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就是那个在秦府花园里背着别人偷哭的小公子吗?”
  师瑜谨听到她提到这事,脸更红了,很不好意思,揪着苏瑞的下摆又低下头去。
  苏瑞看着他这反应,很想笑,但又怕接下来他不会回答她要问的问题,便忍着没笑。她继续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那时候会在哭呢?谁惹你不高兴了?”
  那时候,小公子于她,本就是莫相干的人,她无须去纠结别人的私事,何况男儿家心事本是复杂。
  然而,现在师瑜谨是她最想亲近的人,她必须好好了解那时候他的心结。这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的进展还是有用的。
  她总觉得师瑜谨虽是心底对着她痴心一片,但是感觉他很不安,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扩大。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她和师瑜谨原来是有缘分的,她结识师瑜谨的时候竟比认识白水心还早,却被她忘记了。
  低下头的男人反应有些慢,在苏瑞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岂料他还是回答了。
  他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一笔带过那时候他所伤心的事。
  他说,老太君送给他们两人一些书。喜爱大哥,特地还赠了一支波斯产的簪子,要大哥嫁个好人家,大富大贵。
  “那你呢?老太君又赠送了你什么吉言?”
  师瑜谨摇了摇头,又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间。
  苏瑞有些好笑他这种如同稚子的行为。揉着他的头发,又问道:“那么,在我离开江州前一天就是我带你去玩的那天夜里,我送你回秦府,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师瑜谨明显是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直愣愣地看着苏瑞,手揪上她的手腕,快速靠近她,有些颤抖地带着逼问的语气问道:“我爹爹曾说过,若有女子送给男子东西代表着定情。那簪子不是定情信物么?”
  听到师瑜谨这个问话,她更是愣住了。
  她还没来及问什么,师瑜谨说了句话,就双手掩住双眸,跑了出去。
  她听完师瑜谨的话,彻底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她明白了师瑜谨为何会喜欢上她,为何要缠着她娶他了。
  小公子那时候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送簪子给我当定情信物,以后要娶我的,是不是?”
  师瑜谨以为她有娶他的想法,所以在师府经历了一段无助的日子后,想到了她那时候对他的好,让师瑜谨更加想念她。以致后来听闻了苏瑞将会去娶白水心为夫的事后,才不管不顾师府之人的阻拦,硬是自个儿搬着嫁妆,急着来苏府下嫁给她苏瑞为妾室。
  恐怕那在她冷落他的那段日子,他一定在心里想着她有一天会念着这定情之物对他好吧。谁知道,又被她亲手打碎了他曾经的自以为是。现在,他终是认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了么?那么,他会就此放弃了么?
  想到这,苏瑞突然觉得心在抽痛着。
  她觉得不能忍受师瑜谨就这样离开,决不能在她认识到了白水心对她的背叛,而师瑜谨对她的执着和恩情后决定对他好之后,师瑜谨就决定将她放开了!她接受不了将会是这个结果!
  苏瑞明白自己内心的真正的想法后,立刻顺着师瑜谨跑出去的方向追去。她问了府上走过她身边的仆人,他们都摇了摇头。到大门口问看守门的仆人仆人说看到师瑜谨跑了出去。
  苏瑞追了出去。她没告诉师瑜谨她今早做得那个噩梦。
  她总觉得有些恐慌。她茫然地站在街头,四处寻找师瑜谨的身影。
  她很想拍死自己,不该发呆,而是要拦着他不要走。
  冬日本是容易黑天。夕阳西下,她却还是看不到师瑜谨的身影,直到父亲大人派人来找她,她才不得不回去。她派些人出去找师瑜谨,自己坐在椅子上,在屋里焦急万分。手里拿着师瑜谨头上她送给他的那支簪子。
  朦胧间,她似乎又走入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都是浓雾,她睁着眼睛,望了四周。雾气过了好一会才散。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像是男人的声音。那人在哭,却是歇斯底里地大哭。
  她循着哭声,揪着心,走过去。果真是个男子坐在前边的亭子。男子面前是一个残留着药汁的空碗。她看到一个仆人站在那男子面前,仆人在说话。
  仆人走后,男人摸着自己的肚子。身下已经开始在流着鲜红的血。
  苏瑞恐慌至极,她想去叫人来帮男人,却发现自己唤不出声音。
  挣扎间,苏瑞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在做梦。而且还是同一个梦。她脑门上全是冷汗。
  她突然想到了个地方,她知道师瑜谨在哪里了。她知道师瑜谨一定还是还在苏府。只是藏在苏府的某个不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
  苏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走了半天才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她快步走向苏府中唯一的花园。
  越靠近花园,她就越确定他在这里。花园里这个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人在。因此这个时候来,花园周边没有人声,只有鸟儿叫声。
  步入花园中央,她低头看向那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果不其然,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正蹲坐着个小小的身影,那人双腿并拢着,头埋在自个儿的双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之感。那人没发现她正站在他面前,将他整个人全笼罩在她的身姿下
  她无声无息地蹲□,瞧着她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哭泣。
  他纤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揪着地上的杂草。他蹲在这里哭了多久,她就默默陪着他蹲了多久,就像那天他陪着睡着的她坐了许久一样。
  男人估计是哭累了,从喉咙发出来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这副场景让她想到五年前在江州秦府与小公子的初次相遇。
  那时候他也在哭,不同的是,现在惹他哭的罪魁祸首却是她苏瑞。
  “小公子,要什么东西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吗?”
  她说着五年前一样的话,看着眼前的男人顿了顿身体,埋下的头略微抬高了点,眼睛却被额前的墨发遮挡住。
  她只看得清师瑜谨光灿的眼眸在晃动着晶莹的水珠,就像五年前一样,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如何,只看得到他眉目中的清俊。
  嫁给她之后,眉目清俊中增添了丝妩媚但更多是忧愁。小公子再也不是那么不谙世事,不再那么直率,只凭自己的性格任性地拿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是她改变了小公子的吗?
  小公子望了她许久,却不说话,头又埋入双腿间,就是不理睬她。
  她有些无奈,伸手过去牵住他的手。师瑜谨微微挣了挣,终究没用多大的力,便任由她牵着。
  “你当初是不是觉得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你,才那么厌恶我硬逼你娶我?若没有娶我,你还可以更早地去娶白夫郎的,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在她沉默之时,本来没开口的师瑜谨这会突然冒出了这话。
  她凝视望着师瑜谨,好久没开口。师瑜谨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正抬起头注视着她,等着听她将给他的答案。
  她伸出手,用手磨蹭着他因为咬唇而红艳的嘴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嘴里吐出的话更是残酷万分。
  “是的。我那时在想,这个男人怎么那么不要脸,不去缠别人为何来缠我。这个莫相干的人怎么跟街上的泼夫一样。要不是看在水心不介意的份上,我不会娶你的。”
  “如果白水心介意的话,你就连想也不用想,肯定不会娶我的,是么?”
  这一刻,师瑜谨连喊白水心为白夫郎也不喊了,直接喊白水心的名字。他有些不甘,哀怨至极地睁大已经红肿的眼睛,眼眶的泪水在慢慢聚集却强硬憋着不让眼泪往下掉。
  苏瑞看他这样逞强,心里却是万分难受。她把这个男人抱紧怀里,隔着墨发吻了吻他的额头,不断地对他说对不起。
  “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点。是我的错,你就怪我吧。我在这里,你放心地哭吧。”
  师瑜谨趴在她的肩膀上,哽咽着,手轻轻捶着苏瑞的背脊。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一直都以为你喜欢我的,至少五年前你那时是喜欢我的。我以为嫁给你,从此有人呵护我的,就不再被人忽视了。”
  “爹爹只会拿钱财给我,却从来不肯再多看我一眼,娘连看我也懒得看,他们都只会疼大哥,却没人会注意到我,我也想要他们多关心我一下的啊。”
  “是啊,我是刁蛮,可是为什么爹爹从来都不管教我,也不说我这样刁蛮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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