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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夏,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唐卡就是个怪物,不吉利的怪物,没有他,你爸爸就不会死....说到这,她的脸开始扭曲。
  千夏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可是我想唐卡,想到他是我弟弟,你的儿子.......
  母亲轻藐地笑,一字一顿,千夏,你知道,他从来-----就----不----是!
  母亲的话如尖锐细碎的寒冰,密密麻麻扎满了千夏的心脏,她突然明白,原来唐卡从被父亲领养的那一刻,就不曾被母亲认可,所以父亲去世后,母亲执意将唐卡遗弃,是奶奶不舍,最后,母亲干脆将奶奶 同唐卡一起遗弃。
  千夏想,美丽的女人,会刻薄如妖,母亲就是很好的例子。
  千夏又想起奶奶和唐卡租住在那间黑暗的地下室,眼泪就那样流下来,鲜血一样,他们又怎样度过这个大年夜呢?
  对了,千夏,别在这里骟情。今晚我定了年夜饭,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别把唐卡的味道带回家,这个小人妖·
  千夏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轻度地回望母亲,你是怕唐卡分父亲的财产?还是怕他的病会花掉你的金山银山?说完,拿起围巾,奔出家门。
  如果百褶裙偷偷哭泣2
  唐卡开门,看见千夏,眼睛明亮的如同除夕夜的焰火,他抱住千夏,冲屋里喊,奶奶,奶奶, 姐姐来了。
  除夕夜,千夏陪奶奶收听春节晚会,突然觉得喉咙紧的要命,六年来,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小小的屋,竟连黑白电视都没有,而奶奶听相声时,还张着掉光牙齿的嘴巴,开心的笑。
  六年前,奶奶体态微胖,牙齿坚固。
  六年祖孙相依为命的艰辛生活,她变的干瘦,牙齿也几乎掉光了。千夏记得自己曾偷偷给她买过哈药六厂的钙片,可,再多营养也抵不过人心沧桑。
  奶奶睡后,唐卡拉过千夏,神秘的从床单下掏出三根焰火棒,自己拿一根,千夏一根,将剩下的那根小心放在床单下,千夏笑他,仔细得跟小女生似的。
  唐卡指指奶奶,示意千夏小声,他说,那根要留着,等奶奶醒来放给她看,她会高兴到明年春的。
  千夏仔细看着手里的焰火棒,小摊上五毛一根,然而,就这一块五毛钱,很可能是唐卡和奶奶一天的生活费----原来,哪怕是最简单的快乐,对唐卡来说,都是穷着极欲。千夏发现,眼泪横冲直撞的时候,眼珠会疼痛异常。只是垂下的发遮住了脸,唐卡并没有发现她的泪光,拉着她跑到外面,兴高采烈放焰火。
  千夏很小心的划火柴,唐卡手中的焰火棒噼里啪啦燃起来,彩光一片,城市大年夜多而华丽的灯火中,这是唯一能温暖到唐卡的吧。
  唐卡为千夏点焰火时,手冻的发抖,划不着火,千夏抬眼,看着他,还有他不合身的旧衣裳,唐卡固执的要点着它,专心致志,鼻尖因着急沁出汗,又在寒气中结成冰花,弄得鼻头红得跟皮诺曹似的。
  千夏将焰火放入外套口袋,摘下围巾紧紧缠在唐卡脖子上,拉过他的手,拼命呵气,唐卡眼睛红红的,不停抬头,仰望天空,防止眼泪划下,姐,我是不是很苯?
  他低下头,额前发遮住了他伤感的眼睛,只看到他单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千夏还记得,小学三年级,唐卡初学应用题,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急的满头汗,拼命咬着笔尖。千夏笑他“小猪头”,然后仔细给他讲解。这样低智商的题,对读六年级的千夏来说简单的跟“一”一样。一天半夜,唐卡摇醒千夏,不停撇嘴,一副想要哭的摸样,他说,姐,我是不是很苯啊?
  同样午夜,八岁的唐卡,十七岁的唐卡,都曾问过千夏,姐,我是不是很苯啊?
  千夏当作没听见,只是拼命的给唐卡呵气,而泪水听的见,所以蜿蜒而下,滴在唐卡的掌心,粉碎,就想是一颗深情的心脏一样粉碎。
  唐卡推了一下千夏的脑袋,故作大大咧咧,大年夜,你哭丧什么?然后把她拖进屋里。
  夜里,并肩躺着。
  千夏问唐卡,高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卡很不耻的汕笑,反正不会“堕落”到你那所大学去。
  千夏很熟练的一抡胳臂,重创唐卡。她击打他的方式娴熟的不能再娴熟。
  还记得最初唐卡被仍出假寐,他偷偷地去看过唐卡。却恰巧碰到他偷东西被抓示众!千夏黑着脸把他领回,黑沙掌鸳鸯腿再加虎鹤双形,直到唐卡流着鼻血在地上喘息,她才想起他有可怕的心脏病。唐卡流着鼻血,从怀里掏出个布偶,百褶裙,,新月弯眉,哽咽着,姐,我就是想你了,我看她像你,不小心----就拿了。姐,我想你。
  千夏的喉咙就像爆破一样,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她还记得,唐卡被爸爸领养回家,她正穿着百褶纱裙,一边流泪,一边在刚琴上演奏。五岁的唐卡小小的个子,头发微黄,且生生走到她身边,入迷的看着她的手如蝴蝶一样飞舞在键盘上。千夏跳下椅子,新月弯眉,微笑着,递给他一大杯牛奶。唐卡像只小猫讨好的看着千夏,还有她的百褶裙,一贯怕生的他,嫩着童音,喊她,姐。
  姐,唐卡在暗夜里呼唤,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唐卡,你还记得姐姐那次,打你吗?
  记得,国仇家恨怎么能忘?唐卡狡猾的笑。
  唐卡握住她的手,姐,我还一直怕你因为那次把我大拿感坏孩子看---
  千夏的哽咽如被小刀切割,不能出声。
  是姐姐没照顾好你。
  如果百褶裙偷偷哭泣3
  回到家,母亲的脸黑金刚一样,千夏没喊她,径自走到自己房间找私蓄。母亲箭一样跟过来,夺下她手中的钱和银行卡,语调狠狠,不许给那小人妖!
  千夏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艰难的喊了声,妈,唐卡大概有六年没有没新衣服了。他要高考,可瘦的像猴子一样——
  我不管!是猴子就送动物园去。还有,唐千夏,你听好,唐卡是你爸的小孽种!收起你可笑的念头!别给我做出丢人的事!
  母亲得意的微笑着,千夏泪水千回百转。这时,西城打来电话,预期听来跟屁股下面夹着火盆,千夏,我打了你一夜的电话,就是找不到你。没事吧,你?
  千夏说,没事,只是,西城,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千夏跳上西城的车,眼睛红红的,西城看着她惨白清丽的脸,小心翼翼递来纸巾。和妈妈吵架了?
  千夏点头。
  因为唐卡?
  千夏缓慢看了西城一眼,点头。
  西城拍拍她细小的肩,说,千夏,都会好起来的。
  千夏望着西城单而薄的唇纹,想起了唐卡单薄的唇,暗想,如果唐卡多吃一顿饱饭,也会像西城这样骨骼明朗吧。
  昨夜,他还在缠她讲小人鱼,千夏抗议,都老掉牙了,而且你都十七岁了,还装嫩?唐卡说,姐,是让你装嫩。
  千夏无奈。
  讲完后,唐卡是沉寂的。半天,冒出一句话,姐,你还记得小时候给我讲的这个故事吗?我问你,人鱼为什么要死去?你说,如果不能爱,就让我死。我还告诉了爸爸,结果他说别听你姐的,十多岁的小丫头句这么决绝——
  说到这儿,唐卡沉默了,千夏以为他睡了,谁知有清晰的冒出一句,不能爱,真的只能死吗?
  千夏失笑,原来唐卡着迷的是这句话,
  睡觉时,她的手搁在唐卡耳际。梦中她总感觉自己的手背缠满泪痕,唐卡的,她的,父亲的,奶奶的....
  千夏,你又发呆?西城泊车时轻声说。千夏回过神,看着他单薄的唇,心隐隐的疼。
  走进商场,先给唐卡买了件厚厚的羽绒服。
  当她把这些新衣服摆到唐卡面前,唐卡足足愣了两分钟。千夏看着他抿紧的唇,青紫的颜色。突然觉得自己好虚假。千夏,千夏,整整六年,你今天才长出良心?
  唐卡摇摇头,说,姐,我不能要。妈妈会为难你的。
  千夏闷着声,掩饰着要哭的腔调,唐卡,姐姐长大了,妈妈不会为难我的。而且....而且妈也....很想你,这是...这是,她,让我,捎给你的。
  唐卡,十七岁的饿唐卡,清脆的哭声突然想爆竹一样爆裂。震荡着千夏敏感的神经。唐卡,十七岁的唐卡,不懂恩怨的唐卡,纤细敏感的唐卡,抱着衣服扯着嘴巴大哭,他哭——妈妈。
  千夏纤弱的手,扶过他因呜咽急促起伏的脊背。
  千夏走时,唐卡说,姐,我上午去看爸爸了。我想把昨晚没点着的焰火棒放给他看,但守陵园的人在,我没敢,姐,我想爸爸。
  如果百褶裙偷偷哭泣4
  唐卡假期补课,而千夏忙着实习,在西城的公司。
  西城说,幸亏有他这么一个好师兄,千夏你才没有失业。
  千夏朝他翻了白眼,还不是抓她做苦力,偿还他的钱?西城脸睹急红了,说,千夏,你这小人。
  一段日子后,千夏去看唐卡,搭西城的免费车。
  下车时,却看见唐卡和一个女孩正从校外回来,手提购物袋。千夏突然觉得受了伤,自己对唐卡满怀期望,需要他高考成功,命运改变。他却再关键时刻挥霍她借来的钱。荒废她对他的希望....
  她迎唐卡走去,狠狠挥手,一记耳光。唐卡愣了,女孩愣了,千夏也愣了。西城急急拖来她。千夏一百年瞪着唐卡惨白的脸,一边心疼的流着泪,身体摇摇欲坠。带给唐卡的营养品洒落一地。
  唐卡失神望着千夏,新月弯眉,泪水婉转,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你怎么了?是六年前那场山·吗?十一岁的唐卡从昏迷中苏醒,摇着千夏失血的手背,呼喊着——巴士翻下后山时,千夏整个身体护住了唐卡,手背护住他的脑袋,而父亲远在后座,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来到自己的儿女身边。
  父亲毙命,千夏尚有呼吸。
  十一岁的唐卡,背着十四岁的千夏,颠颠巍巍,走上后山崎岖的山路,整整一个夜晚,他将千夏背下山,当微弱的阳光爬上了他惨白的脸,唐卡重重跌倒山前。人们把他俩送到 医院。
  没有人能理解,是这怎样一种力量,让一个瘦弱的没有心脏病的孩子,将姐姐背下这十余里山路?
  千夏醒来时,看到唐卡血肿的双脚,难受异常。
  唐卡说,姐,别难过,它俩和石阶聊了一晚上呢。
  千夏轰然泪下。
  而今后,千夏觉得碰到一切,甚至六年前那场山·
  西城说,唐卡,你回教室吧,别担心,我会照顾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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