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给我酒……酒……谁给我酒,我就帮你们去找那俩姑娘。”坐在墙角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拎着个酒葫芦,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即使有着一人之隔的距离,他身上泛着的一股恶臭,隐隐还是能飘至周边。
傅恒几乎是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转头吩咐鄂实道:“去!给这老人家打壶酒来!”
鄂实看了那叫花子一眼,心里虽是疑惑,但还是听从了傅子恒的吩咐,不料那叫花子竟蹭了上来,笑嘻嘻地将酒葫芦递到他跟前,“小哥,拿这个……拿这个!最好拿只烧鸡过来,我就馋这两样。”
傅恒朝着叫花子鞠了一躬,礼道:“还望老人家指点。”
“后生,你就不嫌我这臭叫花子脏啊?”
叫花子并不直言答话,脏兮兮的手朝头上挠了挠,继而抠了抠黑漆漆的指甲,在他跟前吹了吹。
傅恒心下觉得这叫花子是刻意刁难,为了瑾瑜的消息,他受了下来,“还请老人家明示!”
“老人家,您的东西!”
叫花子乐呵呵地接过酒和烧鸡,拔了鸡腿便开始啃。
鄂实见这叫花子东西都拿好了,却不相告,拔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快些说!”
“鄂实,不得无礼!”
傅恒喝道。
鄂实才怏怏地收回了刀。
叫花子倒不计较,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依旧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把刀压根就不存在一般。好不容易等到他酒足饭饱之后,他才悠悠地开口道:“还是这后生懂味!奉劝一句,食多伤胃,忧多伤身。”
“你这叫花子,谁要同你讨论吃不吃的,赶紧说说,今日那三个姑娘去了哪儿!”鄂实急道。
“你这娃娃,真不知好歹,我言尽于此,不多说了,睡觉。”
叫花子将一床破烂的裘被往头上一蒙,倒头即睡,很快便打起了呼噜。
鄂实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算是疯了,居然听信一个叫花子的话。”
食多伤胃,忧多伤身。傅恒反反复复地想着这句话,眼眸突然一亮,朝着叫花子轻声道:“老人家,我知道这话的意思!”
叫花子依旧呼噜震天,压根就不理会傅子恒。
“六爷,我们走吧!他……随口说说的。”鄂实实在不忍心说出事实,委婉地劝道。
傅恒坚信他并未会错意,再次问道:“我想知道此话是谁让您转达的!”
叫花子一骨碌坐了起来,倒是吓了鄂实一跳。
叫花子睁着那双黑亮的眸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傅恒打量了一番后,双手突然将脸一捂,竟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这……这分明是一个疯子!鄂实在心里无奈道。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叫花子这才擦了擦泪水,“听好了!你能想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我出题太笨,而是你简直太聪明了!”
傅恒微微一楞,继而点点头,“前辈的智慧当然是无人能及,晚辈不过是误打误撞上罢了!还望前辈能指点迷津。”
一听这话,老叫花子立马眉开眼笑,“你道那是人家让我捎给你的话?”
傅恒不确定地点点头。
“我百晓通向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按理说,这事我点到为止,不过……你这后生,我看着欢喜,勉为其难的破例一次好了!”自报家门的百晓通凑到傅恒的耳边道,“你要寻的可不是三个女子。”
傅恒听着这话,有些惊异,“此话怎讲?”
“一男二女。”
月多多……男扮女装?不可能!一个大男人怎能逃脱众人的眼睛?即便是演技再好,也会露出马脚。
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百晓通嗤鼻哼道:“就你们那眼神,光盯着旁边的姑娘瞧去了,自然不会注意到他!”
鄂实也凑了过来,辩解道:“绝无可能!当日我还曾抱过那姑娘,难道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的分量,我都分不清?再者大清男子是要剃发的,她怎么可能……”
百晓通一棒子轻砸在他的头上,“虽是只猪头,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鄂实摸了摸吃痛的头,继续听他说话。
“什么人最不可能剃发?”百晓通问道。
什么人……莫不是?
见傅恒似乎有些了解,百晓通才继续道:“今日就在那祥云客栈,那男子灌醉了二位女娃娃,便带走了。据我几十载的识人经验,那男子对那两个女娃娃倒没什么坏心。所以我才说食多伤胃,忧多伤身嘛!”
“多谢前辈!这锭银子,您先收着,改日再来重重酬谢!”傅子恒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谢道。
哪知百晓通竟将那一锭银子又塞到了傅恒的手里,“今日的酬劳……”他指了指自己的肚皮,笑道:“在这里!”
见他推辞,傅恒便收回了那锭银子,双手抱拳道:“前辈,有缘再见!”
百晓通神速地钻进了被子里,闷声道:“会再见的!”
鄂实跟在傅恒的身后,不安地问道:“当真要去?”
“你带他们先回去与主子报声平安,我先去探探风。”傅恒跃身上马道。
“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瑾瑜姑娘是我弄丢的,我也要与你一起去!”鄂实坚持道。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在锦州虽然与这些人交过手,但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必须做好万全之策!还有……盯紧这祥云客栈,朱孝谦敢在这里将人弄走,说明早就串通好了,而且瑾瑜是毫不知情的状况下!”
他冷静地将眼下的形势分析透彻,好让鄂实将话带全,尽早部署好,将这一批乱贼捉拿才是。
鄂实见他说得在理,自己又无力反驳,便点头,“他们的藏身地点,你知道?”
傅恒摇了摇头,在锦州追查的时候,已经知晓这批贼党的组织力量在峡县。只是究竟能不能找得到,还很难说……
第三十四章 朱孝谦
室内烛火摇曳,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悠悠地蹿进她的鼻息,正处在睡梦中的她,蹙了蹙眉,嘟囔道:“云儿,什么时辰了?”
“瑾瑜姑娘,你醒了?”
这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李瑾瑜顿觉有异欲掀被而起,无奈浑身却提不起一丝劲儿,侧头望向站在窗前以背示人的绿衣女子。张口欲要问及她是何人时,李瑾瑜却觉得喉间似乎被堵住了一般,嗓音低沉嘶哑,咳了两声后才能发出声音,“姑娘是什么人?这里是何处?你想做什么?”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将你留在此处住上一段时间。”
那女子虽答话,却并未转过身子,让李瑾瑜更加好奇她是何人,“算是绑架?”
“呵呵呵呵……”
见李瑾瑜嗓音虽不怎甜美,说出的话却令人忍不住发笑,媚娘娇笑着回过身子,一双能摄人魂魄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妖媚,“算是绑架!”
李瑾瑜微微一楞,双目将屋内环视一番后,发现纤云和月多多皆不在此处,方开口问道:“我的同伴呢?”
“姑娘还真是个大善之人,连个丫头都这么紧张,也难怪这天下人都对您歌功颂德!”媚娘倒了一杯茶水,走至床前笑道。
“你们的目标,是我?”她不确定地问道,貌似她从未与人结怨,为何会遭人暗算?
“当然!难不成瑾瑜姑娘当真以为你那两个丫头……比你更有价值?”媚娘将她扶起,茶水递到她的唇边。
“我不喝!”李瑾瑜别过脸去,这茶水指不定放了什么东西,她若是要喝,脑子里才真装着浆糊,“你将她们二人藏至了何处?”
“姑娘,你要是乖乖喝了这杯水,我自会告诉你!”媚娘面上依旧灿若桃花,好似那手中端着那杯红色茶水,的的确确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
李瑾瑜看着这个美得几乎无法形容的女子,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媚娘又呵呵一笑,眼眸一转,先前还妖媚无比的模样,转而换上了一张无辜的表情,“你……你难道不觉得喉间干涩无比么?你那是先前吃的毒物,现下是给你解药罢了!别不知好歹!”
虽不明白那女子的怒气从何而来,不过李瑾瑜显然没什么心情去揣度,她张了张口,喉间确实干涩难忍,但看着杯子里红彤彤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搅,“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喝了它……喝了它,我就告诉你她们在哪里!”
声音似带着蛊惑。
那杯红彤彤的东西入了她的喉间后,带着一丝甘甜,“你……”
媚娘满意地道:“真是听话的姑娘!其他两个丫头,你自不用担心,都好吃好喝的招呼着!”
“为何要绑架我?”喝了那杯东西后,她身上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因为……你对某人来说,太特别了!”媚娘勾起嘴角,眸中尽是寒意。
李瑾瑜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她出声打断,“乖乖地在这屋子里呆着,别妄想要逃出去……”
突然‘嗖’的一声,桌上的一套茶具已经应声开裂。
“下场……甚至比那个……还要惨!”她笑得像极了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李瑾瑜忽而想起了锦州那次见到的白衣女子,只淡淡地笑道:“我这个样子……能逃么?”
媚娘望了她一眼,这才走出屋子,继而关上了门。“好好看着她!”
李瑾瑜对外间一瞥,却什么都没看到,只因屋外的夜色太浓。慢慢地掀开被子后,她惊喜地发现,身子似乎不那么沉重,那么那女子给她喂的应当就是解药无误,显然她的生命一时半会还不会受到威胁,因为她的存在仍旧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