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坐在床沿她面前,抓住她来不及收回的脚,就聚精会神的替怀里那只膝盖包扎好伤口。俊朗的面容上,剑眉微蹙,五官棱角分明的清秀,大气而尊贵。那坚挺刚毅的鼻梁勾着很好看的弧,双眸睫毛翘长,薄凉唇微抿。“如果伤到筋骨,可就别怪朕下手不轻。”
薄唇的男子,向来情薄。
唐绮落讷讷在心里想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清楚看他,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情绪在心里某个小角落渐渐萌芽,挣扎着所有力气破土而出,露出崭新的一个嫩芽。他霸道的话语彻底让她噤声了。也许,是因为自知没有反抗的能力,“这可是皇上赐民女的皇恩。”
说着,她冷然一笑。
说不清的矛盾—拿—
她这样子还不都是拜他所赐。难不成照他话里意思,她还要感谢他背她下山为她上药么?这种荒唐逻辑她可想不来。反而,这是很理所当然他该做的,即使他贵为当朝皇上。
“笑什么?”墨傲川听她轻呵一声,侧头,眼角余光犀利地落在她唇角。
“笑,笑我糊涂。”唐绮落微微笑着,那淡淡唇角挂着一丝笑意不似百花绽放时艳压群芳的茕茕独立,反而是坐观垂钓者看着池中百鱼争相上钩。
她霸气而展露的浑身尖刺,竖在周身。
“何以糊涂?”墨傲川拧眉,停下手里的动作,阴鸷的看着她,她又想耍什么把戏。
“以为出淤泥而不染,结果那只是青莲能做的事。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结果那只是圣人的大彻大悟。以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结果那只是向权势低头之人的天马行空。”唐绮落笑得愈深了,“不知皇上下回还要我再做什么?下跪,还是上断头台?如果提前说一声,或者我可以不至于那么糊涂。荇”
藏于衣襟下的手指愈是下意识的攥紧。
然而,下一刻,她那被疼痛折磨得略显苍白的小脸被一股蛮力强行扳了过来,沾染几许龙檀香的手指顺势将她尖尖的下巴捏紧,令她不得不对上他那双似怒非怒的眸。
淡如远山的黛眉微微蹙动了一下,如美人峰,唇微抿,鼻息之间尽是他孤冷不羁之气。
“唐绮落,不要以为朕一时为你上药,就由得你胡来。事有轻重缓急,注意你该有分寸。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再不知死活,连朕都保不了你。”他微眯眼,邪戾而阴狠,手上握着她膝盖受伤之处,力道在缓缓加深。
“是你保不了我,还是不想保我。”她深黑的美眸有着深浅不一的漩涡在急剧旋转,前一刻才平静淡然,下一刻却又如暴风雨袭来之前。“就如刚才那人说的,我不过残花之身,也非清白,要不是有账本在手,只怕早已是您的刀下亡魂!民女岂敢高攀!”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她。
颚间的力道倏然加重,痛感弥漫在了她的柳眉间,澄澈的秋目却未曾移动半分,依然与他直直对视。
他愤怒的眼神,铺天盖地而来,好像承载着上千年的暴风雪,在预料之中降临。
“看来,是朕对你太松了。”他修长的的手指轻攀上她的脸颊,紧箍顿时变成轻抚,“还是,朕太纵容你了。”那冰冷的指尖就像猎豹轻抚着已经拿捏在五爪间的猎物,冰冷的温度,冰冷的血腥气息,他的手,凝聚了上千万的命脉,包括,她的。“你知道,最不乖的猎物应该怎么处置么?”
他阴魅的眸底闪过一抹深沉光芒,“王者身上流着与生俱来的征服和侵略,猎物越是挣扎,越是叛逆,就越是要将她驯得服服帖帖。否则,就彻底杀了她!”
他的话,彻底让她窒了一息。
唐绮落想要避开他的脸,却因为他的束缚而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贴得越来越近,近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瞳仁中闪烁着腹黑而阴冷的光,近到可以从他瞳孔中倒影出自己的脸颊——
墨傲川倾身上前,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边说着,边微微侧脸,高挺的鼻轻贴着靠在她柔软的耳垂上。温热的呼吸,轻轻描摹在她的耳廓上,另一只大手却沿着她的后脑慢慢下移,白皙的手指直到落在她的后颈上,才停住不动。而她的脚还停留在他的怀里,那暧昧姿势,就宛若叠加之态,让她僵化如石,不敢动弹。
可倏然,他手指一紧,捏住她的后颈,那股力道痛得她只能仰着头,默默承受突如其来的痛楚。
“只是,朕从来不会去驯服猎物——”
你我:河蚌相争(14)
“朕从来不会去驯服,因为猎物从来都是投怀送抱。”他手指一收紧,紧紧的捏住她后颈,那股力道痛得她只能仰头默默承受着
“你休想!”唐绮落话音还未落,就忍不住痛呼出声,他强而有劲的力道,她消瘦又体弱无力,哪经得起这种突如其来的对待,“唔——”
她的话,总在激怒他,让他自制力向来很好的情绪突然不知所以。
看着怀中女人痛得蹙眉,墨傲川忽而眯紧眼,那狭长的凤眸中,有着点点冰凉倾泻而下,似寒冬夜里的月光。薄唇从她耳畔轻游至紧蹙的眉峰,蜻蜓点水般落下,在她眉心。既而缓缓往下移,他的动作温柔而呵护,让人情不自禁有些迷醉。然而,那言语残忍而凶狠,一点点的扎入唐绮落的肌肤上,瞬间,所有汗毛都惊颤了。
“堂堂的墨峰王爷你会不知道什么人么。杀人于无形。如果不是朕救了你,你早已命丧黄泉。拿”
他轻附上她冰冷的唇,双目直直的定在她的眼神上,与其对视,“而你,是不识好歹,还是不知死活?嗯?”
“啊——”唐绮落没想到力道更是加深,三千发丝好像青藤缠蔓般,全在他手上。只要他再加力轻扯,所有发根连着的肉就快被一并扯出来。而膝盖也被那指尖深深压着,她能感觉到那紧绷的扎带下,重新崩裂开的皮肉重新涌出鲜血。
疼痛让她叫出声,然而,两眼却无法从他眼中转移。那威慑人心的眸,似夜空里骤然出现了偌大的漩涡,旋转着她的所有惊惶荇。
“就算不知死活,也不用皇上操心。”她咬牙,脸色微变。墨峰是谁,她不清楚,就算她打了他,极为可能被他杀死。但这也不代表自己就要感激墨傲川,在这种扭曲的拯救方式之下。只是,他还是救了自己,这个事实无情的刻在心上。怎么也挥散不去!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只让她想逃离。
逃得远远的,最好永不相见——
有那么一刻,她不清楚,他为什么救她?是因为账本,还是真的为了救她而救她?这个问题重要吗?不,不重要。所以她可以不用知道。可为什么,嘴里却差点问出了声——
“这次学乖了么?”看着她痛楚却一声不吭的倔强模样,墨傲川脸色微微变了,手中力道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身子陡然一僵。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副模样,傲然得挺立在池中央,睥睨着他,高高在上。心里有条裂缝,在迅猛地张开,越来越深。
“君要民女死,民女不得不死。”唐绮落讽刺地敛起眼眸看着他,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逸在她的唇畔之上。然而,心里的轻颤却止不住。如果没有账本,他怎么可能救她?那个问题还是被她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这个男人的阴戾,远远超过了她的认为。
那与生俱来的王威,深深震撼在她心上。
趁着他晃神之际,她赶紧逃开他的禁锢,跌撞着往后一靠,撑住床沿就想起身。房内,不知何时早已没了杜帆的身影。
然则,她才想呼唤溪荷送客。结果右手被狠狠一扯,她整个人就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拉了回去,跌入床榻上,身上压上来另一个重量。
“啊!”唐绮落被这突然一压,吓得惊呼出声,“你要做什么!”
眼底投映着他狂傲不羁的双目,那几近是脸贴着脸的距离,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愈发凝聚的黑团在弥漫,弥漫了浓雾般,望不穿,看不透。
他微凉的指腹轻轻附上她温热的脸颊,那细腻的触碰小心翼翼,“难道你会不知道,朕想要做什么?刚才,墨峰可是这么碰着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绮落双手抵在他胸前,使出浑身力气想推开他,那句话像羞辱,狠狠在她心上刮出一道疤。刚才她浑身动弹不得,更何况,她跟墨峰又没做什么事!他这话,讲得好似她外出偷吃腥了一样。最重要是,这关他什么事!
可墨傲川又岂是轻易就能被她推开的,“朕最不喜欢其他男人碰自己的猎物。否则,这人跟猎物,全都要死。”
他一字一顿,撩拨过她每根发丝,举止温柔,那目光却似寒夜的孤星,又透着北方苍狼的野性,让她倍感压力。顿而,他指着她的脸,轻声道,“下次再让朕看到,你,也要死。”
看着他的眸,唐绮落噤了声。视线不曾移过半分,那倾国之容有着些许的征仲,她明明想说什么,却如喉间被哽住了什么,只有他那带着威胁的目光,让她无形之中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樱唇微张,却依然没有只言半语。
这,就是统领江山的王者威仪吧,才能在场上英勇骁战,所向披靡。
而,也掌握着她的生死。
察觉到她乖乖收敛起锋芒,墨傲川唇角若隐若现的勾起,大掌一直从她的脸颊开始游离,慢慢摩挲着她锁骨的轮廓,再接下来探入那片温热,“你,只能是朕的——”
那言辞,虽轻却有着无法忤逆的霸道,让她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