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在这里!很普通的长方形的,这么大,大概两张4a纸那么大,是我们家的全家福啊!就挂在这个墙壁上的,你没有看到吗?”
  她急得眼眶发红,紧紧抓着潘振东的袖子,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眼神无措慌乱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
  ☆、第二十五章 你要逼死我吗?
  “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小武,东西都是他在收拾,说不定他收起来了。”潘振东见她这副模样,心里难受极了,急忙掏出手机给小武打电话。
  小武正睡得迷糊,稀里糊涂接起电话,只听到潘振东在那边咿哩哇啦说着什么照片啊,破了的相框啊什么的。他大脑一片糊涂,以为潘振东问他把没用的东西都倒哪里了,于是随口告诉他,他把那些垃圾都倾倒到马路边上的臭水沟里了。话一说完,没等潘振东开骂,他倒是聪明,吧嗒撂了电话,倒头又接着睡过去。
  潘振东举着嘟嘟响着忙音的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于乐说,犹豫半天,还是把小武的话重复给了她听。
  没等他再说什么,于乐掉头就往外跑。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戴唯诺,则一声不吭地紧跟而上。
  潘振东暗暗咬牙,恨不得臭骂小武一顿,急匆匆回头看于悦一眼,也急忙快步追出去。跑出大门,他又想起天那么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又折回去,去自己车里找出手电筒。
  等他拿着手电筒找到小武说的臭水沟,于乐和戴唯诺已经跳下去开始翻找了。
  水沟倒是不深,但因为前几天的一场大雨,沟里积水很多,散发着一股恶臭。小武也算是会挑地方了,那堆垃圾正好倒在水沟中间,于乐要想找照片,就只能踩进臭水里,用手往水里捞。
  事实上,于乐也正是这么做的。潘振东打开手电筒,照亮于乐,看清楚她两只腿都浸没在乌黑泥泞的臭水里,连袖子都顾不上捋起,弯着腰,含着泪,正疯狂地用手抓拨被污水浸湿的一堆垃圾。
  神情坚决,动作果断,没有一丝犹豫退缩,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也不管污水飞溅起,弄脏她的衣服,溅她一脸污泥。
  潘振东动容,心口泛上一股冲鼻的酸楚。他举着手电筒跳进水沟,抓住于乐的手,要她停下来。
  “于乐,你别这样,我来帮你找好不好?你上去,你别这样。”
  于乐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不言不语地闷头继续找,两只眼睛涨得通红,下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
  潘振东没辙,抬头见戴唯诺在一旁一直闷不吭声地帮着找,他抿了抿唇,用嘴叼着手电筒,也把手伸进臭气熏天的臭水沟中。
  可是,三个人,六双手,沟里的垃圾几乎都让他们淘遍了。没有,没有照片,根本没有!
  尽管这样,于乐却还是不肯罢休,又去重新翻找淘过的垃圾,直到手电筒没了电。在一片漆黑中,她什么也做了不了,只能像泄了气的气球,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神情茫然,眼神无措,好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戴唯诺低头看着她,弯腰伸手想要掺起她,胳膊刚落到她眼前,就被她重重扫开。
  “你走!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走!”于乐嚯地抬头,歇斯底里地哭号起来。哪怕夜色沉黑如墨,她眼底浓稠的恨意还是像利剑一样清晰透亮,直直划破黑幕,凛冽刚强若斧凿,落在戴唯诺身上,火热灼人的温度,似要在他身上灼出一个黑洞。
  戴唯诺被她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侧低着头看她,眼底星芒暗动,自身的内疚和锥痛已经让他的心像针扎似的疼,而于乐仇恨的目光则是一根根沾了盐的皮鞭,当空甩来,抽得他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火辣辣地刺痛。
  见他不走,于乐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眼中恨意更是入骨三分,咬牙切齿地尖喊:“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走,你走!我不用你在这里惺惺作态地可怜我!”
  于乐僵板着后背,奋力尖叫使得她胸腔涨疼,脑后的神经更是紧绷地撕痛。
  “看到了吗?你不是说我变了吗?这就是我现在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家里闹事,不是砸东西,就是威胁恐吓,今天可以砸掉我的相框,明天可以砸烂大门。你修得好一次门上的玻璃,第二次,第三次呢?以后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无数次!你能修好吗?!我姐今天只是伤到腰,下一次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不是还问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自己吗?好,就算我想放过自己,可谁来放过㊣(4)我?!要债的不会放过我,你爸爸不会放过我,甚至是你,你也不会放过我!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嫌我还还不够惨,痛地还不够?!”
  于乐喊得喉咙发哑,声嘶力竭,身体抽搐着发颤,她冲过去,用力把戴唯诺往马路上推。
  “你狠,你爸也狠,你们都狠!你们一定要这样逼死我吗?好!你回去告诉你爸,今天他赠送给我于乐的所有痛苦,他日我定要他也亲身尝试!我全部都会还给他!”
  戴唯诺被她推得连连趔趄,他不反抗,甚至不吭一声,黑夜将他身影掩盖,也遮住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究竟带着怎样悲痛的表情。
  他手脚全湿,狼狈不堪,像一个傻瓜,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中央。
  眼神绝望,神情悲戚到极致,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于乐。
  声嘶力竭的哭喊使于乐喉咙如火在烧,她已发不出声音,浑身战栗不已地僵在原地。
  潘振东再也看不下去,跨到戴唯诺身前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你走吧,再这么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戴唯诺目光凄恻绝然,越过潘振东的肩膀,看到于乐像迷路的孩子一般,无助绝望地抱着头,慢慢着蹲下身子。
  五指插进发间,指甲用力嵌进头皮,疼痛让于乐窒息已久的心脏重新获得一些生气。
  潘振东眼神渐渐凛冽,隐含一种深沉的压力,别有深意地看了戴唯诺一眼后,掉头来到于乐身前,弯下腰,像呵护一件至宝,温柔小心地将她抱起,大步离开。
  你知道的,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这辈子,总有那么一次,你会因爱,心痛到极致,连呼吸都是刺骨灼痛。
  戴唯诺闭眼,萧索的风掀起他衣角,荡开一个清冷的弧度。
  如果这时候他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他一定会为自己心伤,因为它是那么的忧伤孤寂。
  ☆、第二十六章 出来开门
  哭累了,喊够了,所有的恨意也都抒发过了。于乐就像一个被掏干灵魂的木偶,软卧在潘振东怀里,一动不动。
  臂弯里轻若鸿毛的重量,长发半掩下,茫然失神的一张脸,潘振东看着,心口发涩,如锤凿胸,当真是疼。
  潘振东把于乐抱进浴室,让她在在浴缸边上坐好,又为她找来换洗的衣服,在一旁放好。
  他蹲在她眼前,仰面看着她,柔声地说:“好了,没事了,乖,先洗个澡,把脏衣服都换下来。”
  热水器打开,热水滚冒出来,汤汽一点点蒸起,浴室墙上的镜子开始泛白雾,于乐和潘振东的身影被模糊开。
  于乐低头看潘振东,许是汤汽太温暖湿润,她眼底薄雾袅绕,长睫湿漉漉的。
  “谢谢你。”
  沙哑,低沉的一句话,像一针强心剂,潘振东闻声而喜,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肯开口说话就好了,知道道谢就好了,这说明她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他是谁,他只怕她心伤过度,会萎靡不振。
  “乖了。”潘振东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关门出去。
  客厅沙发上,于悦还昏睡着,屋里屋外发生的一切,她并不知晓。但她睡得很辛苦,眉心一直紧皱着,脸色亦是苍白,额头还始终浮着一层薄汗。
  潘振东担心她是发烧,急忙去探她额头,是有些烫手,但也不是发烧,也许是做恶梦了,才睡得这么辛苦。
  潘振东失神地看着于悦,片刻后,又去找来一床被子,轻轻为她盖好。
  他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闭目静坐着,直到浴室的门发出暗哑的响动声。于乐静静走出,长发披在身后,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洗澡还是有点效果的,她看上去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至少因为蒸汽的原因,她双颊如今是绯红的,不像适才,惨白灰暗得吓人。
  潘振东慌忙站起身,找来干毛巾为她把头发包裹好,轻柔地擦拭着。
  “没有吹风机吗?怎么不擦干一些,这样容易伤风头疼。”
  于乐真是累了,任潘振东擦着她的头发,抱膝缩在沙发角落,睫毛颤了颤,也不说话,慢慢闭了眼睛。
  潘振东擦了片刻,见她不说话,低头去看,未想到她已经睡过去了。也是拧着眉,满脸忧愁的模样,睡得并不安生。
  潘振东轻叹,本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刚拉开拉链,又想到自己身上也全是脏泥,便作罢。擦头发的动作又放柔了一些,直到他感觉差不多了才收好毛巾,去找被子。
  知道于乐那么窝着睡肯定不舒服,可他不敢动她,她似乎睡得很浅,他生怕他稍有挪动,她就会惊醒。
  细心为于乐裹好被子,潘振东轻手轻脚走进浴室,将于乐换下来的衣服迅速洗干净,晾好,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拉亮客厅一角的一盏台灯,又检查过门窗,然后才静悄悄地锁好门离开。
  这时候,大约是两点。
  潘振东坐进车里,摇下车窗,点起一根烟,半眯着眼看着于乐家的房子,默默抽完,然后摇上车窗,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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