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梓清的话才落下,杨氏的脸色一白,整个人就往后倒退一大步,续而“砰”的一声,跌坐在榻上。双颊之上那两团 水红的胭脂色,不住的抽着。
  王老爷疑惑的看向杨氏,又转了目光看向梓清。他忽然就觉得对这个女儿,很是陌生,当拂开那一层尘时,光华四射,除了灼伤了眼睛之外,总还是会有点别的什么的。
  “清儿,你们在说什么?”王老爷本不是愚笨之人。
  “清儿想知道,姨娘来我府中次日去谢府之前,在客上居见的是谁?清儿还想知道,当年吕瑞恩将姨娘送给父亲时,指给她做的是件什么事?”
  杨氏在经过最初的怔愣与茫然,很快便拍手跺脚起来,一边跳,一边嚎着,“老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妾身,妾身跟了你这十几二十年,何曾有过一份外心。”
  梓清忽的便冷冷的笑了笑,杨氏在看到梓清的笑时,手上的动作一僵,那像唱戏词似的哭声也停了。
  梓清走回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的饮啜起来,看也不看杨氏一眼。
  ……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入的王府吧。”梓清放了手里的茶盏,淡淡一笑,看着杨氏轻声细语的道:“以及你入府的目的。”
  杨氏那双水灵灵的吊梢眼,猛的就瞪成了四白眼,直愣愣的看着梓清。有转了头,不死心的去看王老爷。当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结果时,杨氏无力的垂下了头。
  “不错,当年吕大人有意安排我进王府。”杨氏小心的抬了眼去看王老爷,“因为老爷手里有样他们想要的东西。”
  王老爷颤了颤手指着杨氏。
  “可是玉玲珑?”
  “是的。”杨氏点了头。
  梓清想了想,才说道:“他当日为何不直接寻了个罪名拿下爹爹,再寻找那玉玲珑?”
  杨氏看了眼脸色不善的王老爷,轻声道:“吕大人当时想寻个什么名头,将老爷拿下的。只是当时老爷在龙溪素有王善人之称,不敢轻易动手。”
  “所以就将你安排进了王府?”
  “是的。”杨氏再次点头,脸上的神色有点灰败,“我在府里寻了这些年,可是一直寻不着。”
  梓清沉吟半响,道:“你知道玉玲珑是什么样的?”
  杨氏又点了点头。
  梓清不由得就生起了狂喜,她本是想在王老爷跟前揭穿杨氏的身份,想不到却有了意外之喜。
  “你真的会去谢府接萱儿出来吗?”杨氏紧张的抬头看着梓清,“四小姐不会骗我吧?”
  梓清轻笑一声,冷冷道:“放心,我既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到。”话落对一边侍候的香雅使了个眼色,香雅几步回了书房,取了文房四宝出来。
  “爹爹,你来看看,可想起来什么?”
  “这盒子,我记得二十几年前确曾看到过。”王老爷认真的看着那张纸,凝了眸,在脑海深处翻寻着有关这个盒子的记忆。“好像是二十五年前吧,当时还没有你。”王老爷看了眼梓清,“那时爹爹刚接手了你祖父留下的一处典当行,掌柜当时看着稀奇,拿来给我看。我当时拿了回去给你母亲看,你母亲那会儿刚有了你兄长,总喜好搜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你兄长玩。”
  梓清愕然,那么久远的事,怎么就会与自己扯上了关系?如果说当嫁妆,不是给大姐更合适么?
  “那爹爹是与何人说起过,会将这东西给女儿做陪嫁?”
  王老爷闻言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无稽之谈,爹爹从来没说过这话。”
  梓清便目光锐利的看向杨氏,杨氏连连摆手,“四小姐,这事跟我没关系。”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香雅匆匆而返,“四小姐,库房里没有这样都行。”
  梓清摆了摆手,香雅退下。
  “你那日怎的会想起去客上居?”
  杨氏咬了咬唇,低声道:“那天有个小孩子送了封信过来,那人说如果想让萱儿脱险,便去客上居见他。”
  “结果没见着?”
  “是啊。”杨氏点头说道:“只是隔着屏风说了一些话,根本就没看到她长得什么样!”
  “说了些什么?”梓清目光咄咄的看着杨氏。
  杨氏瑟瑟了一下,心道:四小姐这目光怎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那女人问我,可有找到玉玲珑。我说没有。”
  “是个女人?”梓清记得那日青锋返回汇报给崔云骁,说的那个订座的是个中年男子,怎的却在这刻成了女人?
  杨氏讶然道:“是啊,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梓清咬了唇,慢慢的思索,会是谁?
  “四小姐。”杨氏可没心思管梓清想的是什么,她现在想的是要将王梓萱尽快的接出来,都说谢府那个狼窝的狼崽子是被王梓清给弄死的,谁知道谢沐安会不会将气出在梓萱身上,偏生那丫头咬死了,非要梓清去,她才肯出来。杨氏惴惴的看着梓清,“你什么时候去谢府?”
  “现在吧。”
  ***
  谢府
  安总管的嘴差点能吞下一个鸡蛋,“少夫人……不……四小姐。”
  “四小姐,是想……”
  梓清笑了笑,站在门槛之外,打量了番谢府的门邸,听到安总管的问话,才收了目光看着安总管,道:“我来看看五妹妹。”
  安总管蹙了眉,“四小姐容我去禀报一声。”
  梓清笑了笑,淡淡的道:“总管请。”
  梓清看着安总管走得极匆忙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浅浅而笑。
  随行的香雅却是神色紧张的看着谢俯内的动静,“四小姐,当真要进去?”
  梓清垂下双眸。
  “不用担心,你在外候着便是,我进去。”
  “不行。”香雅断然柜绝,“谢家人若是狗急跳墙怎么办?二公子又不在上京城内。”
  “香雅,我陪四小姐进去如何?”
  香雅回身,便看到风轻笑意吟吟的站在一侧。
  “风轻。”香雅意外的看着风轻,她一路上便在后悔,早知道小姐是来谢俯,怎么说也要去求了风轻陪四小姐走一趟,想不到这会儿,风轻自己却出现了。
  “四小姐。”风轻微微的福了一礼。
  梓清看着风轻,眼底有了一抹了然,但眉宇之间却有了淡淡的担忧之色。
  “风轻,他去的地方,是不是有危险?”
  风轻低了头,“四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遵照公子的吩咐,侍候好四小姐。”
  梓清笑了笑,心知从风轻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而这时,安总管也去而复返,恭顺的对着梓清说道:“四小姐请。”
  安总管看了眼平静如昔的梓清,轻声道:“四小姐直接去芳兰轩吧,太太不在俯里。”
  梓清笑了笑,衣袖当风,行于安总管之前。风轻连忙跟上。
  一路无语,梓清原本预料会受到的阻拦都不曾遇到,就那样直接到了芳兰轩见到王梓萱,较之往昔,王梓萱消瘦不少,一张脸越发的见小,那双遗传自杨氏的吊梢眼,再无往日媚眼如丝的感觉,反到是有了淡淡的消沉与绝望。
  “四小姐喝茶。”
  青梅奉了茶,便默然的站在王梓萱身后。梓清瑞起茶盏,一直安静无声的王梓萱忽然便冷冷的笑了几声。梓清邹了眉,凝目看向王梓萱。
  “你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王梓萱目光直直的看着梓清,唇角嚼着一抹冷笑。
  “我为什么不会?”王梓萱的目光忽然就变得异常的凶狠,风轻不动声色的往梓清身前站了站,预防王梓萱忽然发难。“你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难道还得对你感恩戴德吗?”
  梓清扑哧一声便笑了,“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王梓萱噎了噎,随着她这一噎,屋乎里便静了下来。
  “我要离开这。”良久,王梓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话落,目光炯炯的看着梓清,道:“是你把我带进这谢俯的,你也要把我带出去。”
  梓清不由得便失笑了,看着这个从小便与她斗的妹妹,心底忽然便有了一丝柔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吧?是父亲的宠 爱,自己的退让才会使得她那样的目中无人,偏执吗?
  “你错了。”梓清摇了摇头,“是你自己走进来的,不是我领你进来的。”
  “是你写的信。”
  “是我写的信。”梓清看着她,“我写信说,上京繁华,五妹匆匆而返可有意再来游玩一番?”王梓萱低了头,梓清却仍不放过她,紧跟着说道:“你入俯之日,便是我失三婢,被谢沫安重伤之时,你是看到的了。可是你在意吗?”梓清笑了笑,“不,你当然不在意,你在意的是怎样爬上谢沫安的床 ,怎样将我取而代之。”
  王粹莹的脸涨成了朱红。
  “说吧,你要我入俯,为的是什么?”
  王梓萱低了头,她知道梓清可以不来,但她却来了。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是念着点姐妹亲情的吧?对于自己的那个想法,不由得便有了几份把握。
  梓清挑眉,将王梓萱的神色尽入眼内。如果,如果不是太过份的要求,她想,她都会去满足她。她生为一个女人,已经失去做为一个女人的一切。这样的惩罚实为过了。叹了口气,轻声道:“说吧,只要不太过份,我都会答应你。”
  “我想入法门寺修行。”
  “为什么?”梓清看着王梓萱,“你如果想,我可以出资为你置些房产,雇几个人,生活虽不是富足有余,但却也是安乐的。”
  “你在担心什么?”王梓萱看着梓清,狭长的眼眯了眯,眉梢含了抹笑,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进法门寺安度余生而已。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永远不可能,你知道的。”她看着梓清,垂了眉睫,自嘲一笑,“我现在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女人,即使有幸得见圣颜,又能如何?”
  “你让我想想。”
  梓清抬首看风轻,风轻对着王梓萱淡淡的笑了笑。
  “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不。”王梓萱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想走。”
  梓清桃了眉头,略带冷淡的看着王梓萱,道:“我再进谢家之时,必是谢俯满门被灭之日,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走还是不走。”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
  王梓萱返身进屋换了身衣裳出来,是她进俯当日的那身衣裳。梓清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也许,王梓萱是真的想明白了吧?一行四人朝外走去。
  一墙之隔的碧云阁,忽的便传来几声凄历的喊声。
  “顺哥儿,顺哥儿……”
  王梓萱微抬了眉角去看梓清,却见梓清微仰了脸,眼角眉梢漾着柔柔的笑意。
  那喊声过后,又是呜呜咽咽的哭声,一声惨似一声。这些日子,便是这种地狱般的声音陪着她晨起、入眠。王梓萱是快意的,只是这样的感觉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再听到这声音时,便生起了一种哀怜,并不是对兰依的哀怜,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然后,她便思索自己的将来,兰依已经几近疯颠状态,她再与她斗下去已无意义。谢沐安从开始到最后,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回。王梓萱不由得深思,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当某一个晨起之日,她闻到屋子里淡淡的散着的檀香时,她忽然便有了决意,她要进法门寺,她要安乐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的人生。青灯古佛,虽然寂寥但却安宁详和。
  “觉得我狠吗?”
  冷不妨梓清突然问话,王梓萱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想了想,就在梓清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时,王梓萱却是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
  风轻不由得撇了唇角,这位五小姐还没入寺门,便唱起了佛语,看来四小姐难得的要心软一回了。
  四人这番往外走,早才丫鬟婆子跑去梦海阁报信。
  “为什么一定要进法门寺?”
  一行人刚刚走出四进院子,正欲住垂花门外走,却不意,垂花门处钱氏正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四小姐,是谢老夫人。”
  风轻小声的提醒梓清,梓清当然看到了钱氏。她垂了眉眼,轻声笑了笑,道:“无妨。”
  醒道:“那个丫头好像是……”
  眼见梓清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带着王梓萱住俯门外走,钱氏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一出声,她也知道在气势上,她首先便弱了。
  梓清似是这才看到领着一众人,候在垂花门处的钱氏,于是便微微的福了个身,笑吟吟道:“谢夫人,家妹叨扰多日,蒙谢夫人照拂多日,也是时候该家去了。”
  “你……”钱氏指着梓清,咬牙道:“明明是你当日亲口应允的。”
  梓清沉吟一会儿,稍倾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钱氏,温 而柔的浅浅一笑,用一种静而温 婉的声音说道:“夫人,请问可有纳妾文书?”
  梓清慢慢的凝起眸,看着愤怒的钱氏,星子似的目光里便有一抹幽亮一闪一闪的,极为夺目,便在这般情形中,梓清浅浅一笑,柔柔说道:“怎及谢夫人好谋划?”
  一句话吐出,钱氏勃然大怒,她青紫着脸,猛然抬头,用要杀人的目光瞪向梓清。
  梓清却是遥摇一福,朗朗声道:“梓清告辞。”说到这里,她高高地昂起头,决然转身,长袖一摆,便那般衣袖当风,领着王梓萱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
  “不然如何?”
  这般胸口生生堵了一口气的感觉,显然甚是难受,钱氏伸手在胸口重重捶了一下,喘息着衣袖一甩,朝后院走去。钱妈妈连忙跟上,小心的扶了,又不住软语相劝。
  “哼,且让她先得意几日。”随风吹过来的声音,冷得如冰渣。
  ***
  一行几人回到俯里。
  风轻笑着跟梓清道别,准备回养玉阁,却不料云淡急匆匆的寻了过来。
  “风轻,公子回来了。”
  梓清不由得抬了眼去看云淡,云淡却是瞥了目光,避过了梓清。风轻将云淡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笑道:“我这就过去。”起身跟梓清告辞。
  “这丫头对你甚为不恭。”王梓萱瞄了眼二人匆匆离去的身影,轻声对梓清说道。
  梓清点了点头,香雅便领着王梓萱住外走。
  “红袖,你去看看。”
  屋子里很快便只余下梓清一人,她缓缓的往美人榻上倚了下去,却不意,抬头的瞬间,目光却是对着养函阁的方向,然只看到郁郁葱葱的一丛翠竹,不由恼道:寻个日子砍了它们。
  目光几次向那扇窗户眺去,可能看到的除了那片翠绿,还是那片翠绿。不由得暗自责骂自己,怎的这么矫情,明眸张胆的去又如何了?思及此,翻了身下榻,便要走出去。
  却在这时,红袖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梓清脚步一窒,心便怦怦的跳个不停,出事了,果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不待红袖开口,梓清急声道。
  “四小姐。”红袖的语声里都带了哭腔,惶惶然的道:“二公子受伤了,吕公子还才华公子正在养玉阁里呢。”
  梓清脑子哄的一声过后,便觉得眼前花了花,她强自镇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才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去看看。”
  红袖连忙上来扶她,梓清只觉得抬起的脚像是踩在棉花堆似里的,根本就不上力,若不是红袖在一边扶着,她毫不怀疑,她会软倒在地上。
  “怎么受的伤?伤的重吗?”
  红袖感受着梓清那攥得极重的力道,心里不由得有了淡淡的窃喜,平时看着四小姐对二公子不冷不热的,现在看来,其实四小姐还是在乎二公子的。
  “不知道,奴婢去的时候,只看到不停的有屋子里人端了大盆大盆的血水出来,奴婢随便抓了个人问,说是二公子受伤了,奴婢便赶了回来。”
  梓清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了,大盆大盆的血水?那得多重的伤啊?光想想,便觉得脚下越发的虚了,而眼睛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才到养玉阁的院子里,空气中便有了浓浓的血腥味,又见侍候崔云骁的两个小厩——青锋和叠影不停的走进走出,风轻和云淡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吕英华,你怎么照顾我们家公子的,你不是拍了胸脯保证过,说万无一失的吗?”云淡尖利的声音很是刺耳。
  吕英华抱了头,来回的踱着步子。
  到是风轻冷静才持,她看着动作有条不紊的,处理伤口的华欢一眼,轻声道:“华公子,公子这伤可有大碍?”
  华欢等手里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了,才抬起头对风轻道:“风轻姑娘不必担心,将养个三五月便无碍。”
  “三五月?”云淡再次尖利的打断了华欢的话,娇俏的脸上眼泪早已打花了妆,“风轻,我们回王俯,赶紧收拾东西回王俯。”
  “云淡。”风轻声音严历的喝了声,“你撇的哪门子疯?还不去炖点参汤,等公子醒了,好给公子提神。”
  “本来就是。”云淡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听从风轻的话,而是指着门口的梓清,尖历的喊道:“都是这个扫把星,都是她牵累了公子,自从遇上她,公子就没好事。”
  饶是涵养再好,梓清也恼了。她一直对云淡的敌意视而不见,不加理睬,一方面是因为给崔云骁一个面手,另一方面则是有着聪慧灵巧的风轻总会在适时的时机挽回。但这并不代表,她必须这样当面接受云淡那毫无理由的责骂,她不是圣母。
  就在梓清欲图发难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四小姐消气了,什么时候起来。”
  云淡咬了咬唇,拖着沉重的步子住外走。屋里的人都在看着梓清,必竟,崔云骁说了,只要梓清消气了,那么云淡便可无事。现在,梓清只需一句话,云淡也就不必跪了,怎么她也是一个头等丫鬟,这样被罚,确实重了点。
  “怎的就受伤了?”
  梓清在一旁坐下,日光落在崔云骁中衣之下的绷带处,眼里生起一抹疼惜。
  “没事,皮肉之伤罢了。”崔云骁迎着梓清眼里的疼惜,生硬的棱角不觉便有了几分柔和。“我听说,你今天去谢俯了,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梓清摇了摇头,沉吟良久道:“要不要去王俯里通禀一声?”
  崔云骁沉吟不语。
  厨房派人送了碗参汤进来,梓清端起,轻轻的吹了吹,用勺子勺了一勺送到崔云骁唇边,这一幕不觉使得屋里的人都楞了楞,要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暖昧的动作。然梓清却做得落落大方,自然而然。到是屋里的其它人,脸色红了红。特别是走到门槛边的云淡,更是咬紧了唇。
  崔云骁寒冰似的目中开起了一朵冰花,就着那勺,喝了口汤。
  “俯里一旦知道了,肯定会让我回俯。”
  梓清提着的心便放下了,她在看他到的第一眼便在猜想,是为什么受伤?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不是谢家使得下三流的手段?现在听到崔云骁这样说,她便明白,受伤是因为别的原因,最其码是一个门面上都过得去的理由,如此的话,英亲王俯便不会与她为难。虽然,她知道崔云骁住在这俯里对她来说是利多过于弊,但显而易见,目前是该崔云骁回俯的时候。
  崔云骁被她这样一说,不由得便笑出了声。牵扯到了伤口处,不得又闭了嘴,狠狠的剜了眼梓清,不悦道:“你这女人,住常怎的没这么善解人意。
  梓清便想起那日的同榻而眠,想起他做的那番小动作,脸不由得便红了。
  崔云骁看着她娇似小女儿的羞态,眉梢一挑,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屋里众人看着二人这番眉目传情,不由得都梧了嘴笑。风轻看了眼笔挺挺跪在院子里的云淡,抬了目光看向吕英华。吕荚华对着风轻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笑话,他可不敢去摸这位公子的逆鳞。不然,有得他受的。朝着梓清努了努嘴,意思是让风轻去求梓清。风轻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梓清这是有意敲打云淡呢?云淡不是第一次桃衅,而以往因着公子的情面,又或许是她根本不屑于与云淡为难。可今天不同,她看到了梓清那异于往日的脸色,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不可能大度的面对别人的挑衅。
  “你明日去趟安逸伯俯吧。”
  静默一阵后,崔云骁忽然说道。
  梓清一楞,不由得抬头看着他,“可是安逸伯俯有事?”
  崔云骁瞥了目光,似乎不敢与梓清对视。梓清的心越发的紧了,立刻便想到了王梓淇,颤了声道:“你去了嘉庆关?”
  崔云骁低了头。
  “蒋少轩要娶侧妃了。”
  “娶侧妃?”梓清瞪着崔云骁,蒋少轩才从嘉庆关而回,怎的就要娶侧妃?
  崔云骁点了点头,“是的,蒋少轩要娶侧妃。你明天最好去趟安逸伯俯。”
  梓清本想说,现在就去。可是看到崔云骁那染血的绷带时,终是咽下那句话,默然片刻后道:“你何时回王俯,我让蓝总管安排一下。”
  崔云骁见她很快敛好情绪,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知道,在兄妹成群的家里,或许父女亲情还不如姐妹情深来得真来得深。一路上都担心她知道这个消息后,能不能镇定,还好,她没让自己失塑。
  梓清点了点头。想着让红袖去告诉蓝总管一声,明天二公子回俯,她要去趟安逸伯俯,不想才抬头,却发现屋里不知何时竟只剩下她和崔云骁。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却在收目时,目光与庭院里恨恨看来的云淡撞了个正着。
  云淡恨她?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讨厌她。梓清自嘲的一笑,也是了,崔云骁这样的钻石男人,不说那显赫的家世便是那张让女人都自愧的脸,就能令多少二八怀春少女趋之若鹜。非是因为是自己而遭她恨,只怕这世上不论是哪个女子都会被她所恨、所憎的。梓清幽幽的叹息一声。
  “让云淡起来吧。”她看着他,“这要回王俯总要收拾一番,风轻一人只怕忙不过来。”
  崔云骁怎会不知她是在为云淡求情,想着这样罚过,对云淡也有了该有的警示。于是便点了点头。
  梓清便起身,走到台阶之下,云淡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直到梓清到了跟前,缓缓蹲下,眉目清和的看着她,她也不曾收了目光中的厌憎。
  云淡张了张嘴,却被梓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她想说的话。
  “我只想告诉你,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梓清笑了笑,“但是你却有必要明白你们公子的喜好。”
  “你在威胁我?”云淡眉目一紧,目光如刀的看向梓清,“你觉得公子会娶你吗?你觉得英亲王俯会接受你吗?”
  她一连问了几个尖锐至极的问题,原本只是想用这些明显可见的问题来打击梓清,却不料梓清听到她的问话,笑意竟是越发的浓了。
  “云淡,你本是个聪明人。”不给云淡支击的机会,梓清继续道:“这些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你要考虑的是如何与我和睦相处,大多时候我是无容人之量的,特别是对那些蓄意为难我的人。”
  在云淡白着脸想要反击时,梓清冷冷道:“起来吧,侍候你们公子回王俯。”话落,她决绝转身,拾裙朝屋内走去,再次冷冷的道:“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跪着,以此向你们公子示意不满,可是我劝你,聪明人不要做糊涂事。”
  跪着不动的云淡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摇了摇,脸上一片惨白。第一次,她的认知里有了,四小姐不好惹这个概念,可是,人性的恶劣就在于,认知是一回事,而做却是另一回事。云淡默然的起身,朝院外走去。陽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起了一片陰暗。
  “你真的很想知道?”
  就在她自言自语时,脖颈处却是一片温 热,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颈后,她仔然的看他,却只看到他闭了眸缓缓的靠近,那瑰玖色的唇正微启着缓缓的压了过来。她忽然便僵了,就在她僵愣的档口,唇准确无移的印在了她的眼睑之上,温 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起阵阵的酥麻。
  “傻瓜,喜欢便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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