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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份?”
  荣枯想了下,才道,“儿臣没有隐瞒。”本就没什么好隐瞒,但似乎也没什么好宣扬的。他那时被人彻底遗忘,死里逃生后,根本就不知何去何从。
  沉默了许久,皇帝牵握起荣枯的手,朝船舱走去,若无其事地开口,“江上风大,还是避一避吧!”
  第三十章:飞花织烟
  彻骨的冰寒,将人冻结在绝望的虚空里。魅影幢幢,交错舞动,恐惧与惶恐蚕食着内心,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尖厉的嘶喊、破碎的哀吟,终化作一片火光,燎燃不尽。
  “荣枯!”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他从空茫的世界拖拽出来,荣枯浑身颤了颤,神智一点点地抽回。眼皮上似压了千钧重物,他艰涩地吐出一声唤,“父皇?”
  皇帝躺在荣枯身旁,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对方的脸上,眼神一沉,“又做噩梦了?”看着这人极差的脸色,“到底怎么回事?这几天夜夜噩梦的。”
  彻底从梦境里脱身,荣枯放松地躺着,依然闭着眼,哑着嗓子回道:“没事……天明了吗?”
  将人往怀里搂了搂,皇帝淡声地开口,“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能到无量寺,今日不必赶路,就在这里整顿下。”指尖拂过荣枯的眼袋,“你几夜都没睡安稳了。”
  “哦……”
  含糊地应着,荣枯很快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皇帝便一直定定地注视着青年的睡颜,眉头皱紧。出宫以来,他与荣枯夜间就同睡一榻,这几晚都会被对方惊醒。
  沉睡中的人,不再那么安静,极力压抑的神情和僵硬的躯体,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皇帝时常叫唤不醒,只能暗自运功抚平对方躁动的气息。
  他不明白,荣枯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竟让整个人变得如斯。也曾让暗探查过荣枯过往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特别的发现。
  还是说,冷宫那几年,在当时年幼的荣枯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皇帝清楚,那个女人后来几近疯癫,自不可能善待荣枯的。
  皇帝颓然地闭上眼,内心又泛起了熟悉的无力,沉闷的感觉压得人难以呼吸。他却不能叹悔!这样的荣枯,是他一手造就的,过往的疼痛与遗憾,也只能由他亲手去弥补与修复。
  何时起,他对于荣枯的感觉,竟不再是完全的掠夺与控制。心头时时提醒的隐痛,让他无法再苛求那人了。
  总归是,放不了手啊……
  “荣枯。”皇帝低声叹息,轻轻地吻着怀里人的发端。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荣枯走出屋子,搭着蓝明的肩,散步在小院里。或许因白天睡了整天,此时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黄昏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舒适。荣枯靠在槐树下,手掌撑在身侧,细细地摩挲着老树皮。
  “父皇去哪了?”
  他醒来吃完了饭,又在园子里晃荡了半天,才惊觉往常总陪着自己的人一直不见踪影。问话脱口而出,蓝明尚未回答,荣枯便听到男人愉快的声音传过来。
  “荣枯这是牵挂我了?”
  眼见荣枯神色不错,皇帝心里也稍放下了些,将荣枯的手握到自己掌心里,“这里的镇子都是你以前常来的,想不想出去走走?”
  ******
  镇子就在无量寺的山脚,又是通往曼城的必经之路,自是比别处繁华不少。就是天黑了,闹市心还聚了不少人。
  这里花多树茂,四月的夜,空气中都浮动着浅浅的清香。
  转过一个街角,便听到孩子们欢笑的闹声。荣枯下意识地勾起嘴,脸庞上添了一抹轻跃。
  “等你眼疾好了,我们再在这里住上几日。”皇帝低眉瞅着荣枯的淡笑,捏了捏荣枯的手,“或是每年春景正佳之际,回来这里看一看。”
  荣枯低下头,平淡无波地回答,“父皇政务缠身,还是正事紧要。”
  皇帝手上一紧,眼神沉了下来,“这些你不必挂心,朕自有安排。现而今,你只安心养病,探子来报,鬼医在无量寺要礼佛数日,我们明天便住进寺院里去。”
  皇帝既是这么说,荣枯自也不坚持些什么,只是顺从地颔首。他停下脚步,微仰起头,柔软的风抚着脸庞,不由地怔了怔。
  “怎了?”
  荣枯微笑着回道,“很舒服的感觉。”
  抬手在荣枯的脸上轻轻描画,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人平静的神情,让他总也开不了口去追究,心里的疑问。
  次日午时,皇帝一行人到达了无量寺。还好鬼医要在这里礼佛四十九天,否则等他们赶来了,恐怕又是扑空。
  住宿的事宜皇帝早派人打点好了,荣枯根本不必操心什么,至于探访鬼医一事,皇帝也有着自己的安排。
  暮鼓晨钟。
  这是座古刹,每天都有许多进香的人,寺院里热闹却不吵闹。荣枯有时候走过殿堂,总能清晰地听到木鱼与念经声。虽然看不见,他却能够感受到人们的虔诚和热望。
  就是蓝明还有随行的几人,都曾前去拜过佛像。
  “少爷,”蓝明显然兴致极好,难得停不住话语,将一个平安符小心地收在香囊里,“奴才特地给您求了个符,无量寺的菩萨最为灵验,把这个挂在身上,平平安安、无病无痛。”
  荣枯轻笑,“蓝明,你不须费心了。若是这东西有用,天下哪还有什么不平不忿之事。”
  蓝明神情一凛,“少爷……”心下有些担心,荣枯在寺庙里说这般不敬之话,恐会渎冒了神灵。
  “荣枯,莫再说此等轻蔑之言。”皇帝刚一踏进小院,就听到荣枯这番言论,皱了皱眉,“佛门之地,当秉着虔心。”
  荣枯垂下眼睑,“儿臣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天下之大俱是众生芸芸,佛祖菩萨哪能一一尝尽世人之愿。”
  皇帝挥手示意蓝明等人退下,坐在荣枯身边,将人搂到身前,微微笑道,“虽是如此,但在别人家里总得仔细些言行。凡人凡事不可尽信,亦不能轻忽。”
  荣枯抬头对上皇帝的眼,轻声说道,“父皇教训的极是。”
  “是吗?我看你心里肯定还是不以为然,”皇帝噙着笑,语气柔和,“不过有什么话,你和我说都无碍,饶你无礼。”
  “父皇会在意儿臣守不守礼吗?”
  皇帝畅快笑开,一把将人搂紧,低下头狠狠地在荣枯的唇上咬了一口,“朕欢迎你的无礼。”
  荣枯僵了僵,遂放松身。皇帝很久没对他做出这般直接的举动,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暗自观察着荣枯的神色,皇帝嘴上却略带戏谑,“怎么傻了?还不谢恩?”
  荣枯眨了下眼,淡淡地回道,“父皇既是允了我无礼,又何必谢恩!”
  皇帝笑得更加畅快,恨不得将人揉弄到自己身体里,道,“荣枯,你就该放松自己,朕喜欢这样的你,多好!”
  有什么好?荣枯沉默地靠在对方怀里,没再开口。
  第三一章:无量有愿
  在住进无量寺第五天的时候,鬼医礼佛完毕,荣枯知道皇帝即时就亲自前去找了鬼医。约莫子夜时,在半睡半醒间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床。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全身,荣枯身体僵了僵,遂很快就放松,陷入熟睡中。
  次日,荣枯是被上午的阳光照醒来的,脸上暖暖的感觉,让他知道时间不早了。他躺着,一下就听到屋里浮动的浅浅呼吸。
  有人就坐在床畔。
  片刻后,荣枯才缓缓地撑起身,抱着被子默默地坐在床头。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情绪有些压抑,或许是有话对自己说,便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也没人说话。屋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和沉闷。
  荣枯就这么发起呆来。
  “傻坐着作甚!”皇帝才似看到荣枯,语气有些不悦,从椅子上起身,将荣枯从床上拽起来,拿着衣服有些粗鲁地给他套起来。
  荣枯回过神来,“不用……父皇,我自己来。”心里微奇怪,往常早上都是蓝明在旁边伺候的。
  皇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管荣枯轻微的挣扎,径直为对方穿戴好,才将人揽到了怀里,“我问你……”
  荣枯下意识地抬起头,虽然看不见皇帝的模样,但能明显地感觉皇帝今天是非常的不对劲。
  “这样对你,”皇帝收紧横在荣枯腰身的手臂,“你其实在心里是很厌恶的吧?而且我拿你牵制晋侯一事,你也很不满吧?或许……”
  皇帝猛然住了嘴。
  荣枯愕然。不曾想,皇帝会用这般示弱的语气,似是不安地问着这些问题。这人是九五之尊,尽可睥睨天下,怎可能也如常人般患得患失?
  “没有……”荣枯的思绪有些飘远,话语却自然地流泻而出,“儿臣对父皇没有不满或厌恶。”
  即使曾被皇帝利用,他也没感觉多少愤懑或委屈。他从皇帝身上不曾期望过什么,自不可能因着皇帝的举动而有多少感觉。
  说到底,除了这具身体与对方有着血脉联系外,皇帝与他本也毫无关系。既是不在意,自然谈不上错待与否。
  何况,荣枯也明白,帝王无情,利用过、放弃过的人何止他一人。
  手掌轻轻摩挲着青年细腻的脸,皇帝并没有因为荣枯淡然的话语而舒了口气,心中暗涌的感觉一波波地扩散成不可忽视的疼痛。
  “呵,是吗?”他淡淡地反问。
  荣枯贴着温热的掌心,很舒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蹭了下,“父皇算是这世对我最好的人……吧。”
  当然,傅和谨,还有申文彬,也是极为关心他的。只是早在这几年皇帝就几乎隔断了他与他们的联系。
  他不会勉强什么,皇帝的所作所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那份关心总归是真实的,尤其这一年来,皇帝对他愈发地纵容了。
  就算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好意,但这份情,还是得记住的。
  皇帝这才微微笑了,猛然低头,额头抵上荣枯的额,低语道:“还不够好……”后面的话,有些含糊,“放心,我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眼。”
  隐约明白了为何皇帝一大早这么反常了。荣枯垂下眼睑,平静地开口,“眼睛,治不好也无所谓。”
  光明若是太刺眼,还不如不要。他想,自己或许还是适合黑暗。
  皇帝忽地箍紧了荣枯的腰,微怒,“朕绝不让你就这么过一辈子的!”不仅仅因为心疼,还是为了心里那一丝自私的希望。
  只有治好了眼睛,荣枯或许才不会在黑暗里一天天地陷入自己的世界,再不可拔离。待看到了尘世的美好后,他或许,便不再对自己对他人那么无动于衷了。
  ******
  “父皇到底想要我什么呢?”荣枯神情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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