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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气。
  品画先神韵,神韵看本心。皇帝再看了眼神情淡然的青年,心头升起了一丝窒闷。
  一年的时间,多少能够改变一些事情。于荣枯,就是能够比较自然地和皇帝说上一二句话。
  “今天与昨日并无异同。”他淡淡地回答。
  皇帝抿了下嘴,静默地看了荣枯片刻,直待压下内心里涌动的情绪后,才缓缓地说道,“走吧!”
  荣枯点了点头,在对方握上自己的手时,还是微微僵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迈起脚跟着这人走出了书房。
  在医轩主人为他医治眼疾却无果后,皇帝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本武功秘籍和内心心法,与先前他所练习的也算是一脉相承,只是这套功法,更适合他这样身体有残缺的人去习练。
  若遭遇危急,他或可自保,更甚者能攻敌不备。
  荣枯微微低着头,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暖一点点扩散。大半年来,每回去练功,皇帝定都会这样牵着他的手为他引路。
  他自然觉得奇怪,可这其间的深意,也不必要追究。
  “在想什么?”
  荣枯回过神来,低声道,“儿臣在回想昨天练习的那一招无形有意……”
  “嗯?”
  “总练不出秘籍所说的感觉。”
  皇帝负手站在树下,眼神暗沉地看着空旷场地间正习着功法的荣枯。
  这人,身轻似燕,矫如游龙。雪青色的衣袂飘飞翻转,青年的一套匕法完美得可谓是无懈可击。
  皇帝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这本是一个聪慧通透的人,却为何落得如今这般模样?不止是瞎了眼,更似是失了心。与这人每多处一点,他心里的疼痛便每添上了一层。
  荣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脚下有些不稳,好在被人及时地托住了后背。
  “多谢父皇。”刚耗了大量的体力,他的气息尤为不稳。
  “这一套匕法防身暗袭最佳,”皇帝也不管荣枯想要挣脱的动作,兀自将人箍紧怀里,道,“你的招式很完美,但手臂上的力道还是欠了些。”
  荣枯一听,道,“故而书上所说无形有意,儿臣怎也无法掌握。”
  皇帝松开了手,跟着又握住了荣枯的腕,带着他重新练起了这一招式,并不时地讲点一二,不出一刻钟,荣枯渐渐摸出了施力的诀窍。
  耳畔吹过的风,多了些许冷意。荣枯又练习了两刻钟左右,“看”向守在一旁的皇帝,“天色应该不早,父皇您正事要紧,便先回去吧,儿臣自己在这练习即可。”
  皇帝不喜他满口的谦恭,荣枯遂也干脆地顺着对方的意愿,说话时尽量随意了些。
  “不必,”皇帝沉声回了句,“朕等你练完了再一起回去。”
  荣枯静默了下,遂轻轻地应了声,不再顾虑皇帝,复又认真地练起了匕法。
  皇帝想做什么,没有人有权反对或阻止。
  第二四章:大漠枭鹰
  锍钺投诚,其国主亲赴大夏帝都,携礼无数,随从千百,与惠亲王的军队一同来到了邺京城。皇帝大喜,在宁和殿宴请拓跋桓,朝中重臣与诸王皇子不得缺席。
  “大夏陛下,今我两国结为友盟,本王甚感欣欣,为表我锍钺之诚意,我国特赠予贵国百匹骏马、千金香料,以及大漠土产无数。”
  拓跋桓举着酒觞,朝皇帝敬了一下,用着不甚流利的大夏语说话,“而历朝盟约之好,贵在和亲……”
  皇帝保持着微笑,忽听和亲,眼神闪了下,不经意地瞟了眼坐在右侧首席间的荣枯。
  “素闻大夏履亲王气度不凡、性德无双,今本王一见,履亲王果真是风流蒨蒨、仪表堂堂,”拓跋桓噙着一丝笑,目光忽地转向安静地坐在皇子间的荣枯,“本王见之甚喜,遂起了联姻之意。本王之表妹,雅图部族长之女雅静蓝,乃大漠十一部第一明珠,长歌善舞、貌美德馨,如能与履亲王结为亲好,正合是郎才女貌。”
  皇帝神情未变,只是捏着酒觞的手指猛地施力,似恨不得将这铜质器皿给捏碎,嘴上却云淡风轻,“两国结亲,确是美事一桩。雅图公主才貌无双,可惜荣枯眼疾不见好转,恐会委屈了公主。”
  拓跋桓微微挑眉,笑意更深,“陛下的意思是要拒了这亲事?”
  “国主的美意,大夏国当不能推拒。”皇帝话语冷淡,道,“我大夏上下勇士智者可谓济济,雅图公主尽可挑拣,若有看重者,朕自欣然诺许和亲事宜。”
  两国皇帝你来我往,又是说了一通。大臣们专心地听着二人的谈话,目光不时地偷觑着荣枯,而那人,只是微微垂着眼,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筵席散尽。
  荣枯缓步走在庭院里,轻轻地吁了口气,清凉的晚风拂去了心头的燥热,让人舒适了不少,适才筵席上的气氛真是有些压抑。
  “五哥哥!”
  荣枯停住脚步,微有讶异。这皇七子,现今的庄郡王有很久都没这么喊过他了。他微笑,“七皇弟。”
  申文义扯住荣枯的一只手臂,“五哥哥这是去哪呢?这可不是去煜宏宫的路。”
  荣枯轻轻地抽回手,回道,“我是去西北边的草苑看看。”
  “哦,”申文义顿时来了兴致,“我确实听闻了五哥哥在跟着医轩的主人学习医术,弟弟好生佩服。啊,”他轻呼了声,“都给忘了,三哥让我将这几味沙漠上罕见的草药送给你……这是锍钺国主特别赠给你的礼物。”
  申文义向来与申文蔚交好,荣枯心中明白,只是他不懂得那拓跋桓的所作所为是何意思?
  “五哥哥,”申文义笑嘻嘻地说道,“你老是窝在宫里多闷啊,走,今儿弟弟带你出去乐和一下。”
  荣枯偏开身,一边说道,“七皇弟莫要胡闹。”
  申文义却不依不饶,不顾礼节,就连拖带拉地拽着荣枯往外走,“五哥哥安心,我已经和煜宏宫的侍卫打了招呼,就说你今天来我府上耍一耍,定能赶在宵禁前回宫。再说哥哥的府邸空置了一年多,你刚好顺道回去看下……”
  庄郡王任性妄为,宫内上下都是无计可施,皇帝也是放任不管。荣枯挣了两下,遂也无奈地放任他去。
  他清楚,拉他出宫,恐怕不是申文义的本意。
  ******
  “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荣枯微微一惊,这拓跋桓怎会出现在原本的履王府后院里?他探知了下周遭,原先暗中跟随的几个侍卫的气息忽然消失了,由于急匆匆地被人拉出宫,蓝明等也没跟过来,申文义此刻也候在府外的马车里。
  “在找什么?”
  荣枯僵了下,背后之人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吐着气。不知道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很快放松了身体,向前挪了两步转过身,“国主来此,怕是于礼不合吧?若让有心人见到了,恐会传出些对两国关系不好的谣言吧?”
  却听对方低低地笑出声,“会这样吗?可是本王就是想见你一面呢!”
  “不知国主来见荣枯所为何事?”荣枯淡淡地问道。
  拓跋桓盯着荣枯黑幽幽的眼瞳,勾起唇角,瞄了眼对方身后的池塘,又上前一步贴近了荣枯,执起对方散落的一绺碎发,“一别数年,你不会忘了本王吧?”
  荣枯眨了下无神的眼,“荣枯此前不曾见过国主……您怕是认错人了,”遂转开话题,“国主见谅,我的五皇弟还在府外候着,现已时辰不早……”
  拓跋桓打断了他的话,手背暧昧地贴在荣枯的脸庞上,“本王的手背上,还有被你佛珠击中后留下的疤痕。”
  荣枯表情透着茫然,“荣枯不懂国主的意思。”
  “申荣枯,”拓跋桓忽地大笑,“你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本王对你起了兴趣,如何?你想不想跟本王去大漠?”
  荣枯别开头,笑了笑,“荣枯一个瞎眼的人,哪能跑得那么远!”
  “只要你愿意,”拓跋桓捏着荣枯的下颌,语气狂妄,“本王定会寻尽良医,为你治好眼疾。”
  “多谢国主的好意。”荣枯挣开对方,脚下一转,身形移了个位,落在了对方身后,“荣枯担不起如此厚爱。”
  拓跋桓转过身,眼神顿时一沉。
  便在这时,庭院里一阵混乱,有人大喊,“抓刺客!”
  待侍卫们护着荣枯退到安全的地方后,他问了声身边的人,“刺客在哪?”
  “回殿下的话,丁三他们追去了。”
  身边的人都没有异常,拓跋桓显然在混乱中离开了。荣枯静默地跟着侍卫走出王府,听到申文义惊吓的声音,始终没有开口。
  拓跋桓的想法,他不理解;申文义带他来这里,更不可能是巧合。只是,皇帝派来跟着自己的侍卫们却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
  “五哥哥,你没受伤吧?”马车内,申文义絮絮地说着,“我早说陪你,你非得一个人进去,这不,差点没闹出事。”他哀叹了声,“回宫后,父皇定饶不了我的。”
  荣枯听了,露出一个浅笑,“那就送我回宫吧。”
  “不要。”申文义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转而笑开,“哥哥难得出宫,总要去我府上看一看,这两年,我们兄弟鲜少见面,感情都快生疏了。”
  荣枯也不坚持,靠着车壁,小憩了起来。
  “五哥哥的痼疾好些了没?”一旁的申文义却一直静不下来,“这一年医轩的神医不时跑宫里给你看病,可你的眼疾怎么还没见好转,反倒是学什么医术来着!”
  荣枯闭着眼,没有回应。
  皇帝一道圣旨,医轩主人纵是满肚子不情愿,却不得不屈服,专门留在京城里为荣枯调养着身体。神医的医术到底是高超非凡,荣枯的眼疾虽然没治好,但头痛的毛病却在好转。
  想来也无正事,荣枯遂干脆跟着神医学习了一二医理知识,寻常不时去草苑辨识些草药的气味。
  第二五章:浮华一梦
  煜宏宫大殿里鸦雀无声,太监侍卫们跪了一地。皇帝从他们口里知道了履亲王出宫一事,随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众人战战兢兢,谁都不敢猜测皇帝的心思。
  这一年多来,外人只道履亲王愈发地受宠,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早就敏锐地察觉出,皇帝对履亲王的控制欲日渐膨胀。虽然皇帝明面上不限制,但总是不着痕迹地隔开任何想要接近履亲王的人,无论是皇子还是大臣。
  “应邱,准备出宫。”
  鼻间是呛鼻的香粉味,荣枯撑着身,扯出个笑,朝申文义的方向说道,“七皇弟,时辰晚了,我便回宫去了。”
  “五哥哥何必着急呢?”
  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手心,荣枯压下内心里一阵阵诡异的骚动,忍着脑中的晕眩感,话语略有些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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