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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
逛了一圈又转回来时,却在花店里遇上秦悦,她似乎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见人,还是戴了副墨镜,穿深紫色的大衣,怀中抱着一束粉色的蔷薇,开得很媚,浅淡的粉色,却不嫌俗气。
她只是匆匆瞥到,想来他们也算不上认识,便没打算打招呼,正要走,秦悦从花店出来,却叫住她:“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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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在花市对面的咖啡厅里,因为事情来的太突然,所以彼此都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跟她谈一谈,或许,潜意识里,她也想知道她跟杨铮的关系,她知道不可能永远自欺欺人,虽然杨铮明确过,这对他们的关系并不重要。
女人多少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和猜忌,严重一点,可以说是被害妄想症。然而如果神经一条线,那她就不能称之为合格的,恋爱中的一个女人。
现在,她正努力说服自己坦然接受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一切。
不管怎样,另一个杨铮是怎样的,她也想知道。
周思妍坐在不远处,正疑惑地望着这边,她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紧。
还是秦悦先开了口,她幽幽地说:“顾小姐,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不算太好听的故事?”
她点头:“我既然坐在这里,就有足够的耐心了。”
秦悦扫了她一眼:“你比我想像的要冷静。”
她重复她刚才的话:“我不过是想来听一个故事,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冷静,就要看你的故事了……”
秦悦轻轻笑了下,问:“你难道没猜测过我和杨铮什么关系?”
她也笑了下:“杨铮说你是他从前的一个朋友,我看过你的病历,你已经结婚了,其他的,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秦悦倒也开门见山:“我可以坦白的说,我为了留住他,可以放弃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
“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留下。”
“所以呢?”依波低头动了动咖啡杯里的勺子,“你想让我放弃他?”
“我没资格这么做,我想说的是,我很爱他,他是我过去几年活下来的支撑,也是现在和未来生命里唯一的希望……那天,我去医院,一方面是想见见你,另一方面,确实是想做检查,我结婚已经七年了,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你可以想像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丈夫……去世了还是什么?”
“没有,他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虽然我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
秦悦深吸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
“我母亲是别人的情妇,一辈子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大学毕业后,我彻底厌倦了那样虚情假意的家庭,为了摆脱我母亲,证明没有她我也能过得很好,我很快嫁给了因工作认识的马来西亚人,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根本不喜欢女人,娶了我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试图挽回过他,用各种方法刺激他,可是他甚至不在乎我跟别人在一起……那段时间,我绝望到几乎发疯,可是他不同意跟我离婚,也威胁我不可以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他的手段很厉害,我斗不过他……我已经跟我母亲断绝关系了,更不会把自己那样的处境告诉她,我从小就恨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比她过得更好,却没想到我甚至连她都不如,呵,我怎么可能回头去找她……”
“……我一度绝望到想轻生,于是我去了大理,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然后你在大理遇见了杨铮?”她实在是惊骇,却忍不住把话接了下去。
“那是我回想起来时算得上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我记得那天,我在楼上喝茶,他从楼下经过,正好拍了一张我的照片,我叫住他,跟他开玩笑说要告他侵犯肖像权,当时他还是很年轻的一个男孩子,被我唬住了,用身上仅剩的20块钱买了啤酒带上楼给我赔罪……我问他不好好读书跑出来做什么,他说他在寻找自己的人生,不想在学校虚度光阴……”
“……很理想主义的一个男孩子,但是说起话来却很有信服力,有种少年人叫人感动的稚气,然而他眼里的执着却叫我相信他并不是一个空想家……那是个春天的傍晚,后来,我们在楼上一直坐到打烊,听了大半夜的春雨,喝光了啤酒又添了很多次茶……隔天我去江上漂流又遇上他,他在那边做救生员赚路费……过险滩的时候我故意制造了一个意外,救起来时已经深度昏迷,他给我做心肺复苏,把我救了回来……不过等我在医院里醒过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那次死而不成,我想开了很多,我想,既然命中注定我要如此,我为什么不尽量让自己过的开心一些呢……”
“……我也没想过还会再遇见他,有一次我跟朋友去做头发,他是那里的发型师,外形好又善解人意,话不多却很摸得透别人的脾气和心思,所以很受欢迎。我常去,熟悉后,便经常约他出去。他们那一行的,年轻,长得都不错,跟客户来往过密都不算奇怪……他知道我对他的意思,却一直没点破,只是把我当朋友,帮了我很多忙,自己有心事也跟我讲……我知道他不会甘心一辈子帮别人打工,便提出借他钱让他自己经营,就当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要让一个人对自己妥协并不容易,他考虑了很久才答应,当然他并没有让我失望,两年后他就翻了本并把钱还给我。现在他做得很好,你也看到了。”
“……我用这样的方式维持着我在我丈夫面前的尊严,这么多年竟也过下来了,只要我不算太出格,他并不会为难我。杨铮欠我人情,默许了我的做法,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我也想留住他,这么几年下来,我早就没办法离开他了,他扮演了我生命里所有的角色,如果他离开,我无法想象往后的日子里我要怎么过下去……虽然我一直在争取离婚,但那似乎是更不可能的事情,我问过我丈夫,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牺牲掉我?他竟然说,应该是我,就该是我,这完全是我自找的!从此以后我彻底地绝望了,虽然我没有资格去爱杨铮,但是我没办法,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色彩,我并不想活在黑暗里。而且他这些年,也没有过女朋友,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起码对我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有天他突然对我说,他有结婚的对象了……我不相信,他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怎么会有结婚的对象……直到我跟踪了你们,我才发现他说的是真话,他对你,跟我不一样,我看得出来……我终于知道他一直以来对我都只是同情,只是把我当朋友一样照顾着我……我也知道的,如果有光明的路可以走,谁愿意活在黑暗里……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一辈子就毁了……我也调查过你,与其说是他救赎了你,不如说是你救赎了他,不过这些,我想他不会跟你讲……”
“……你会甘心让他走吗?”
“不,当然不……可是我留不住他,他又不欠我什么,我更没有资格留他,我求他给我一个孩子,我不会生别人的孩子,要生也只为他生,可是他没答应,他说他不能毁了我们的人生,可是他要走,不是早就毁了我的人生么……”秦悦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抛落,整个人因为激动而簌簌发抖。
“他从来不动怒,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吵得很厉害……我第二次动了轻生的念头,然而这次,依然是他救了我,我知道的,他要是真有什么欠我,也早就还清了……”
她泣不成声,手抬了起来,毛衣袖口里便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纱布……
回去的路上,周思妍开着车,几次从前视镜里望了望她,欲言又止。她收回没有焦距的视线,回头看她:“思妍,你想说什么?”
周思妍叹了口气:“依波,你要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坦白:“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部电影,各自悲伤(4)
上班的时候接到杨铮的电话:“依波,年前去我家吃饭好不好,我妈妈想见见你。”
她深吸了口气,迟疑了会,眼角却不知怎地有些湿了:“抱歉,我除夕要值班,你跟阿姨说一声,我暂时就不去了。”
“为什么?”
她不答,可是他总是那么敏锐,即使隔着话筒,他都能感觉到她心情的起伏变化。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她拭了下眼睛,终于缓缓地说:“杨铮,我见过秦悦了……”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莫名其妙地,仿佛就是控制不住……后来挂了电话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了。只能匆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眼睛还有点肿。
却没想到在楼梯口撞见了席向晚,提了几个袋子,不会是恰好路过的样子。
她停了下来,礼貌地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是婚礼过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在她这么狼狈的当口,她还是见到了他。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来找医生拿药,顺便过来看看你。”
“谢谢,我……挺好的,”她点点头,“倒是你,你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他摇头,神色暗了下去:“不好,很不好……痛得整天整夜睡不着,整个人瘦的骨头都凸出来了,我抱她的时候,她像个孩子一样对我又哭又笑……有好几次昏迷过去,前几天还能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现在几乎没有意识了……有时候我坐在旁边,看着这样的她,我会想,如果能够预见到未来的我们是多么脆弱无助,我们还会不会这样挥霍掉曾经的青春?”
“人生没那么多如果吧,如果可以,我们都想重活一遍,重来一次,重新开始……”她咀嚼着他的话,喃喃自语。
生离死别迫近的沉重让两人一时都只有沉默下去,走之前,席向晚突然又转过身来,问她:“依波,我还能不能握一下你的手?”
她怔了一下,随即说:“当然可以。”
他回头,用左手执起她的右手,拉近了,贴在胸口,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这个奇怪的动作,他另一只手已经搂住她,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贴在心上。
他的气息拂到她耳边,轻声却坚定:“依波,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所以我们,还没完。”
楼梯口人来人往,被他搂住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她心里有雪花静静飘落,飞舞,盘旋,消融……渐渐不见……
她的手还握在他手里,十指相扣的密实,掌心相贴的温暖,哪怕爱早就冰凉了,至少回忆还是暖的。
了解比爱难多了,她曾经尽力了,可惜,他到现在才懂。
她好像站了很久才恍惚着往回走,然后,就看见站在走廊另一头的,杨铮,他那样望着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阳台上的窗开了一半,有雪花飘进来,迷了眼睛,好像隔了太远了,她早看不清杨铮的表情。
她想,怎么就下雪了,怎么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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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思妍来找她,两人都懒得做饭,买了速冻饺子加面条一起煮,打两个鸡蛋,整出了一碗大杂烩。
见她吃得很香,周思妍仍是奇怪:“别告诉我你对杨铮难道真的没有感觉?”
她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正常的跟个没事人是的?”
她又低下头去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