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盛夏拉住他自残的手,“阿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求你,一定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楚墨的表情还是僵硬的,五官还是那样精如雕刻,眼中却是绝望的漩涡。
  盛夏只是留着眼泪把他抱在胸前一言不发。
  其实她也不过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年纪里享受爱情的滋润,而她连楚墨发自内心冲她笑一笑都没看到,就要陪他一起承受这种绝望之苦,她心里也害怕,如果楚墨再也站不起来,那以他的个性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他前半生都是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偶尔的一点点挫折把他历练地更加坚强,可是这次是不同以往的折磨,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把他推入绝望的深渊,她只要想一想就全身冰冷。
  “因为我们现在只有相信,才能好好活下去。”
  陆宸广一根一根地抽烟,办公室里都是浓浓的烟味,窗子开了个缝却并不怎么起作用,秘书已经第三次敲她的门让他准备开会了,可是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高层开会他到底也没去,秘书一副惶恐的模样欲言又止,他看了出来,颇为不耐,“什么事?”
  “陆董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知道了。”他挥挥手,看了眼摆在桌子上的手机,最后还是摁下了1号快捷键。
  正在上班画设计图的官宛怡被手机的震动惊到了,看了来电显示知道是陆宸广,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什么事?”
  陆宸广听着很久没听到的声音,心里那些烦躁忽然被奇迹般地抚平,叹了口气:“别生气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我有事要跟你说。”
  官宛怡默不吭声,想了个拒绝的理由却在听见陆宸广说是关于楚墨的事情的时候改了口:“嗯。那就老地方吧。”
  电话打完了,陆宸广开始思索怎么从陆黎那里混过去,毕竟高层开会除非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缺席的。
  他坐电梯上了一层,秘书自是认识他也知道他是被大老板亲自召过来的,很识相地帮他开了门。
  陆黎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又低下头去处理公文。
  陆宸广却嬉皮笑脸:“哥,找我啊?”
  “我还以为,我得亲自去你办公室请你。”陆黎没有好脸色,毕竟今天的会议也是不大不小的,要讨论下月的企划,而他身为企划部总监竟然缺席,害的他们临时改了会议方向。
  陆宸广笑眯眯:“我这不是没准备好么,怎么开会你说是不是?”
  陆黎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企划部的那点儿能难住你?你不就是不想来开会么!——你又和官宛怡吵架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知道是谁告诉陆黎这件事的,陆宸广却不甚在意,“还是哥眼睛雪亮。”
  陆黎这才处理完手里那份文件,把钢笔帽盖上,抬头看他:“你到底是想怎样?要不你也学楚墨,给你一笔钱,你自己出去单干?”
  “你这不是让我们家老头剥了我的皮么!”陆宸广随意地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就想着让我升副董呢。”
  陆黎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那个位子早晚都是你的,急什么。”
  “所以啊,”陆黎头头是道:“我总不能违背了我家老头的意思吧,我还是得在这儿好好干啊。”
  “好好干就拿出好好干的样子,你看你现在,高层开会都缺席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底下的人能服么?”陆黎脸色并不好,语气也稍显严厉。
  陆宸广叹了一口气:“得得得,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陆黎倒也不追究,转了话锋:“楚墨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才是让陆宸广最为头疼的,他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把楚墨有可能治不好的消息告诉官宛怡才那么纠结,眉头紧锁声音也沉了许多:“复健效果并不好。”
  ☆、第 26 章
  陆宸广想过很多官宛怡听见楚墨恢复不很好消息后的反应,也想好很多安慰她的话,可是却唯独缺了这一种——她的表情很淡,仿佛这就是今天天气很好的消息。
  陆宸广观察着她的神色,沉默半晌正要开口说话官宛怡倒是先开了口:“所以说……我已经开始遭到报应了,我不会幸福的。”
  陆宸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但是转瞬间就已经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那天之后他们六个全都留在了王朝酒店过夜,因为第二天一早安琪就有拍摄任务,所以得让人送到片场,可偏偏裴子康和林弈斌都不能送她去,这个差事就落在他身上了,而裴子康则负责送zora回去暂住的公寓。
  结果好巧不巧就被狗仔队拍到了他和安琪从酒店出来的画面,酒店这种地方偏偏又很是引人遐想,本来他的桃色新闻就不少,前一阵子还和当红模特吃饭被拍到,所以早已不以为然。
  “我和安琪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多想,我以前也和你说过的,退一万步说,裴子康喜欢她我怎么会抢朋友的女朋友?”陆宸广不厌其烦地解释,毕竟自己的历史不太清白他总怕官宛怡会因为这个而不要他了。
  “你真的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吗?”官宛怡静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背景差得太多,你是阔少海龟,而我只不过是好一点大学的普通学生,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当上大企业的高层,而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甚至还被误会成是商业间谍,你从小就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而我的父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人,每一分钱都要计划好才能用,洋娃娃那种东西是我生命中的奢侈品,一件衣服要穿到不能再穿,你的衣服呢,动辄上千上万,甚至有的没穿过就只是摆在衣橱里而已,你的父母那么疼爱你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而我的母亲去世得很早,我父亲虽然再婚后没有别的孩子,但是我的继母从来没给过我母爱。这些这些全都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我们的价值观都是不一样的,你要知道如果两个人的价值观不一样是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的,这样的争吵我们以后会不会有更多?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们再这样下去也是增添彼此之间的不愉快——分手吧。”
  陆宸广如同雷殛一般僵硬,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段感情——他也曾灰心失望过,一直以为只要两个人坚持在一起不变的心会打败一切,可他偏偏没想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会先打败他们信誓旦旦的爱情。
  这是官宛怡第二次和陆宸广说分手,第一次是因为她父亲反对她嫁入豪门而气得住进了医院,她不能让一直很疼爱她的父亲这样失望,于是狠心与他分手。
  那次她说了分手以后,把他送给她的水晶球摔在他面前,水晶球里面他们的合照被摔了出来,破碎的玻璃粘在相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个人也像是哭了一般。
  后来的半个月她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她父亲出院后有一天她下班回家发现他站在她楼下手里拿着什么,那样无助的陆宸广她从没见过。
  她缓缓走过去,安静地看着他,而他看见她竟像是欣喜的孩子捧着手中被他细心粘好的水晶球走到她的面前:“我把它粘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叔叔不想你嫁给我是因为我出身豪门,那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当一对贫贱夫妇好不好?住十几平米的房子,吃路边小摊,每天挤公交车上班,为了省几十块钱的电费每天晚上的娱乐项目就是去外面压马路……”
  她被他这一段话感动,原本他们分开就是因为她父亲不许,而他们之间的爱在那个时候是最浓的,这样的情境,让她没办法不动容哭着扑到他怀里,重新和他在一起。
  结果她被父亲扫地出门,和他开始了同居生活。
  可是没想到两个人住到一起后问题才开始多了起来,他们是真的住进了十几平米的小房子,而且交通还非常不便利,以至于他每天都要挤地铁去上班,要知道他穿着几万块的西服去挤地铁有多么的滑稽,等他到了公司往往都已经九点多了,每天迟到的他被叫去了陆黎的办公室,他的父亲也得知了此事很是震怒,他的母亲亲自找到了官宛怡,说明了情况。
  然后他们搬回他的公寓。
  然后他们渐渐有了其他冲突,却总是闷在心里。
  然后他们走到了分手的地步。
  陆宸广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宸广,我真的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力气了。”
  针灸的效果显然比一般的物理治疗好很多,不过几天楚墨的腿已经开始有了些微酥麻的感觉,这让盛夏兴奋不已,每天都笑靥盈盈,“阿墨,我就说有办法的!”
  中医很年轻不过三十几岁,但是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像是二十多一点的样子,刚开始盛夏是不怎么相信他的,但是看他手法熟练精准渐渐也就相信他了,不出几天就开始有了效果,更是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差给他横幅锦旗了。
  连日黑面的楚墨也难得露出了些笑容:“我想听你拉小提琴。”
  这似乎是来到德国以后楚墨对她的第一个要求,她自然满足他,找出了小提琴问他:“想听什么?”
  “天空之城。”他几乎不可察地浅笑,专注地看着她。
  她微笑,高山流水地拉出一曲《天空之城》,音符似乎溢满了整个病房,连过来针灸的医生都因为欣赏乐曲而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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