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嗯?”
  “属下该死,恳请宫主回宫。”炙焰再次恳请道。
  路崎远起身换上一件干净的袍子,走至他的跟前,冷峻的面庞未见一丝柔和,整个空气中都凝结着紧张的气息。
  “跟了本宫,多久?”
  “五年。”
  “本宫最忌讳什么?”
  “自作主张……”
  “念在你的这份心思,姑且饶你这一次。”声音温润如玉,却字字透着冷冽,寒彻心扉。
  “谢宫主开恩,炙焰谨记。”说完便将袖子里的册子,双手呈在宫主面前。
  路崎远拿在手里,随意地翻了翻,“李瑾瑜呢?”
  “属下无能……”
  “继续盯着。退下吧!”他抬眸道。
  “是。”
  “路先生。”李显达在门外喊道。
  炙焰拔刀警惕地盯着门口,路崎远微微咳嗽了一声,他便收起了藏刀。
  抱着两罐酒的李显达见开门之人并非路崎远而是蒙面人装扮的男子,凝眉便喝道:“大胆贼人……”
  “李老爷,请进!”
  见黑衣人身后是安然无恙的路崎远,他微微一楞,继而大笑道:“看来老夫得喊您一声左宫主了!”
  “太傅客气了!请!”
  二人进屋后,炙焰方退至门外,一个偏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老夫备了两坛好酒,为宫主饯行!”李显达放下酒坛,笑道。
  五年之中未曾受到过他的任何派遣,今日是五年期满之日,若非猜测无误,这李显达必定会‘有备而来’。眸中漾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揭开坛盖,路崎远道:“一醉方休!”
  言语间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渐渐喝开了些,李显达才感叹道:“五年的光景,眨眼也就过去了,宗儿都喊了你整整四年的先生。”
  从来言语甚少的他,提及宗儿心头却是不忍,举杯道:“承蒙太傅这五年来的照顾,宗儿永远都是我的学生!我先干为敬!”
  李显达举坛佯醉,微微抬眸,将他的神色囊于眼底,“那老夫为宗儿先行谢过宫主!”
  “路崎远永远都是路崎远,这世上早已没有所谓的左煜!”抱着酒坛,又喝了一口。
  东方先生预示的劫难远远不止是宗儿,而是整个李氏家族。李显达虽位极人臣,却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他向来行事低调,与朝臣的关系亦不会过分亲密。如今左煜让他依旧唤其路崎远,话中之意便不言而喻,他微微一抱拳,起身道:“天色已晚,路先生早些歇着罢,老夫该告辞了,不必相送!”
  第二日,李府换了位教书先生,谁人都不知路崎远是何时离去的,离职是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府里的下人便是纷纷揣测,路先生必定是回家守孝去了……一时间传言纷纷,而此时李府的书房内,桌案上正躺着一本宗卷和一张字条……
  “或许,这是崎远这五年来能为太傅做的唯一一件事,请笑纳。——路崎远”
  相较之下,余當却是热闹非凡,且不说它本就是京城第一当铺,光知晓李瑾瑜栖身于此,慕名而来的自是不少,若是能一睹芳容,在这里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哟!我说咱赌坊的人都去了哪,敢情都是来当铺瞧这美人来了!美人在哪呢?”
  一个满脸猪大肠的男子在那边哄了起来,若不是他先前说到赌坊,幕帘后的她倒以为他这副打扮,家里该是开屠宰场的。而偌大的店铺内也因此人的一番话语,一时寂寥无声。
  “不知余當里的美人,是不是也能典当?”
  只听一男子爽朗的笑声从幕帘后传来,“听闻花满楼的美人倒是不少,不知这位爷今日是否踏错了地方?”
  随即店堂内一片哄笑。
  王耀文黑脸一怒,众人面面相觑,“本大爷今日就是要瞧瞧那李瑾瑜究竟是个什么胚子!”
  此时幕帘被撩开,引得众人轻声咋呼的当然不是模样俊秀的男子。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贵客!”
  “这李府愿意将这宝贝割舍与余老板,不知您是如何办到的!”一脸的横肉虽是将那细小的眼睛藏了进去,却仍掩不住那抹贪婪的贼光,让人看得毛瑟瑟的,嘴里的唾沫星子更是溅得漫天飞舞却浑然不知。
  余同华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恨不能举着把伞,以阻挡那来势汹涌的白色液体,堆上笑意, “王老板……我们里边谈,您看怎么样?”
  王耀文色迷迷地盯着他身边的美人,“谈谈好!谈谈好!美人也来,美人也来!”
  李瑾瑜本是一脸的愠意,收到余同华的暗示后,才强迫自个儿按捺住恶心的冲动,嘴角微微抽搐,堆起了一个甜美的酥笑,“王老板,里面请!”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候在幕帘前的健壮男子将王耀文的随从挡在了外间。
  从来都未曾受到这般的礼遇的随从,蛮横道:“你……”
  王耀文一摆手,此健壮男子便守在幕帘外。
  门帘再次被撩开,众人屏气凝神自动为这王耀文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王耀文挺着个肚子,带着他的随从,趾高气昂扬长而去……
  李瑾瑜望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肥肉男,啧啧地赞了起来,今儿个怎么着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说吧,想让老板怎么犒劳犒劳你!”
  当真是通情达理,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她端起茶盅,小呷了一口“老板果然爽快,放心,自然不会刁难您的!”
  她眼眸微转,嘿嘿一笑,“不过……这事也只有您能办得到!”
  见她如此,他也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
  在太傅府混不到一官半职,一是条件有限能力有限,二是一条龙服务到家,她压根就插不上手,若不是还能为宗儿做点事,她的生活就似一滩死水当不起一点涟漪。想她一个财务总监,此间虽是有份糊口的工作,老板却是未曾指派任何任务与她,使美人计的时候才将她当做花瓶供出来。她眼眸一转,四个字轻轻吐出,“账房先生。”
  “你要当账房先生?”余同华一脸的不以为然,一个姑娘家算什么帐,能否看懂都是个问题。
  “老板是信不过我?”
  “听闻你失忆,还是别做比较费脑的事比较好。”他虽是承认她做事确实有新意,却不代表他是个满脑装浆糊老板。
  “失忆与脑子的灵活度,是无关的。”见他似乎仍在犹豫,她接着道:“这样吧,我问您三个问题,您若是答得出来,我便不再提及!”
  好歹我也混上了财务总监,这些个账目还是难不倒我的!
  余同华点点头,想着这丫头该是耍不出什么花样。
  “请听第一题。吃苹果时,咬下一口……看到有一条虫,觉得很可怕,看到两条虫,觉得更可怕,看到有几条虫让人觉得最可怕 ?”
  他微微蹙眉,“跳过第一题。”
  “别回避!你这是在敷衍小女子不成?”
  “没内涵的问题,爷选择不回答。继续第二题。”
  居然嫌弃这题不深奥!李瑾瑜在脑海中迅速地搜罗了起来,眼前一亮,“有了!老板请听第二题。有一个人带着一条狗、一只兔子、一篮白菜来到河边。河水很深,已经齐半腰,所以他每次只能带一样东西过河。但是狗要咬兔子,兔子要吃菜,请问他该怎样过去?”
  “先带兔子过去,空手回来,然后再带白菜过去,把兔子带回来,又带狗过去,空手回来,再把兔子带过去。”
  古人的智商莫非都这么高?她问题刚刚出口,他便接了上来,楞是让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可是正解?”
  算你过关,再来一个!“下一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没得商量!”
  余同华点点头,“请出题。”
  “请问老鼠为什么会飞?”
  “……”
  “听到请回答。”
  “老鼠根本就不会飞……你这分明是在耍赖!”
  “错。因为老鼠吃了仙丹。你还有机会,请继续听题。蛇为什么会飞?”
  “因为蛇吃了仙丹。”
  “错。因为蛇吃了老鼠。最后一次机会,请听题。鹰为什么会飞?”
  他脱口而出,“因为鹰吃了老鼠。”
  “错。鹰本来就会飞!”她洋洋得意,“怎么样?你输了!”
  余同华不服输地直摇头,“账簿你也得看得懂才行啊!”
  “子非吾焉知吾之能?”
  无奈之下,他只好吩咐下去拿几本账簿过来,企图让她自动请辞,饶了他的余當才好。
  “老板,账簿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听声音似乎耳熟,她抬头却看见一个眉目俊秀的小伙子,只觉几分眼熟,却不料他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跟前……
  第十一章 纠纷
  一声恩人,令她有些茫然,看着此人的确觉得有些眼熟,却又道不出来,“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起来就是!”
  柯坤闻言并没有站起来,而是扬起头,将头发挠了挠,即刻便显得凌乱了些,“恩人,您再瞧瞧,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一个模糊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望着跪在她跟前的男子,李瑾瑜不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道,“你……你是……”
  见她似乎有些印象,柯坤激动道:“我就是那日被您赏了一串铜板的那个叫花子,小姐可是有印象?”
  “原来是你!赶紧起来!”李瑾瑜忙将他扶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一个大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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