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旧病复发
“之芩，之芩——”
什么声音，忽远忽近的？
“之芩，起床吃饭了！”
“啊！吃饭！”我感觉到五脏庙早唱起空城计了，连忙巴咂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见何陌然忧心忡忡的。
“怎么睡得这么沉？”他低笑声，那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微微舒了口气。
“我睡了很久吗？”我拿食指挠了挠耳鬓，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了。
“是啊，睡了快六个时辰。”
“少夫人有所不知，一出发离开金华城您就昏昏欲睡了，后来我们怎么叫您都不醒，可真是急坏了公子，他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守在您跟前呢！”箐雅倒了杯水递给何陌然，眉眼间洋溢着喜悦。
“又让你们担心了。”我有些愧疚，用手肘撑着想坐起来一些。
“知道就好，以后注意点，也让我们省省心！”何陌然黑着张脸，说话也带着怨气。
我忍不住笑着看他，他这样还挺可爱的，起码真实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总是笑着，我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更不懂他在想什么。
“还笑得出来！”何陌然始终握着我的手突然握紧，可那张脸到底是缓和下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良心的，知道担心我呢！”我嬉皮笑脸的说，缩了缩手想抽出来，只觉得手腕硬梆梆的，被他捏得又疼又麻。
何陌然听了，狠狠给了我一记爆栗，我眼一瞪，脑袋一歪，就直挺挺昏死过去。
“之芩！”
“哈哈，你看你被我骗到了吧！”我乍然睁开眼，看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面无血色，笑得前仰后翻。
“萧之芩！你自己无心，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自私自利么？”何陌然蓦然低吼一声，我的肩膀被更紧的扼住，简直琵琶骨都要被捏碎。
我吓了一大跳，胆战心惊的躲闪着垂下眼眸，只觉得刚刚何陌然的表情很吓人，好像气得很厉害，额上青筋暴起，那样子像要杀了我。
可我，我不过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以前不也常常开各种玩笑？
“公子，千万别伤到少夫人，她才刚醒。”箐雅也瞧出了不对，连忙小声的劝说。
“箐雅，你去厨房看看药熬得怎样了。”何陌然低沉的，冷冷命令道。
我想他此刻肯定阴着脸，连忙恳求的望着箐雅死劲儿的使眼色，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害怕跟他独处。
“是，公子。”箐雅愣了愣，带着爱莫能助的神情顺从的退下。
我在心里哀叫了声，直接闭上眼，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赫！”
沉默了会，何陌然倒是先忍不住笑出声，我翛然睁开眼，看到他眼里的宠溺，连忙眨了眨眼，可那温柔的宠溺只是一闪而过，点滴难寻。
“下次不要动不动睡得这么沉，我以为你懒得醒来了。”
“哦。”其实我在心里腹诽，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见我没事了，何陌然松开我的手，从床头案几上取来茶，又温柔的喂我喝了一些，然后拿绢帕替我擦滴在衣领上的水珠。
“我，我自己来。”我连忙抢过手帕，又觉得两颊发烫。
“之芩，你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形吗？”他倒是一点事儿没有的，一派自然。
“有过几次了，一睡就不醒人事，而且醒来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记得，反倒是忆起原本那个萧之芩的记忆。”我随口说道，可在将手帕递给何陌然时突然怔住，他好像陷入神思，完全没有反应。
“何陌然？”
“恩？怎么了？”
“你自己说着说着怎么就发呆了呢！对了，以前萧家太老爷也有给我诊治过，说是按时服药就无妨了！”我说完，突然一愣，自从离开萧府，我就再没吃过药。
这期间想起萧之芩记忆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可为什么我今天突然又开始头疼，又开始睡得死沉？是病情又复发了吗？
“何陌然，你方才不是给我请过大夫，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大夫说没事，只是太累了。”
“哦。”大概我就是在金华吓坏了，所以睡得沉了点。
“饿了没？”
“恩，有点。”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方才就是听到他说吃饭了，我立刻就恢复了知觉。
“那吃点绿豆糕？”何陌然从桌上取来一碟糕点，体贴的举到我面前。
我立刻抓了块塞进口中，却没想呛到，忍不住咳嗽个不停。
“你至于猴急成这样？我算是看明白了，喊你吃饭比仙丹妙药都有用！”何陌然连忙又给我倒了杯水，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顺了顺我的气。
“啊，差点噎死。”我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想到我刚穿越到这里，也是差点给饿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喝水呛到，吃糕点噎到，走路崴到，站着栽到……”何陌然怔了怔，眼眸深邃的端着碟子走向桌子，似乎又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我掀开被子，想要起身舒活下筋骨。
“你慢着！”何陌然突然转过身，喝止道。
“怎么了？”
“先披上外套，我可不想再花钱给你请大夫。”
“哼！家里那么有钱，还这么吝啬！”我咕哝了句，还是老老实实的让他帮我披上锦缎披风。
“我们现在在离城。”
“离城？”我走到窗边，稍稍推开了一些，看到外边似火的红叶。
“别吹多了冷风着凉。”何陌然又走过来，说话间就要关上菱花窗。
“我哪有那么精贵呢！更何况你没听说过秋老虎吗？热着呢！”
何陌然无奈的哼了声，径自走到桌旁坐下，不搭理我。
“这座城的名字取得真不好，离城离城，不是暗示着分离嘛！这要是我，一定取个喜庆点的，比如说嘻哈城啊……”我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嘴巴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
却突然发现何陌然一直都没说话，转过身去，看到他正怔怔的盯着我，可是眼神又很复杂，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总觉得他的神情很凄凉。
“等吃过午饭，我带你去游南芝湖。那里有个古寺，据说寺里的佛很灵验。”
“真的！”我兴奋不已，到了南朝，总算可以好好的游山玩水了。
何陌然望着眼前笑得很明朗的人，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真的如他自己所料，那是不是意味着离别之期不远了？
“公子，贵夫人的脉象十分奇特，像是中了毒，可毒性又没有发作，好像体内还余留一些压制的解药，应该是她此前有按时服药的缘故。也就是说，如果再长时间不服解药，她可能会昏迷越来越长的时间，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那先生可有解毒良方？”
“老夫无能，虽然能断定她乃中毒，却无法判断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该如何解。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想必如果能找到下毒根源，这毒也就能解了。”
“谢谢大夫。”
……
何陌然想起方才和大夫的对话，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郁，明知离别是唯一的选择，却如何也割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