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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小桑就又露出那匪夷所思的目光,好像在说“敢情是你的审美标准有问题啊,难怪”。
那男生一坐下来,宁静就找借口溜了。夏怡看着那张陌生的一点也不来电的脸,如坐针毡。可对方对她很有兴趣,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问了许多问题。
夏怡决定离开,就在这时,走掉的原野又回来了,脸色比刚刚还难看,
他嘴里叼着跟烟,很吊地站那男生面前说:“滚开,这老子的座位。”
男生似乎认出他是谁,立即站起来,但他脑子比较弱智,没彻底听懂原野的意思。所以他对夏怡说了句蠢话:“那我们去外面聊吧?”
原野立即怒了,一记拳头挥在他的脑门上,男生后退几步,摔了出去。男生也怒了,刚爬起来往这边冲,就被原野两个小弟摁住手脚。
夏怡站起来,原野用食指比着她:“坐下!”
夏怡没有坐下去,不怕死地瞪着原野,原野也用眼睛瞪着她,他们彼此瞪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怒气发红,牙关也咬紧了。
他的表情让人绝对相信他下一刻就要打她!
小桑和宁静从人群中赶过来。
小桑说:“原哥,你不会为刚刚那点事较真吧,大家都开玩笑的。”
宁静也皱眉:“把你瞪在夏怡脸上的视线挪开!”
原野没有把视线挪开,他朝前迈了两步,做出件全场都要大跌眼镜的事情——拽住夏怡胳膊的同时,俯身吻住了她。
夏怡拼命挣扎,他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丝毫挣扎的余地都不给她。
深入的吻,霸道的吻,强势的吻……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注入了汽油,火星一起,将他们熊熊点燃。
满场尖叫。
夏怡的心动摇了,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生气。她觉得有点疲惫,于是她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她想既然自己选择的是个流氓,就有觉悟他有流氓的本质。
可一吻结束,原野靠在她耳边说:“你的喜欢可真纯粹。来者不拒吗?贱货!”
夏怡的心就像函数线,从地点到高点再跌入更深的低点。
她的眼睛有点红,她用尽推开他,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5.
夏怡不知道该怎么把她跟原野交往,而且短时间内又分手的事说出口。
宁静是看着她追许默年到他们好上来再到分手的人,当时情比金坚的气势,宁静评价过他们是全世界谁都拆不开的一对。后来许默年变心了,宁静改口道:夏怡是全世界唯一剩下的痴情种。
结果才痴情了多久,就玩完了。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夏怡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忘了,内容忘了,里面有一句话大约是说“原本谁都是专情的,只是经历改变了一切”。
当时看的时候没多大感觉,现在越回味越有道理。人生不是小说,小说里五年前五年后只是一句话的过场,碰上人妖恋几千年也是弹指一瞬。似乎他们的世界里除了男主角就是女主角,其余都配角。而我们的生活里:当你从我世界里走出的第一秒钟,就再也不会是我故事里的男主角。
五年后的原野和许默年会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天知道。
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夏怡换了手机号,删了原野的q,连带删了他们曾一起玩过的游戏帐号。
夏怡在学校门口看到过原野两次,他站在学校对面的台球室里,也许是在那等她,也许只是凑巧在那玩桌球。反正他没有上来跟夏怡说话,夏怡也装没看见地匆匆走了,那两次以后他再没出现。
一月来临的寒假,夏怡跟夏志仁发生了一场大战。
事情起因是狐狸精的拖油瓶把夏怡妈的骨灰盒当花盆放在阳台上,上面还插了只仙人掌。夏怡当时抱着那被水壶淋得透视的骨灰盒,气急,伸脚就把拖油瓶踹倒在地。
太巧了这幕被赶来的夏志仁看到,丫二话不说,上来刷刷给了夏怡两巴掌。
夏怡破口大骂:“夏志仁你不是人。”
夏志仁说:“我不是人我竟养着你这么个畜生。”
夏怡说:“那你有种把我赶出去,我没求着你养我。”
夏志仁指着大门说:“好,你滚,你现在就滚!”
夏怡抱着骨灰盒冲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箱,收拾到一半她又停住了。她想她要做一只坚硬的螺丝钉,死死地钉在这个家绊他的脚,每天恶心他气死他,绝不让他逍遥快活。
夏怡扔下行李箱冲出去,冷笑:“我差点上了你的当,我的户籍姓夏,我的血统姓夏,我就是你夏志仁的女儿。这是你的房子,也是我的房子!”她说,“你可以把我赶出去,不过我也可以起诉你!你想像摆脱我妈一样摆脱我?休想,夏志仁我告诉你休想!”
意料之中这些话换来了一耳光,重极了,夏怡的耳朵居然被扇得短暂性失聪,五个指印留在脸上还肿了半边。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夏志仁最后给老太婆打了个电话,让那边来接人。
夏怡一听,回到房间把行李收拾好,临走前她把骨灰盒抱得紧紧的,含泪说:“夏志仁,好,你有种。”
夏怡这辈子就算饿死冻死累死也不会去老太婆家的——小学三年级她曾寄住过老太婆家一段时间。当时因夏怡妈的病反复发作住院,夏志仁又忙着工厂,照顾不了她。同时还有个表妹也寄住在老太婆家,就是那个给她一耳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陈家敏。
直到现在想起,那段岁月还是夏怡遗忘不了的噩梦。
她记得自己盛饭从来不能装第二碗,夹菜永远只敢夹青菜。如果她偶尔忍不住伸向肉类,就会被老太婆一筷子打开。
她不让她吃肉有很多原因,比如说今天她不该跟陈家敏吵架;比如说陈家敏都还没吃你算老几?比如说你已经够蠢了吃多了肉只会堵住脑袋更愚蠢……
时值长身体的时候,夏怡总感觉饥肠辘辘饿得想啃下书皮。如果她一碗饭多盛了,老太婆又会在身后不冷不热地讥讽:“你妈整天住院花我儿子的钱,又不给我养你的伙食费。你每天还吃这么多,我米缸都要被你吃空了!”
如果她顶嘴,轻则换来一耳光,重则被扫把打出去。
挨了打骂后,老太婆又会到处打电话告状诉苦。那些不明事理的伯伯叔叔加油添醋到夏志仁耳边去说,于是夏志仁风风火火出现,又是几记扇得人找不着方向的耳光。
三年级的夏怡面黄肌瘦,比同龄的孩子小很多,看起来更像一年级学生。而陈家敏却越来越像头猪,被惯得一身坏毛病的她,即便在家庭聚会,也要把自己最爱吃的菜揽到面前,不经过她同意谁吃了她会无休无止地大哭。
“死”这个字眼,当时在幼小夏怡的心灵里并不可怕。她觉得死就像人睡着了,灵魂却会升向天堂去过美满幸福的生活。
有一次夏怡跳进公园的湖里。她跳的时候不凑巧,旁边就有一对躲在草丛里亲亲我我的情侣,看到失足的人立即大声呼救,将她及时打捞了上来。
夏怡从医院醒来看到她妈哭得悲呛得不行的一张脸,她使劲攥着她的肩膀,拼命问她为什么。
夏怡说:“我恨他们……我恨这世界的每一个人。没有人爱我,他们都希望我消失……”
夏怡妈说带着仇恨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夏怡心中的仇恨太多,她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着要怎么将这些刻薄过她的人给予惩罚。这样的她上不了天堂。
夏怡于是躲在被子里痛哭了一晚。
她想多么可恨啊,你们让我如此憎恨地生活在这世界上,却又因为憎恨连死都上不了天堂。
有一次,夏怡背着一个蓝色的书包,书包里有她最喜欢的衣服、娃娃、玩具和书本。唯独她没有钱和吃的。
她就背着那个书包顺着国际大道的路边一直往前走,从白天走到夜晚,皮鞋磨破了她的脚趾,双脚疼痛麻痹似乎再也迈不动步。
重点是,她又饿又渴。暴晒了一天的日光让她因脱水而眩晕。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家副食小店,店门前摆放着一只冰箱。她趁着没人注意跑过去,踮起脚,小小的个头让她只比冰箱高出半个头。
她在心里说:“我借你一个冰淇淋,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还给你。”
她的手伸了出去——
然而还在半道,就被一只大掌抓住。
那是一个脾气坏而暴躁的大叔,他让夏怡知道什么是皮开肉绽,也让她知道什么是比死还难过的羞耻——他把她的十指夹在冰箱的脚下,招来附近的人认领这是谁家的孩子。
夏怡躺在地上,被许多指指点点的人围观,有同情有活该有看热闹,当然也有指责大叔的。她就那样躺在那里,迷离着眼看那颗红彤彤快要西下的太阳,她在渴望自己是一支冰淇淋,那样她就可以融化在地里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
夏怡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些事,就连跟许默年热恋得最难分难舍的时候也没用。
当许默年第一次将冰淇淋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让它变成一坨烂泥摔在大街的垃圾箱上。她说:“默年你可以不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但我希望你今后都记得,我不喜欢冰淇淋。不,是讨厌,深恶痛绝。”
刚跟原野交往时,为了避免他买冰淇淋给她,她也事先警告过:“你什么时候送我冰淇淋,就表示你想跟我分手。”
原野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送我冰淇淋,我们就分手。”
她只是不想去记起那些被她拼命想要遗忘,却一辈子都烙印在身上的过去。她想做个幸福的孩子,哪怕不幸福,能够假装也是好的。
chapter.5
1.
夏怡拖着那沉甸甸的行李箱去投靠宁静,她却人间蒸发了,手机打不通,家里也等不到人。夏怡只好联系上阿然。她家境也不太好,经常会在外面接临时工,路子比较广。
阿然帮夏怡介绍到一个麻辣烫店,包吃包住,她自己也在。
麻辣烫店面不大,因地段好,东西贵得离谱,流动人口大,不需要回头客。因如此,夏怡和阿然在这打工轻松到了极致。
桌子爱擦不擦,碗筷爱收不收,老板来巡视时装装样子,老板一走就找凳子坐下摸鱼打混。
阿然的嘴很毒,平时没事喜欢评价进店的顾客外貌。什么大饼脸啊苦瓜脸啊都是褒义的评价,说的比较过分的是“你看看那还是人吗”“长得一坨屎样”“那暴牙凸得我都替他伤心”“穿西装打领带都这么不像人啊”……
夏怡喜欢听阿然说话,热闹、直接、豪爽。
这也是她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
“电视里只分长得好看和不好看的。”阿然最后下了终结性的结论,“现实可凄惨了,只能在长得不好看的里面分稍微丑和更丑的。”
夏怡笑起来。
阿然忽然话音一转,指着门口:“不过那种是例外。”
夏怡看过去,门口进来两对情侣,许默年和陶琳娜首当其冲,手里都提着好些个购物袋。许默年穿着白色的厚羽绒衣,头上戴着的米色针织帽,面色恬静温润。
夏怡的脑子猛地崩盘,站在不远的角落,看许默年找了个桌椅坐下来。大大小小新买的纸袋放在旁边,因为空间太小而凌乱地叠着,陶琳娜正在数有没有弄丢的纸袋。
耳边阿然说:“许默年,真的是英俊小生啊。在这个长得都不是人的年代尤其突兀。可是眼光咋就这么搓,那陶琳娜跟你哪是一个货色?”
夏怡说:“闭嘴,过去擦桌子。”
“呸,还给他们擦桌子?”
“去吧。”
“不去。”
“快去。”
“要去你去。”
两人争执着,一个尖锐的女高音刺过来:“服务员,快来收拾桌子!叫半天都不动的啊——这什么服务态度。”
夏怡把视线看过去,发出这声音的果然是陈家敏,她和另一个大块头坐在许默年陶琳娜对面。
那大块头也是夏怡学校的,校篮球队长。那可不是漫画里那种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的阳光男孩,而是虎背熊腰肥头大耳脚毛长得快成森林了的肌肉男——跟陈家敏那胖妞倒极度相配。
阿然说:“这组合,有搞头。”
然后就甩着那块一天没洗的抹布过去了。
许默年的视线放在陶琳娜身上,对她说着什么,满面的宠溺。
阿然故意把抹布在桌上乱扫,有油渍沫朝陈家敏身上飞。许默年伸手阻止:“我来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