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闻言，墨傲川双眸如海，对于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皇后，淡淡说道：“皇后是想朕怎么不追究下去？”
“这——”显然，皇后并没有做好这个问题的回答准备。
“皇上膝下无儿，现在落妃怀孕，可谓大喜。皇上绝对不可在这紧要关头再做出什么事情来，落妃安全才是重要的。现在周遭各个诸侯国都虎视眈眈盯着墨傲王朝的实力，前朝余党未必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她娓娓道来，详尽其中，“如若皇上愿意放过他们，臣妾愿意以自己来换取落妃的性命，代落妃而死。”
“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能耐吗？凭什么，皇太后就会答应呢？”墨傲川风轻云淡，却一眼看穿其中个由。皇后此举也不过是想试探罢了，他也不在意，只是，如果自己答应了皇后，皇后能有什么退路，关于这点，他可是很想知道。这女人潜伏在自己身边，太多年了，如若不能借此一举铲除。
听到这话，皇后一怔，却没有怀疑他的话。确实，皇太后未必会准许，更何况，她才刚小产完，于情于理而言，皇太后都不会允许她来交换这个条件。可墨傲川已经做出了行动，早已派兵让墨峰下去查江淮一带的事情，如果揪出最终，都是她自己造的孽。她也是前朝之人啊——
“目前最重要的是唐绮落、”皇后幽幽说道。
顿了顿，她自信满满，“只要唐绮落答应了，皇太后那边臣妾自然有办法。皇上，红颜祸水定灭国，皇上既不能违抗皇太后的懿旨，又不能与皇太后关系闹僵。可这诺大的皇宫又岂会容纳得了一个红颜女子？天下又岂容得了。皇上可以杀一儆百，却堵不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所以，请皇上成全了臣妾的想法。”
“你胆子倒不小。平日里见你温煦待人，从未见你这般咄咄相逼，现在，为了一个前朝，你反倒忤逆朕了。”墨傲川笑了笑，笑容隐藏于唇角之中，深谋远虑之言令人不由惊颤，“但是，朕最擅长的是，捕捉到敌人的致命弱点。”
夜空的天边，有一丝幽蓝，是月光光晕。那美丽的碧绿直映照在宫殿的殿檐之上，将宫殿的巍峨纳入天地之间。鹅卵石铺地后砂浆抹平的阶梯纵蜿直下，雕梁画栋之间又饰有夺目的彩绘壁画，通道和台阶铺有精美的印花砖。她转过身，朝上而行去。“那皇上已经抓住了吗？”
“你觉得呢？”
“臣妾不知。”
“朕抓到了，自然会跟皇后相讨。”他轻笑，不明好意。
可，身后顿然一阵无言与沉默。
久久，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他没想到，她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能耐。睡在自己身旁许久的枕边人，却猜不透她的、心思。然而她也忽略了他的警惕性早已根深蒂固，不知在何时就已经积累。他在她跟前，她在他身前，两人却不曾对视，好像那种默契，是夜与白天的距离。从来就没接近过，从来就没相遇过，只有那种似曾相识，曾经听说。
“如果你劝服得了唐绮落与皇太后，朕这边，你不需要有太大担心。”他回了挥衣袖，转过身想离去。“下去吧。”
“谢皇上恩赐。”她笑容灿烂的转身，那一瞬间的璀璨，真的很迷人。
她，当年也是极美的一个女子。然而，为了政权，委身于他。只是，彼此按怀鬼胎，却从未真心相待，白白过了这么些年的时间。“那臣妾先行告退。”
她一路在后跟着步步迈上台阶，身后素白的衣裙拖着地面轻轻移动，恭敬欠身朝身披龙袍的圣上跪了安。
这里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而她却久久穿梭在其中，独身之影，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可这一次，她想要彻底的结束了这种生活。只是，她不知，自己所选究竟是对是错。
夜漫漫，依旧在拖着，等待天明。
皇后在殿中
“您——？”唐绮落心跳微微乱了节奏，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形势，当皇后蓦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那段话时，她的小拳攥得更紧了。乃母仪天下的女子，却言语惊人而大胆，竟想在皇太后的懿旨上偷龙转凤，她，毕竟跟她都是陌生的——只因她是前朝之人，就可以这么做了吗？她怎么想得出这种一命偿一命的法子。
她突如驾到本就异常，结果这语出惊人更是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可皇后却轻笑了声，徐徐说道，手中茶杯温热的暖和着手温，“或许落妃已经知道，本宫是前朝王室遗孤，当年皇上定国时，不顾全朝臣民的反对，执意纳了本宫，封后位。这些在宫内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稍微一打听，谁都知晓。就看，那人有没有心了。”
“这跟皇后想代臣妾有什么关系？”唐绮落稍微明白过来。正如自己猜测的一样，皇后是前朝人，自然不会对墨傲川这次的行动坐视不理。恐怕，是已经被要挟到什么致命处了，否则，皇后不会有这种举止。若不然，只怕那些人已在暗里计划着什么。
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流转，青丝及地，精致倾国之容就如同笔墨渲染下的莲荷。见她神情仿佛游走思度，延着她的眸看过去，皇后这才不由得笑道，“想来距上次见妹妹，也有些时日了。”
“是的。”她在沉思中被拉回思绪，淡淡应了声，“只是，妹妹有些好奇，当初皇后身子抱恙，后来怎么突然就好了？”那犀利目光打量在她身上，似笑非笑，仿佛就算皇后没说真话，她也能猜出几成。
“你怀疑本宫假病？”皇后不由得怔然，虽然她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但恐怕眼下也没什么撒谎必要。
“不然？”唐绮落挑高了眉，嗔道，“如果天下真有如此神医，不妨姐姐也介绍给妹妹认识。”
当初见到皇后第一眼，她真的以为她会就此离世，可她却在丽妃流产后站出来，个中原因只怕只有皇后知道了。
可这大胆的言语却让皇后倒吸了一口气，视线从她亦正亦邪的脸颊上移开，借着淡若星辰的光线滑落周围摆设些，心中开始思量逃脱之法，“既然你这么坦白，那本宫直说也不怕。确实如你猜测的，本宫身子不至于病危。当初对你那么说，不过是心里哀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我一个前朝人，却当了今朝的皇后，这是多大的背叛？要昧着多大的良心，才能苟且偷生，在这后宫中，战战兢兢过日子。”
顿了顿，她面容微露难色，“然而，现在本宫想为自己身为前朝人做点事。本宫无法在旁坐视不理，就算是你唐绮落，恐怕也无法从容。”
见她眸光泛着隐隐的坚决，唐绮落惊愕了些会，“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好处？”
前朝人？这个理由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是区区一个小小的前朝人，有必要为了这些余党孽事而牺牲自己么？如果说是为了前朝的兴亡，或者她还会愿意相信。皇后，只怕不是一个前朝中的无名小卒吧？她究竟隐瞒了多少，想想也离不远。
想着，唐绮落饶有兴致地凝着她，涔薄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善良和温柔极了，她想知道她的答案。
可这笑容落在皇后心里，却有些捉摸不透。“好处？”
她重复的念了声，“好处，你认为有什么好处？”
“值得么？为了这事跟皇上闹翻，不顾你们夫妻情义，偏要如此。皇上知道了，只怕也不会放过你。”她轻捻着茶杯，那热热的温度透过瓷杯，触着她的肌肤。仿佛这样，能够让脑子更加清醒。
“皇上早已知道本宫是前朝人。只是向来本宫从不逾越规矩，而皇上疼爱有加。”皇后打断她。“你不信本宫？”
唐绮落的表情已经令她略知一二。可这次势在必行，她必然要劝服得了她。她要抢在墨峰完成任务之前办完此事。唐绮落是墨傲川心中重要的人，即使他没明说，但她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女人的心思是最敏感的，男人哪怕是一丁点什么都会被其察觉得出。她要留住唐绮落，这样胜算才能更大。
“皇后用这种言语来说服我，不觉得难以服众么？妹妹怎么可能会要您来做牺牲。”
“妹妹能留住一条命，又有什么不答应的。”
她太过狂肆和充满自信的语气微微震撼了她，一双清澈黑眸怔怔地看着她，心底深处腾起异样之感来。
“恐怕皇后算错我了。”唐绮落轻轻的瞥向她，淡然自若的眸中空空无物，一览无遗，转过身，她步向殿门，大殿有些淡淡的清凉。
可她的手刚及殿门，却只觉得耳旁一阵凉风袭过，“啪”地一声，原本大敞四开的殿门陡然关闭起来。面前是那人朝自己飞奔而来的五爪。耳际是那阴沉几许的声音，“唐绮落，不要以为本宫不敢杀了你，如若不是为了皇上，早已将你千刀万剐。”
似乎敏感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唐绮落猛然惊醒过来，一侧身，心底深处泛起强烈的恐惧，迅速旋身出了逃离大殿，“皇后以为这样子就能够威胁得了我吗！”
她从来没想过，皇后会在此次关头想对她下毒手，她不要命了吗！还是自己真的将她逼急了。
“娘娘，娘娘！”闻讯而来的是青秀。
落阁殿之乱
青秀赶紧扶住身子不稳的唐绮落，刚才候在门外，本是守着，结果绮落突然蹦出门口的那一幕却让她惊心怵目，那阴森五爪就此停在唐绮落面前的不远处，令她不由得惊叫出声，“皇后娘娘您——”
“住手！”顿然，一阵嗖然旋风就在她们脸颊边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