胤禩颦蹙而视,暗自戒备。
雍正见胤禩之神情,陡然笑出声来:“爷原也不知有此种用法,现下你中招,正好给爷些情报。”
胤禩沉默不言,算是应了。
“多少时辰?”
“一晚。”
“噢……”
“不要擅自‘意味深长’起来……”
“感觉?”
“神智恍惚、头疼难忍。”
“看起来,熏燃那物可使重生者神志不清,确是妙用。”
“哼。”
……
时辰已到,雍正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胤禩倏地想到什么,冷声问道:“你是怎么将昏迷的爷送到这儿的?还将浴室侍者屏退?这明显不合规矩。”
“八弟因失仪于皇阿玛,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无颜面众,硬是赖在四哥的怀里,怎样也不肯下来。”雍正缓缓转身,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对了,出去之前别忘了把眼睛弄肿,以免泄底。”
胤禩呼吸一滞再滞,恨恨地盯着雍正,头疼地越发厉害……
天边的红霞仿若袅袅的炊烟,就像是婴孩初生的善念。
今日所见的胤禩让康熙很不放心。
浅红的脸颊中带着病态的苍白,即使沉入睡梦却依旧瑟瑟发抖、不得安宁。一旦康熙触碰,胤禩就呼吸沉滞不畅,喘息不已。
康熙只有掩藏心中焦急,淡然地传来太医。
越小的孩子越不易养活,康熙早年的子嗣无一存活,几乎使那年轻的帝王在儿女早殇的悲伤中痛到麻木。
康熙不清楚现在自己对胤禩是何种情感,但康熙知道若胤禩离世而去,对自己而言,那一定会是一种无可承受的痛。
太医所言,八阿哥并无大碍,只是偶感凉意。
康熙隐怒,二月凉寒的日子,那人怎敢伏案而眠,生生给自己找来病痛!
就像之前、就像过去……从不知爱惜自己!
康熙派去侍卫跟随胤禩,一旦有消息则立即禀告。
侍卫传来的消息,是胤禩的哭泣。
康熙并不相信。
这几个儿子各有所长、性情相异,却个个都是做戏的高手。
将不共戴天的恨掩饰成刻骨铭心的爱,将喜笑颜开的乐装点成万念俱灰的悲,在皇城之中,恰当地表现出众人期待的皇家仪态。
伪装,是皇嗣的本能!
但……胤禩紧闭双眼、泫然若泣的神情骤然涌上心间。
康熙深深长吁。
不去看一眼,终究难以舒怀。
知晓康熙即将到来之时,胤禩陡然一惊。
神智越发恍惚,现在自己稳步行走都成问题,可怎么应付那康熙皇帝?
撑起身子,胤禩迅速地将早早藏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一小壶烈酒拿出,沾染些许涂在脸颊揉抹到蒸发,再浅浅地喝上一口。
若真是控制不住胡言乱语,甚至是吐露真言,也可用“童言无忌、酒后失言”八字遮掩而过。
酒的烈性像火一般灼烧着喉咙,胤禩不住地咳嗽,泪水顿时被呛得翻涌而出。
渐渐的,胤禩头痛更剧。
雍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平和地等待着胤禛苏醒。
奴才们都敲打过了,不会有人将今日之事放到小胤禛面前嚼舌根。
不过……雍正短叹……
貌似忘了告诉胤禩,受相克之物影响之时切不可沾酒,否则极易理智全失。
雍正陡然嗤笑,竟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以那人的能耐,即使当时失去理智,事后也必能找出借口。
悄悄……睡意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ps:虽然编辑与我谈过,但n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这文,不入v。
on_no哈哈~亲们,请放心大胆地看吧!
ps:下一章……咳咳……真的是康八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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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残照为谁痴
绯红落日色,残照为谁痴?
迟迟不去……
御辇之上,康熙远望不落之残阳,默默无言。
四所之外。
台阶下接驾的只有内侍奴才。
康熙暗里浅浅握拳,这一次,已明白地告知皇帝将临,而那人……却连做做样子也不愿意吗?
皇阿玛、皇阿玛……不仅那声“阿玛”乃是虚言,连那个“皇”字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压下心中隐怒,康熙径自步入四所。
里屋并不像景仁宫配殿的住所那般闲逸雅致,柜中的东西散落四处,凌乱狼藉。
那正坐在地上的瘦弱孩子仿佛这才看到康熙,似乎惊异、又仿佛是不喜,继而僵硬地跪下,语调平板地行礼。
“胤禩给皇阿玛请安。”
在这声暗哑低沉、缓平无波的“皇阿玛”下,康熙憋着的一口气越发无处发泄,那原本想好的探视之词更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康熙不希望将这次抚慰化为斥责。
即使是坐拥天下的千古一帝,也千般不愿重演前世的孽情;即使是唯我独尊的清圣祖仁皇帝,也万万不肯再次斩断与这个孩子的父子之情。
“胤禩,”康熙顿了顿,发现自己语调太过严肃,放缓了些,才接着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胤禩低垂着脑袋,缓缓地吐出一字。
康熙陡然无话可说,一腔的父爱几乎被这冷冷的一个“好”字杀得片甲不留。
拧眉默然,好一会儿,康熙平复了心情,才再次开口:“尚书房的日子如何?”
胤禩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也听不出喜怒:“好。”
“你!”康熙怒指胤禩的手指颤了又颤,最后双拳紧握,倏地摆回原处。
蓦地,康熙转过身背对胤禩。
康熙不想被逼的伤神、发怒、斥责。康熙更不想让那舔犊之情、那渴望重修父子恩的心被冰冷的话语、被那冰冷的孩子伤得无处容身。
缓缓地开口,康熙语重心长,近乎呢喃:“朕知你谦洁自矢、才具优裕,掌控人心之能更是无人能及。”
“朕怜你、惜你、赞赏你。”
“若你全心社稷,定能成就一代贤王,名流千古……”
“所以……”康熙语调骤然一降,冷静严厉地结语。
“那把位子,上辈子你得不到;这辈子,你就更加不要肖想了!!!”
胤禩依然无所言语。
康熙从来看不懂胤禩的想法。
骂之,淡然以对。
责之,含笑谢罪。
那双淡然温润的眸子里从来不肯透露丝毫真实的本性。
屋内的空气沉凝厚滞、压抑非常,康熙一刻也不愿再待下去,甩袖离开。
“胤禩……怎么舍得……让弘旺受罪……”
胤禩的嗓音沙哑、嘶沉,饱含着经年累月的沧桑没落。
康熙顿时止步。
这个时候,提到弘旺又是什么意思?
“皇子皇子,领皇帝的赏,挨皇帝的罚,是皇帝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奴才。受宠的时候是父慈子孝;对立的时候就是你死我活。”
康熙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缓缓回过身去,在那厚沉沧桑的声线中慢慢窒息。
“君父无爱、亲母难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步步为营,就是皇子的一生。少做一点,恐父亲厌弃;多走一步,则皇帝猜忌!”
大口地喘息,泰山般的沉重感覆顶而来,康熙紧握双拳,维持表面的平静,艰难地举步,向那造成自己如此惶恐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去。
“皇帝皇帝,享众生的赞,拥天下的美。俱由‘皇’字所得!‘皇’字大过天、大过地!说到底,父子恩、夫妻情、兄弟义,皆为狗屁!”
“闭…嘴……”康熙齿间颤抖,咬牙吐出二字,疾步向胤禩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毁掉这个……这个否定自己所有情感的源头。
“皇子不过是在皇帝死后才能用到的东西,皇帝在世,皇子就显得碍眼。即使是给皇子探病,没有皇帝的允许,皇子便不能起身!就如同我现在,必须一直跪地匍匐,直到圣驾离去!否则就只能跪到天荒地老,一直跪到死!!!”
“——胤——禩!!!”康熙双目通红,青筋倏起,嘶哑地低吼,几步踏到胤禩面前,一把揪住胤禩衣襟,将那伏在地上的人整个拎起。
“我……”
“我怎么……”
“我怎么舍得……”
“我怎么舍得让弘旺受这份罪!!!”
康熙猝然停下。
哭腔、鼻音、颤声……
康熙这才发现,那个倔强执拗的儿子,那个从未委屈示弱的儿子……竟然在哭泣。
满眼遍布的血丝、纵横交错的泪痕、抽泣难平的哭声……
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原来早就对皇位失去了念想……
他放弃争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帝王无情……
他前世身为皇子所受的千般的苦、万般的折磨……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嗣受同样的痛、遭同样的罪……
呵……呵呵……
朕的这双手……究竟将朕的儿子们……伤得有多重?!
康熙僵硬地望向一旁。
烛火摇曳不明。
康熙粗重地喘息。
用力睁大双眼,康熙复又看去。
远处的铜镜里,尚且年轻的帝王睚眦欲裂,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仿若恶鬼!
康熙一惊,轻轻地将胤禩放下。
眼眶酸涩地发疼,康熙长吁,却陡然发现脸颊一片湿漉,右手僵硬地摸去,是颗颗泪珠。
侧过脸,康熙掩饰了眼里的泪意,却藏不住语调里的哽咽:“朕是你的阿玛,这点不会改变。”
“我早被改名除籍了,我不姓爱新觉罗。”
康熙抓住胤禩的手渐渐收紧,低声道:“那是老四,不是朕!”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皇帝说‘父子之恩绝矣’,我受着,叩首谢恩。皇帝说‘我可是你阿玛’,我领着,还是叩首谢恩……”
“朕……”康熙呼吸沉滞难畅,鼻音深重不可藏:“朕这一世……”
“这一世?这一世的胤禩早早地被逼疯逼死,所以才换我这半百的老头子来顶替!我这颗心,被刮过、被砍过、被刺过……早就刀枪不入,才能在此安然享受所谓皇帝的骨肉亲情!”
康熙抬起头,沙哑的嘶吼起来:“不要叫我‘皇帝’!唯独你绝不可以叫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