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对了,还有你的儿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把他从坟墓里挖了出来,给巫婆子做巫术的药引子去了?哈哈哈,你们一家子应该没法在地狱团聚了,你们到死都无法投胎转世……”
  那些话日日夜夜响彻在她的脑中,一刻都不敢忘也不能忘。任由苍嶙山对她付出了多少的深情,任由他拥抱紧了她多少次,她都时时刻刻铭记着上辈子的仇恨。
  “杜——青——墨!”
  一只血淋淋的手突兀的挣在她的眼前,手心之后是男人面目全非的脸。那道丑陋的疤痕如蜈蚣似的爬在了苍嶙山的脸上,此时的他比疯子还疯狂,比恶鬼还凶残。
  他张开那血盆大口,惨笑地道:“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也是我的!”
  杜青墨吓得倒退一步,眸中只感到银光刹那闪过,血光四溅……
  苍嶙山的惨叫和杜青墨的温暖同时而至。
  还没来得及抬头,杜青墨就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身边的男子迸定地道:“从今而后,她再也不是你苍家的人。”说罢,萧无慎直接捡起地上那一条断臂,将逐渐失血的五指狠狠的,坚决的按压在了一张休书上,那狰狞的血印像是对苍嶙山无知的一种嘲笑,笑他的愚钝,也笑他的痴心妄想。
  断臂之痛再痛,也不及这一份羞辱给予的痛击更加让人愤怒。
  苍嶙山捂着断臂之处,稍微深想一下,露出醒悟后狂暴的神情:“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从一开始,你们就合伙算计了我,是不是?”
  萧无慎将杜青墨紧紧的护在了怀里,轻笑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青墨对你只有恨,你也该恨,如今这种境地全然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至于我,各为其主,自然各取所需,不算计你,难道还真的与你称兄道弟?”
  桑依依从最初的震惊到最终的恍然大悟,从杀子之仇得报开始,到抛弃之怨结束,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走尽了一生。她笑得簌簌发抖:“妻离子亡,众叛亲离,哈哈哈。苍嶙山,原来你才是这世间最傻最蠢最可笑之人,哈哈哈哈……”
  苍嶙山脸色刷白,身子摇摇欲坠。他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背叛他,都要离弃他,都要嘲弄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踉跄的单膝跪倒在泥泞之中,那汹涌不断流出来的血瞬间就将泥土给染成了红色。他的眼中到处都是绝望,他的耳中都是连绵不绝的嘲笑,他的身子怎么也立不稳,他的心从温暖到冰冷……
  他极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杜青墨的神情。朦胧中,他却只看到萧无慎拥抱着他的妻子,如同拥抱着最炫目最光彩夺目的珍珠,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情深不渝。
  苍嶙山张张口,哇地吐出一口心头血,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萧无慎将杜青墨的头偏过去,不让她看到苍嶙山的惨状,只对那刺客头子道:“你们还不走?难道,真的都想为已经失势的二皇子卖命?只怕你们有心卖那个命,却没命享受那个福了。”
  那刺客头子咬牙思索了一瞬,手一挥:“萧公子在此,我们哪里还有胜算。算此人命大,我们走。”
  霎时,整个院子就只留下朝廷的人马。
  郑大人对萧无慎拱拱手,萧无慎阻拦道:“我来只是为了带走我的未婚妻,其他人等随郑大人处置。”
  “未婚妻?”众人扫向他怀中的杜青墨,郑大人立即哄笑,“那真是可喜可贺了,改日再正式上门道喜。”
  萧无慎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话,抱起杜青墨闪身就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桑依依只看到那一抹玄色的身影抱紧了那抹月白,如翱翔的飞燕瞬间就消失在了人的视野之中,不知道是该羡还是该恨。转头,正巧看到哑巴专注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底那些恨居然就淡了些,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会逐渐忘了苍嶙山,忘了那些年的是是非非,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也忘了那青楼岁月里扭曲的日子,重新做回一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子,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她扶起哑巴,转头再也不看那残缺地昏迷男子。他已经成了一段记忆,偶尔会去回想,更多的时候却是遗忘。
  遥远的天际,白云多多,骄阳也已爬上了发髻。
  正是,天凉好个秋。
  秋去冬来,还没到腊月,皑皑白雪已经洒满了皇城的大街小巷。随着二皇子谋逆案接近尾声,皇城里民众的话题也逐渐转向了春节琐事。
  杜家上上下下也一片喜气洋洋,紫茶已经大清早的就让人把院子里的小路都清扫了干净,擦着腰把里里外外都检视了一遍这才满意了。
  紫丹端着药盅路过,对她招了招手:“去看看姑娘起了没,有客人来了。”
  紫茶将冰凉的双手贴在盅上,哈着热气道:“谁呀,这么早来扰人清梦。”
  紫丹索性将东西交给了对方,自己拿娟帕擦拭了手之后就往厢房里走去,轻声耳语了一句:“是焦氏与伍姑娘。”
  紫茶啊了一声,娇道:“让她们等等,我去伺候姑娘起床。”刚说完,就听到屋里一阵窸窣声,紫丹瞪了她一眼,轻手轻脚推开门,问:“姑娘可是起了?”
  紫茶赶紧快手快脚的去打帘子,唤人准备热水,又去开窗。
  杜青墨还迷糊着,半撑着身子从内往外瞧去,窗外一片雪白。树上,屋顶上都堆着一团棉絮般,纯白地让人心中都无垢。
  她抹了一把发髻:“昨夜就听到细细的雪声,我还以为自己在梦境,还琢磨着可以收了雪埋在梨花树下,来年可以泡一壶好茶了。”
  紫丹拿起衣裳放在火炉上熏烤了一番这才给她床上,小声问:“姑娘又梦魇了?”
  杜青墨轻笑道:“没有,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做恶梦了。”
  紫丹看着她眼下的乌青,知道她说的是宽慰的话,也不戳穿,只给她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衫:“老爷已经上朝去了,夫人前些日子收了不少帖子,这几日都要去做客,说府里的琐事让姑娘先忙着。前厅负责采买的管事都已经等着了,再过半个时辰陆陆续续会有一些商家送货来,需要核对。还有过年与各家各户的礼单,夫人写了一份,让姑娘提前预备好。”
  杜青墨点头表示知晓了。自从苍家落魄后,杜家反而成了更上一层楼,时不时有官家走动,她娘亲也不能如以前那般躲在府里不问世事了。也许是顾念着她的情绪,家人总是特意挑出些不伤神的事情让她忙活,也不让下人对她说起苍家的任何事情,似乎杜家与苍家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杜青墨知道父母的好意。心里也明白,这是爹娘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毕竟,和离的女子无论如何地位也只是被休掉的女子高那么一点点,要想让人不在杜青墨眼前嚼舌根,首先就必须让人顾及杜家的权势。逼不得已,一直暗中投靠太子的杜老爷不得不走到台面上,与太子站在了一处。不看僧面看佛面,即算有人敢得罪杜家,也没有人敢得罪未来的皇帝,这才保得杜青墨一世安宁。
  用过了早饭,还没走到前院就从拐角暖阁里看到了熟悉的人。
  杜青墨轻笑道:“你们什么时辰来的,我在睡懒觉,丫鬟们居然都不告知我一声,让你们久等了。”
  焦氏撑着圆滚滚的肚子张了起来:“是我们来得太早,打扰了……姑娘了。”
  杜青墨扶着她坐下,看了看依然沉静的伍姑娘,问:“是不是苍君遥为难你们了?”
  焦氏一愣:“没有的事,他们都对我们很好。只说等着腹中孩子生下来就可以继承二房的府邸,以后我就是苍家的女主子了。”
  杜青墨恭贺道:“这是好事。”
  焦氏勉强的笑了笑,伍姑娘这才凑上前来:“原本以为这是好事,可昨日有人去了苍家大吵大闹,差点把姐姐给推倒伤了孩子。”
  “谁这么凶暴?”杜青墨再一琢磨,“是苍老夫人?”
  焦氏苦笑。
  杜青墨沉凝了一番:“她说归说,苍家的人不一定会替她做主。毕竟苍老爷出事那会儿,老夫人可事不关己的跑回了娘家躲灾,也没有想过要出一份力。现在苍家就剩下你们孤儿寡母了,她倒欺压上门来,没有人会服她。”
  伍姑娘道:“原本我们也是这么想着。可老夫人的娘家在朝中有些势力,我们二房毕竟落魄了,就算生下孩子也没法在苍家本宅站稳脚跟,以后仕途也有些困难。”
  她这么一说,杜青墨就明白了,喝了一口热茶,宽慰道:“孩子的事情还远着呢。我既然答应了保你们母子富贵,自然说话算话。待孩子长成,不管从文从武,只要他有真本事,我自然会暗中帮衬一二。”
  焦氏急道:“我们没有要挟的意思,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
  杜青墨疑惑:“为何?”
  焦氏显然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护得了我们一时,可护不了我们一辈子啊!”
  杜青墨一愣,眉间的闲适就松垮了下来。
  这话说的是焦氏母子,又何尝不是说她自己。她杜青墨都不敢说自己能够事事替焦氏张罗,她的父母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将她保护得严实密封。再说,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有父母之时好说,没了父母,她杜青墨一人要如何在这尘世间挣扎存活。
  “其实苍老夫人不来闹事,我们也考虑过要离开。毕竟皇城不同别的地方,这里有权有势的人太多,苍家经过此事一时半会也难以翻身了,作为二房,我的孩子实在是难以有大作为,不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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