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大结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样的天,委实不算好天气。好在屋子里炭火烧得旺,很有种北方冬天供暖的感觉,整个人暖融融的。
“到现在还没到,怕是要到明天才到了。”崔云骁轻声对倚在榻侧,手捧一卷经书的梓清说道。
梓清笑了笑,忽的便闻到一阵清清幽幽的冷香,不由讶异道:“香雅今天熏得的香,味道不错。”
崔云骁指了沿窗大炕上的,那四脚几上红白香间的曼陀罗道:“亏得红袖还说你喜欢这花,怎的却连它的香气也嗅不出。”
梓清顺着他的手指头,在看到那姹紫嫣红的曼陀罗时,愣了愣,这时节哪来这么鲜艳的花,不由讶异道:“这花……”
这样隆冬的天,那婆子能将这花给侍弄得这么好,到是果真才几分本事。梓清笑了笑,收了眼,对崔云骁道:“不早了,睡吧。”
黑暗中,梓清感觉到崔云骁伸过来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宽大的掌心,将她整个手都包皮住。屋外,寒风夹着雪花,呼噜噜呼噜噜的吹着。天地之间,似乎便只有那风声。梓清不由得小心的往崔云骁身边靠了靠,隔着两床 被子感受着他的温 热。
“等十年期满,我一定找个最美的地方,在房子的四周,种满曼陀罗花。”
嘉庆城外
田观为冷眼看着这座于夜色中,被白雪覆盖成银色的碉堡,长久的无声。他的身后,田侧妃一袭玄狐风氅,亦神色肃穆。
“父亲,我们为什么不进城?”
田观为转过头看着田侧妃,“雪萍啊,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
田侧妃闺名雪萍,乍一听到这久不被人喊起的名字,不由震了震。随即在明白田观为说的是什么事时,抿了唇,静默了下来。
田观为挑了挑眉头,这个女儿,若是个男儿多好?广军那孩子,论机智与诚府不及她三分,可是这样聪慧的人,却偏生败在一个情字上,“唉”田观为长长的叹了口气。
“为父总觉得,淑婷的事有异,一路之上,也总感不安。”
“父亲,您是说……”
田观为点了点头,道:“我已经令荣安去骆怀城府里打探,不论怎样,我们总要做到胸有成足。”
“父亲,镇南王的新月郡主便是宁玉霜吗?”
“应该是吧!”田观为话里带了些许的不确定。
田侧妃不由扬眉看向田观为,“父亲,当年是镇南王招您在先?还是您中途倒戈,置崔炫澹死后,您找上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田观为垂了眉角,“当年父亲虽不是什么封疆大吏,也不是什么权贵公卿,可是他崔炫澹也只不过是出身好一点罢了,凭什么就拒了你的亲事?”
田侧妃不由得,心里便生起了浓浓的晦涩,“父亲您别说了。”
那是她一生的痛,父亲当年已是正四品副骁骑参领,以父亲这样的官位,明知是不可能与英亲王府结亲的,可当时无奈于她对崔炫澹的倾心仰慕。而那时,正巧崔炫澹不知何故,惹了圣怒,被皇帝指令择日成亲。父亲让母亲请了当时的安陽王妃出面提亲,原本便想着,怎么的英亲王府会给些安陽王妃面子,却不料安庆长公主到是同意了,而到得相亲的那一天,崔炫澹却说他已有心仪之人……之后,安庆长公主觉得心内有疚,恰值当时沁陽与汉成年逢战事,为了安抚父亲,安庆长公主便令当时的小王爷 崔炫明娶了她做侧妃。却不知这才是她最大的痛苦,每日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搂着别的女子浓情蜜意,叫她情何以堪?小王爷 与王妃莫氏两情相悦,感情甚笃,她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日日夜夜的寂寞痛苦中,她的恨意,再不能忍……
“雪萍。”田观为侧眸看她,“你还恨吗?”
田侧妃脸上有了一抹惘然的神色,她恨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田观为不由一愣,但续而却是想明白了,这么些年了,人死如云散,再大的恨也没了吧?却不料,田侧妃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田侧妃看着田观为,“父亲,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田侧妃收了目光,看着那远处的那抹小黑点。轻声道:“当年他死了,我几天几夜睡不着,闭上眼,便是他满身血污的同安若烟一声又一声的追着我,要我偿命。”
雪越下越大,不消多时,便在两人身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田观为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没有值与不值之分,有的只是做与不做之别。
“孩儿如果知晓,玉玲珑只是钱少傅与镇南王之间的来信,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布那个局的。”田侧妃重重的摇了摇头,语带哽咽道:“如此,我们便不会日日如坐针毡。镇南王不会怀疑我们。谢钱两族一灭,当年之事便如云消烟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让夜云看到我?”田侧妃满脸凄伤的看着田观为。
田观为摇头,拍了拍田侧妃的肩,长叹一声,“时也命也。为父只希望所有的一切,能在嘉庆了结。”
田侧妃点了点头,而雪地之上的那抹黑点随着距离的缩短,渐渐显出身形。
“老爷。”荣安一身蓑衣站在三步开外。
“如何?”田观为紧声道:“华城府邸可有异象?”
荣安摇了摇头,回道:“舅老爷府外没有什么不妥。”
“有没有打听清楚,之前镇南王中毒,崔云骁受伤的消息可准?”
田观为不由怔了怔,如果崔云骁没有受伤?那么要动手,他的胜算有多大?
“雪萍,你说新皇为什么会同意我们来嘉庆?”田观为看向田侧妃,“我一直在想,我虽不及安逸伯在军中威望甚足,可新皇也应知晓,我对嘉庆甚熟。”
田侧妃想了想,试探道:“也许是我们多想了,根本就没人怀疑我们的身份。”
“做一个间者,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做一个双面间者……”田观为摇了摇头,余下的话没说。在看到田侧妃自责的神情时,田观为笑了笑,“雪萍,你一定以为父亲是因为你,奋而起怨才向镇南王投诚的吧?”
田侧妃瞪了眼看向田观为,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田观为摇了摇头,“当年如若崔炫澹不死,为父永无出头之路,镇南王开出的条件,足够为父铤而走险。虽然为父最终只混到一个从一品,可是,若崔炫澹活着,为父或许最终连那个正四品都会失去。”
田雪萍并不知道这番话,是父亲为了安慰她而说的,还是说本就是一个事实。然,不论是什么,现在说起似乎都迟了。他们无权言悔,所剩下的,只能是一往直前。不论前面是千军万马,还是万丈深渊,他们能选择的,只不过是在必死之中,选出一条千难万险的活路。
“我记得,我曾在马一文府里埋过一枚棋子,现在是该动的时候了。”田观为看着荣安,他的长随,他的管家,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人,也是他唯一深信之人。
“是。”
荣安如狐般消失在雪地上时,田观为抖了抖风氅上的雪,道:“不早了,休息吧。”
田雪萍点头,上前扶了他,“女儿先服侍您休息吧。”
天光放睛,一夜 好梦。
“怎么了?”崔云骁看着她怔愣的脸,讶异道:“我身上长花了?”
梓清失笑。
“那你等等吧,我进去回禀一声。”
“有劳姑娘了。”
香雅瞄了眼桌上仍见鲜艳的花,笑道:“到是个勤快的,让她进来吧。”
“是。”
“免了吧。”
“这花……”
梓清点头,淡淡的摆了手道:“这花色我不喜欢,去换一些吧。”
“怎的?”梓清抬眼看着江 婆子,然江 婆子在一触及她的眼神时,便低下眉眼,“王妃,这花极难培育。”
梓清点头应道:“我知道,其实它更喜欢开在无人的角落。”
江 婆子猛的抬了头,梓清对着江 婆子盈盈一笑。“你肯定不知道这花的喻意吧?”江 婆子隐在花丛后的手,紧了紧,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梓清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其实传说里,曼陀罗喜欢生长在没有人际的地方,那是一种被诅咒的花,没有一个找到曼陀罗花的人,能够安然离开。”
“老奴该死。”江 婆子捧着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奴不知,老奴只因为听了姑娘说王妃喜欢这花,才花了心思去找来。”
梓清挑了挑眉。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梓清幽幽道:“真正重要的是,这花含有巨毒,特别是黑色的曼陀罗。”
梓清的话才落,天空中便绽开了漫天的花雨,在那片花雨中,一抹闪亮的银色直指梓清胸口。而与此同时,斜刺里一抹月白的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那抹跃起的身影。
“青锋。”崔云骁一声断喝。
便见半空中一抹玄色身影一个翻腾,落在梓清身前,一剑挡开江 婆子的攻势,一手陡然发力,正中江 婆子胸口。江 婆子住前奔袭的身影,立时像一个破了的沙袋般,坠倒在地。
而一侧的风轻,已经返身将梓清护到安全区域内。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尘埃落定了。
“你……你们……”
梓清轻冷冷的笑了一声,道:“很奇怪吗?”
“死是必然的,只是你不想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吗?”崔云骁冷而森凉的声音响起。
“哼。”江 婆子冷冷的哼了一声,虽是一脸平静,但缩在袖内的手,却是几不可见的抖了抖,这一切没有满过崔云骁的眼睛,“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双冰眸淬毒般的,看着地上瑟瑟而抖的江 婆子,“其实你说与不说,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
“……”
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崔云骁却是不屑再理她,挥了挥手。
崔云骁再次摆了摆手,青锋退了下去。
“是……是田将军。”
崔云骁与梓清对视一眼。
“哪个田将军?”
“田观为,田老将军。”
“奴婢曾经是田老将军的贴身丫鬟,二十多年前,田老将军被任为先锋时,因奴婢自小习 武,当时的田老夫人便让奴啤跟随将军来了嘉庆,后来将军返朝时,将奴婢留了下来,因当时马大人的夫人甚爱花草,而奴婢又擅长此道,将军便将奴婢送进了马府。”
崔云骁挑了挑眉,“昨夜何人与你联系?”
这到是不奇怪的,崔云骁相信偌大的府邸,总还是会有对方的眼线的。想了想又道:“田观为是不是已经到了嘉庆?”
“你是如何知晓这婆子有异的?”崔云骁返身看了梓清。
梓清淡淡一笑,指了那散落一地的曼陀罗花道:“这种花是很奇怪的,你要想有心裁种是很难成活的,可却习惯遍生于荒效野外。我只是在京城时,偶尔跟红袖提起过,而红袖肯定也只是提了提,这婆子便花了功夫找来,可见不是讨好谄媚那么简单的事。”
崔云骁看了地上狼藉一片的花枝树叶,疑惑道:“真的有毒?”
话落,上前从枕畔取了个锦囊出来,睨着崔云骁道:“幸好有个华神医。”
两人相视一笑。
香雅唤了下人进来收拾,这番才刚刚收拾停当,便有下人回传,说是田老将军和田侧妃到了。
梓清看向崔云骁,见崔云骁略作沉吟,续而道:“请到雨花苑,本王与王妃随后就到。”
“是。”
待下人退开,梓清一边吩咐风轻取了衣裳,服侍着崔云骁穿好,一边轻声道:“时间掐得这般好!”
崔云骁小心的穿了衣裳,伤口处虽有华欢的绝世灵药,可仍得小心应付,生怕扯裂了伤口。“你也换身衣裳吧。”
梓清点头,令红袖上前服侍,一边道:“可要弄抬软撵过来?”
“不用,想来我受伤的事,外人并不得知。”
两人收拾一番,去了雨花苑。
雨花苑
“田老将军,田侧妃免礼。”崔云骁微抬了手。
双双落坐后,田观为一双鹰眸,不时的瞟过崔云骁的脸。有丫鬟上来上茶,又轻手轻脚的退下。
崔云骁点头,对外吩咐道:“去请了田小姐过来。”
“其实田小姐只是水上不服,田老将军也不需要亲自跑一趟。”
田观为轻啜了口茶,轻声道:“也不是为的淑婷才跑这一趟的,其实只不过是想来看看,这一辈子,怕是也就只能跑这一趟了。”
崔云骁笑了道:“将军老当益壮,怎可轻易言老!”
“哪里,哪里。老了,不服老不行了。”田观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一侧,田侧妃正打量着梓清,压了声音道:“庆王妃气色看起来不好,不会是……”
梓清笑了笑,抚了脸道:“我与田小姐一般,对嘉庆的水土,甚是不服,只不过我慢慢适应了,而田小姐却总难适应,这才写了书信回京,只怕田小姐有个好歹。
梓清笑了笑。
“请田小姐进来吧。”
梓清看着脸带青色的‘田淑婷’不由赞道:华欢真是千古奇材,那张面具,几可乱真的情况下,连病态的肤色都被华欢做了出来。在心里不下千遍的夸奖了华欢一番。
“淑婷,到姑母这来。”田氏对‘田淑婷’招手。
‘田淑婷’低眉垂眼的上前,在田氏身侧落坐。
“你这孩子,怎的身子就这般娇弱?”田侧妃爱怜的抚了‘田淑婷’的额头,怜惜的道:“可见到了你小舅爷了?”
“见到了。”‘田淑婷’微微的抬了眼,看向田侧妃,“小舅舅就在王府不远处。”
田侧妃点了点头,“你这几日好好养养,跟姑姑回京吧。”
‘田淑婷’却是弱弱的抬了眼看向上座正与田观为叙话的崔云骁一眼,又飞快的低了头。
梓清起身道:“难得田侧妃欢喜,本妃便也去看看吧。”
田侧妃笑了点头,两人起身作别上座的崔云骁与田观为。
崔云骁笑了点头,对外唤了声:“叠影。”
叠影应了声,走进来。
“你陪同老将军走一趟吧。”
崔云骁又对田观为道:“这是我用了多年的小厮,便让他陪同老将军走一趟吧。”
梓清领着田侧妃一路向前,一路上田侧妃不时的与挽着她的‘田淑婷’轻声说笑几句,又时不时的对梓清感叹一声,“王妃与淑婷到真才几分情缘。
梓清压了讽笑,只淡笑不语。
“参见王妃。”
“都起来,忙自今儿的去吧。”梓清摆手道。
“是。”
田侧妃的眸光,便在那群人里来回的搜寻了一番,她一路都在寻思,如果花娘真的动手了,不可能王府一点动静都没,很有可能便是花娘没有收到消息,那么她便要与花娘联系上。只是扫过一圈之后,却是没有看到父亲所描述的那个人,不由暗暗的蹙了眉。
梓清微微的撇了嘴,心道:怎的还不死心?转了头对香雅道:“去将侍弄这花草的人带来,让田侧妃看看。”
“是。”红袖恭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引了个须发麻灰的干瘦老头上来,“回王妃,老干头带来了。”
老干头低眉垂眸,老老实实的行着礼。
“这……”田侧妃意识到自己失态时,立刻干笑了几声,上前略略的打量了一番老干头,轻声道:“这花圃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吗?”
田侧妃的眉头蹙了蹙,梓清浅浅的笑了上前,“田侧妃怎么了?”
“没什么。”田侧妃立刻回了头,轻声道:“走了这许多的路,妾身也累了,便同王妃告个不是,去淑婷房里歇息一番,稍后再来陪王妃叙话,如何?”
梓清点了点头,对香雅道:“给侧妃安排几个得力的丫头过去吧。”
“是,王妃。”
田观为被骆华城请进内室后,使了个眼色给骆华城,骆华城便退了旁人。
“老将军。”
“崔云骁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田观为眉目一凝,又目带寒光的看着骆华城。
“是真的。”骆华城攥紧了袖中的手,脸上尽量不露出情绪,“而且我知道上次崔云骁与镇南王见面时,应该是受了伤。”
田观为挑了眉头,“我今天与他见了面,到是看不出他有受伤的迹像。”
骆华城上前小声道:“老将军,你不知道,那个被称为神医的华公子也在嘉庆城里吧。”
骆华城点头,“在,都在。”
“华城啊。”田观为忽的便柔了声音唤了声骆华城,“再干完这最后一次,便收手。”
“老将军,您的意思是……”
田观为褐色的眸悠的一眯,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崔云骁留不得。”
骆华城心下一寒,将头垂得更低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田侧妃冷冷睨着‘田淑婷’“我不是告诉过你,务必将这边的信息及时递回吗?”
‘田淑婷’在一侧落坐,抬头迎着田侧妃怒斥的眼神,“我每次都将信息让青鸟传回的。”
“你那些也叫消息?”田侧妃给声道:“还有,我告诉过你,不论如何,都要让崔云骁与你有关系,哪怕是为妾,为什么你不听我的?”
“我是堂堂将门嫡女,难道要我屈就一个下堂妇之下吗?”‘田淑婷’愤而反驳道。
“那又怎样?”田侧妃断然道。
“姑姑。”‘田淑婷’失望的看向田侧妃,“你真的想要侄女跟你一样,过着那凄凄婉婉的日子吗?”
“你……”
田侧妃想着事已至此,再争也没有什么意义,强压下胸口的恶气,忽的问道:“你那婢女呢?”
‘田淑婷’怔了怔,续而轻声道:“她得罪了王梓清,被打发了出去。”
“得罪了王梓清?”田侧妃一怔,“怎么得罪的?”
‘田淑婷’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得罪?”
田侧妃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来或许是王梓清杀鸡敬猴的戏码。
“姑姑。”‘田淑婷’轻轻的唤了声田侧妃。
田侧妃抬了头看着她,道:“淑婷,得不到就毁了吧!”
‘田淑婷’挑了挑眉头,眸中有暗芒一闪,续而却是脸色一白,急声道:“姑姑,你想做什么?”
“淑婷啊。”田侧妃上前执了她的手,“听姑姑的话,即使痛也要他们跟着痛。”
“可是……姑姑……”
见她还在犹疑,田侧妃轻声道:“姑姑也年经过,知道你的痛,明白你的苦,听姑姑的话。”
‘田淑婷’低了头。
屋外响起小丫鬟的传话声,“田老爷来了。”
姑侄二人连忙上前打起门帘,将田观为请了进来。
“祖父。”
田观为点了点头,转而看了看田侧妃,又看了看田淑婷,长长的叹了口气。
田侧妃上前轻声道:“父亲,可见到骆华城?”
“见过了,崔云骁是受过伤的。”田观为看向‘田淑婷’“淑婷,你知道吗?”
‘田淑婷’点头,道:“他初在嘉庆时,镇南王约他见面,镇南王中了华欢的毒,而他好像是受了伤,不过他们防得紧,我也不敢确定。”
田侧妃摇头,“没有,只看到一个老头。”
田观为沉吟一番,难道是消息没有传进来?荣安是找谁递的信息?可是眼下,却没法找来问话,他将荣安派去了汉成。而田观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荣安,早已做了承影的刀下之魂。早在知悉他们要来时,崔云骁便将承影派往了城外。
‘田淑婷’点了点头,“可是……”她抬起头看着田观为,“我不想他死。”
“他不死,死的就是你。'田观为历声道。
“为什么?”
田观为一字一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田淑婷’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田观为,半响无语。未几,猛的起身上前执了田观为的手,急切道:“不是钱少傅做的吗?为什么是您,怎么就是您了?”
田侧妃上前轻轻的揽了田淑婷,“淑婷你别问了,别问了,就照祖父说的去做吧。”
‘田淑婷’一脸惘然,似乎是伤心到极致,连眼泪都忘了流,只是那样痴痴的看着田观为,又看向田侧妃,“姑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了淑婷,这都是命,是你的命。”
‘田淑婷’却似是难以接受,她怔怔的退了一步,一步,又一步。直至退到门边,脸上怔愣的木然之色,忽的便敛了去,微微的低了头,又半抬起了脸,忽的笑了笑。
“淑婷,你……”
“你疯了,淑婷。”田侧妃朝着门边的‘田淑婷’历声喝道:“你为了一个男人,出卖你的家人?”
“你错了,真正的田淑婷从来就没出卖过你们。”
崔云骁缓缓开口道。
“你……”田观为一怒,他必竟是名武将,撩拳便要上前,然斜刺里一抹身影疾如闪电般迎了他而上,“彭”的一声,二人各退一步。田观为这才看清,与自己对拳之人,正是鹰卫首领铁木,一直知道鹰卫以暗袭见长,没有想到,硬家功夫也这般如火纯青。
“是。”风轻就近搬了把椅子放好,崔云骁缓缓落坐。对着门口的假扮田淑婷的青果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眼见田淑婷要走,田侧妃上前历声道:“你到底是谁?”
田侧妃眼前一黑,在感觉到胸口翻涌的那股腥味时,用力的咽了下去。
“田观为我们谈谈吧。”
崔云骁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样?”
崔云骁扬眉看向田观为,“家父真正的死因。”
崔云骁皱了眉头,“为什么?”
“为什么?”田观为冷冷笑道:“有道是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有你们崔家在的一日,便永无我出头之日,要怪就怪你们自己。”
“权势真的有那么好吗?”
田观为冷哼一声,“淑婷,你把她怎么样了?”
“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当年是你们告诉谢家玉玲珑在我手上的。”梓清看向田侧妃,“为什么?”
田侧妃低了头,良久无语。
崔云骁脸上的神色满是鄙夷,田侧妃吃吃的笑了,看向他,“你们都是情种,是吗?我便要让你们一生都痛苦,当年安若烟聪明,早走一步。可是……”她看向梓清的眼,便满是狠毒,“你不是对她一见钟情吗?你不是跟公主说要娶她吗?我便不让你如意。”
“你……”崔云骁恨恨的瞪向田侧妃,原来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没错,是我做的。”田侧妃惨笑着,看向崔云骁,“是我透了消息给钱氏,告诉她,玉玲珑在龙溪王家,而且郭氏指定将它做为王梓清的陪嫁之物。”
“你什么时候知晓玉玲珑在我手上的?”梓清看向田侧妃。
“呵呵。”田侧妃数声冷笑,“果然是个聪慧的。”止了笑,接着说道:“不错,那日之后,我便想着,怎样也要将这玉玲珑取回。可谁知杨夜云竟是那般的蠢笨,十几年了,也找不到这玉玲珑,还敢假戏真做,替你爹生了个女儿。”
“因为她认出了我。”田侧妃看向梓清。“那日送行,你那乖宝贝小外甥女那么一闹,我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她,而她也看到我。”
梓清摇了摇头,她只觉得田侧妃太疯狂了,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背负叛国之罪。田侧妃仍在幽幽的说道:“你们既然想知道,我便说个明白。”
“我回到京城,正巧龙溪知府吕瑞恩入京述职,有求于父亲,而那时侍候哥哥的丫鬟夜云,因为与哥哥有染,被嫂子发现了,要打杀了。我把她救下,告诉她,只要帮我做一件事,我许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她答应了,我便将她安排给了吕瑞恩,并且告诉吕瑞恩,必须将夜云送给你父亲。一切都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着。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不论夜云怎么寻找,都再难看到玉玲珑,时间长了,我也就想算了,必竟那个秘密,知道的人太少。”
梓清上前轻轻的握了紧攥着拳头的,崔云骁的手。
“好,甚好。”崔云骁深吸了口气,“可是你最终还是输了,不是吗?”
田侧妃脸色白了白,是啊,这一生她算来算去,斗来斗去,可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输字。
是夜,尘埃落定。崔云骁并没有将田观为送回上京城,而是将田观为与田侧妃押到当年父亲殉难的地方,亲手斩下了他们的头颅,告慰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而同时,一封八百里加紧快件分两骑,同时送进上京城。只在入城后,分开而行,一骑飞驰入宫,一骑入了英亲王府。
次日,奉国将军率人查抄田府,而英亲王亦上折请求撤去田氏侧妃的封号。这是续钱谢两家之后的又一次大规模的灭族行动。当田氏一族的血,将午门之外的石阶,再次浸红染透后。世人摇头轻叹:富贵当真如浮云。
时光容易把人抛,转瞬已五年。
初始,嘉庆城里的百姓家,不免有点慌乱,可在看到承影与铁木车狼卫与鹰卫狠挫敌方后,不由得便松了口气。随着来袭次数的增加,久而久之,渐渐的,百姓们在看不到有兵来袭,反而是不可惯了。而承影与铁木也借着这机会,拿那小股兵力来试训他们新一批的狼卫鹰卫。日子久了,汉成那边讨不到甜头,便不来了。反而是承影与铁木时不时的带了那新卫,搞搞袭击什么的。
这五年里,喜事也有几件,风轻径由梓清作主,配给了青锋,红袖许给了叠影。风轻为青锋诞下一子,红袖则为叠影诞下一女。
梓清一瞬间有些恍惚,倚着树枝,神思飘忽,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子嗣,为什么只有自己……她落寞的抚上平坦的腹部。难道那毒,真的使她一生都无法生育了吗?在这个以传承为首要的年代,她一个不能生育之人,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又在想什么呢,我来了这许久,你竟没发现。”
崔云骁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傻瓜,不是说好了,生生世世的吗?”
“嗯,生生世世。”梓清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道:“说好了,我们的来生来世,下一世的下一世,都要在一起。”莫名的,心间便生起了一股悲凉,哑了声音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拥有一个我们的孩子,不多,一个就好。”
崔云骁感受到她的悲意时,将她搂了搂,轻声道:“我们有了彼此,不好吗?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我们没有,那是因为,我一生杀戮太多,老天怨我。”
“不,不,不是的。”梓清摇头,直摇得眼泪纷飞。“是我,是我的原因,我知道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唇上一凉,一股冷香袭来,他以吻封唇,堵住了她要继续说的话。深深浅浅,转辗反复,在梓清几近迷失时,他府在她耳侧,一字一句的道:“这一生,我只要有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