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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二毛子天不亮就遛了,这家伙运气好,我追去正好赶上他被火铳打死。”
吉了了松了口气问:“那杂种跑什么?我对他挺好的。妈的,是谁整死了他?那家伙有一马包鹰洋。是山里的绺子吗?”
铁七看了眼红羊,一下想起了红羊的肚兜,肚兜不太干净,还有种挺恶心的味道。铁七这一回想,好像鼻子里又闻到了那种味道,心里一翻个,好突然喉咙里就翻上了恶心,就想吐。铁七唔唔干呕两声,压下恶心的感觉说:“不是,我看不清,有四个人,好像也死了一个。我认不出。”心想我不能告诉吉了了是金大炮的那四个木帮里的兄弟整死了二毛子。”
红羊问:“那、那他的尸是你收了,老七?”
铁七一笑说:“当然,那用我收吗?我一离开就看见狼遛下来了。那叫狼葬!这个骗子,这家伙昨晚亲口说把青上卫送我了,他一早就遛。嫂子姐你没被那杂种偷了什么吧?”
红羊的脸又由红转白了说:“老七你净胡说。我有什么?我能丢什么?”
红羊的表情落在铁七眼里,铁七恶心的感觉压不住了,突然唔的一声,弯腰就吐了,连鼻涕带眼泪和酸水一起往外冲。
吉了了抬手给铁七捶背说:“小丫头片子,快去给你老七叔倒茶。”
铁七用手背擦拭了嘴,看看手背上的污物,瞄一眼红羊,唔一声又吐。
红羊双手握一下又松开,有些不自然了,红羊不知道她在铁七心里的形象倒了。红羊曾经叫铁七叫她姐,红羊说她不想在嫂子后面当姐。铁七说你永远是姐,干净、厉害、好看、直爽的姐。红羊又用手拽衣襟,想接过吉小叶的水碗递过去又迟疑。
铁七吐空了肚子,酸水也吐干了,好了些说:“昨晚酒喝得太多了,嫂子姐你给拿点云南白药来,就是你切破了手老用的那种。”
铁七洗净了手就给青上卫换药。青上卫的伤口看哭了所有的人。
石小头给吉小叶擦泪,石小头吸了吸鼻子说:“老青真乖,痛得肉皮直颤它也不叫,老青知道老七叔在救它。狼狗就是这样,狼狗就比别的狗更忠心。”
两个好哥哥 2(2)
吉小叶说:“它和你以前养的老青狼狗一样好看,也比老青狼狗厉害。老青狼狗就是被金大炮的大黑柴狗、大黄柴狗咬死的。大黑柴狗、大黄柴狗两个也咬不过它一个,它一定不会死。”
石小头使劲点头说:“嗯!咱们不叫老青死。”
木板凳忍不住冲口笑出声了。立该遭到吉小叶的攻击,吉小叶长得像红羊,自然就美的别致,吉小叶白眼仁翻白,冲木板凳就吼:“你出去出去出去!滚出去!”
红羊喊:“闭嘴!他是你表哥!”
吉小叶也喊:“他是羊的表哥,小叫花子。滚!”
木板凳打一哆嗦快步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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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好哥哥 3(1)
日子又过了十几天,青上卫终于好起来了。
这天天亮,铁七醒了,翻身起来,刚把双脚垂在炕沿下,青上卫就给叼来了鞋。
铁七打个呵欠说:“青上卫,我的鞋老臭了。那里面的靰鞡草都泡烂了。”
铁七的鞋叫靰鞡,这种鞋不分左右脚,是最好的冬天穿的鞋。靰鞡的鞋底软乎,冬天在雪地上行走鞋跟不粘雪,就不起“疙瘩”。
冬天在东北待过的人都有经历,在雪地上行走鞋不好鞋跟会粘上雪冻起冰雪疙瘩,这就是“疙瘩”,鞋跟起了“疙瘩”走路打滑,抓不住地。靰鞡穿脚上就不一样,不打“疙瘩”,也不累脚脖子,也不勒脚趾头。靰鞡里都要塞上靰鞡草。靰鞡草秋天割下来晒干,到冬天用时用洗衣服的木棒棰拍软塞鞋里,那鞋又暖和、又舒服、又有宽松感,还不长脚气。靰鞡草是东北的老三宝之一。靰鞡是用牛皮手工做的,一张好牛皮只能做四五双靰鞡。而且还有说道,比如最好的靰鞡用的皮是牛屁股和脊骨处的皮,这种靰鞡价钱最贵,也有名称,叫“十字花骨”。
铁七的靰鞡不是这种,是取牛尾巴根那的皮做的,那叫“糟门”。就不是优质靰鞡了。铁七买靰鞡的时候,老板认识铁七,就推荐铁七要穿就穿“十字花骨”,“十字花骨”才能配铁七的名望,穿着才不掉价。
铁七不干说:“我不算高明的人物,我不穿‘十字花骨’,我穿了我看了我也别扭。我要两双‘糟门’,再要两双再小一号的八个褶的‘糟门’,再要一双最小号的八个褶的‘糟门’。喂,还要那双小巧些女人穿的,十个褶的,那双给嫂子姐的,那双要‘十字花骨’的。”
老板说:“老七哥,吉了了认你做兄弟吉了了就厉害了,在这一片没人敢惹。”
铁七说:“快点!别他妈废话!”
这是铁七来老绵羊羊肉馆的路上办的事,铁七不但给吉了了和红羊、吉小叶都买了靰鞡,给木板凳和石小头也买了靰鞡。高兴的石小头张口叫了铁七老七爸。当时铁七说,臭小子,想当我的干儿子?行!只有一个条件,叫你爸石大头别赌了,我最看不上赌棍和色鬼。石小头抱着八个褶的“糟门”就叹了气……。
这十几天铁七忙坏了,没日夜地守着青上卫,青上卫从几天前胃口变大了,每天要喝一大盆羊肉汤,又要吃一整副羊内脏。
铁七就对每天都来看青上卫的石小头说:“小子,老子的功夫没丢,青上卫伤好了,就快生龙活虎了。”
石小头嘿嘿笑说:“老七叔,你给青上卫改名吧,行吗?叫青上卫老青。青上卫多厉害,就应该叫老青。”
铁七说:“你小子不懂,这种狗一生只有一个名字,就是第一个主人给起的名字。这才是狼狗。再说,青上卫的名字不错,比什么黑虎、什么花脸、什么黄豹、大黑、小青的强多了。知道吗,青上卫可是二毛子的爸爸整出来的伴行犬。”
铁七看着青上卫的伤基本全好了,就给青上卫拆了头发整的缝线,那些头发缝线拽下来丢在地头,青上卫就低头嗅,又抬头嗅铁七头上的头发,就打个喷嚏。
铁七说:“我头上老鼻子臭了是吗?你的老主人二毛子身上有狐狸的腥臭气。怪事,那女人怎么就闻不到。”
青上卫像是听懂了,神情就暗淡下来。等到铁七把最后一个头发缝线取下来。青上卫就抖了抖背毛,又打个呵欠趴在炕沿下了。青上卫的背上多了条半尺多长的青红色的血线,只有等青色的毛重新长起来才能遮住。
这会儿,铁七穿了靰鞡鞋站起说:“我去给你整吃的,一会儿要去澡堂洗澡,你好好在这屋里待着。”
青上卫的尾巴就晃了一下。
铁七说:“妈的,你就牛逼吧!”铁七也知道青上卫现在对他不大亲近。铁七想这还需要一个过程。
铁七走进羊肉馆的时候,看到吉了了正往大铁锅里下刚肢解的羊肉。吉了了边下羊肉边骂木板凳,骂木板凳是猪爸猪妈生的傻猪儿子。
两个好哥哥 3(2)
铁七就站在吉了了身后听,又看被骂的木板凳在笑。铁七开心了。在以前木板凳挨了骂会躲到墙角悄悄哭,如果被吉了了见到又会骂。那个样子的木板凳也像吉了了的从前。现在木板凳变了,你骂你的,我干我的。这样一改变,相反被骂的机会就少了。吉了了对铁七说过,木板凳这小子皮了,那皮厚得一刀割下去看不见血。
今天早上吉了了不知怎么了,独个边干活边嘟噜嘟哝地骂人。还越骂越来劲,还一口气宰了三只羊。木板凳看着奇怪,就问一句,老姨夫宰三只卖不完谁吃?木板凳这一句话就撞吉了了枪口上了,吉了了吸了口气,边肢解羊边开骂了。木板凳早习惯了,边笑边吹口哨。
铁七听了一会儿,木板凳就打手势。铁七明白木板凳用手势告诉他,昨晚他老姨臭骂了老姨夫。又打手势又告诉铁七,这几天晚上老姨总是臭骂老姨夫。
吉了了不知道木板凳在搞小动作,骂着骂着突然喊出一句:“妈的,有见红连见十三天的吗?那个女人见红十三天了还涌。”
铁七就觉得没劲了,掉头往外走。脚上却踢响了一只大木盆,吉了了就住了嘴,扭头见是铁七,就说:“老七你饿了吧?拍大瓣蒜蘸羊肉吃早饭吧。”
铁七说:“我没吃就饱了,我去洗澡,我老臭了。”
吉了了低头吸鼻子闻自己说:“我也臭了,也腥酸了,是老山羊的味。你等我下锅了肉,肉滚一下,我和你一路去。”
铁七说:“这就对了,你整得干净些嫂子姐就更缠着你了。”
吉了了盖上木板制的大锅盖,用抺布擦拭手,扬头想一想,突然说:“我就不洗,我臭死她。老七你独个去吧。”
木板凳听了嗤嗤就笑。吉了了又发火,操起一根烧火棍就打木板凳,木板凳挨了两棍子也不跑,却张着嘴想忍又忍不住还笑。吉了了就停了手,又举了举棍子,瞅了眼铁七,眼圈就红了。丢下棍子吸着鼻子走了。
铁七心里的火苗忽忽往上窜,在以前,吉了了受气挨揍了都是这样的表情,吉了了挨打从不敢还手。每次这个样子一出现,或者别人告诉铁七,说谁谁揍了吉了了。铁七就会一下想到吉了了的这个表情。铁七就忍不住去给吉了了报仇。在那时候,铁七碰上打不过的人,常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吉了了就陪着铁七,吉了了独个吸着鼻子哭。但铁七挨打从来不哭,而是时刻盯着仇人,只要一碰上不论对方多少人铁七也冲上去打。这十几年,铁七在通化县城为吉了了,在柳树河子镇为查十三,还有乱七八糟的架,几百架打下来,铁七除了留下一身伤痕之外,就成了通化县城的“老七哥”。再后来,就算有来头有势力占着黑道的人物也给铁七几分面子。再有,就是铁七从不欺负弱者,从来不破坏别人的事。
今天,吉了了的这种表情又出现了,铁七的手也痒了。铁七就站在院里看晾衣服的红羊,铁七还想,只要红羊瞄一眼,或者哼下鼻子就揍她。
红羊却不看铁七,在得知二毛子张一夫死后,红羊反复思量,怎样想二毛子张一夫也是铁七整死的。红羊了解铁七,铁七就怕被骗,也最恨被骗,如果谁骗了铁七,那这家伙再有势力铁七也会和他干,铁七更会拿命去找回来。这种脾气的铁七,自然就让红羊认定了是整死二毛子张一夫的凶手了。但红羊把铁七当亲兄弟,没把铁七看成是吉了了的兄弟。这一点红羊相信铁七心里也明镜似的。
铁七的眼睛盯红羊盯得发粘了,就眨了下眼睛,就看到红羊从大木盆里又拿起一件粗布短衫,哗地一抖,衣服展开,红羊甩臂扭腰之间,那件衣服就搭在晾衣绳上了。红羊的双手冻得像红萝卜。那是铁七的衣服,红羊每年都给铁七做衣服。只要铁七住在这院里,铁七的衣服袜子都是红羊收拾整理。铁七掉头就走了。
铁七饿着肚子,向北出了李家衔过了柳条桥,走向通化县城城西的老城街。这条老城街是通化县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那时东北人叫街不叫“街”,而叫“垓”,上街就说上垓。李家街叫李家垓,老城街就叫老城垓。这种叫法现代在东北的山区小镇里还能听到。通化县城里的大烟馆、鸽子院、澡堂子、赌馆、上档次的酒店大都在老城街。这条老城街被片片民房包围着,再后面是老城墙。老城墙建在红土崖下,红土崖上面的山里有十几个星散的屯子。
两个好哥哥 3(3)
通化县城有些不凡,早在原始社会,这里是原始人生活的区域。在西周时期,这里是肃慎的居地。在西汉时期,这里是城镇。几千年来围绕通化区域发生了许多故事。高句丽的古都辑安和通化县城的山山水水是连成片的,也是通化县的辖区。在清光绪四年,清政府在头道江区域设通化县治所,辖区是鸭绿江沿线,东边道中段的一部分。为什么在这里治县治?则是因为在长白山开禁后,这一带的人就多了。这些人中除了来来往往的关内人之外,又闯进了大批山东、河北的饥民,还有相当数量的在关内犯有重罪的逃犯。这地面就不太平了。
在铁七走上老城街的这个时候,通化县城已经没有了清政府的县治。那时,关内是民国,关外这一片地区的伪满洲国还是后来的事。在想像中,那时从清朝没落,民国成立,到伪满洲国出现,那段时期也就是“匪权”时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居民,也就是野匪和野民。
铁七正走着突然停下来,看一个卖馒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