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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半晌,终于传出回音。「进来!」
秦晋推门进去。「爷,这会儿已经丑时了,您再不歇息,一会儿天就亮了!」
他一进门看见德煌果然还在批阅公文,不禁劝道。
「少啰瞭,我自有分寸!」德煌头也不抬,一径埋首在公文里。
秦晋皱起眉头,心底急起来。
「可是,自从亭嫣格格走后,您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忙于公事,个把月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撑不住的!」秦晋忍不住道。
突然「啪」地一声,桌上的文件被德煌打得四散分飞!
秦晋吓得缩起脖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谁让妳提起她!」德煌抬起眼瞪住秦晋,脾气突然爆发。
秦晋吓得跪倒,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弄明白爷口中的「她」,原来指的是亭嫣!
「永远,永远不许再提起那个女人!你听明白了?」德煌捏紧拳头,咬着牙怒道。
「明、明白了……」秦晋害怕归害怕,可心底却揣测起德煌的怒气所为何来!
他在十三皇子府邸伺候多年,打小看着十三爷长大,爷的性子他多少也能摸得几分了。
德煌呆征了半晌,终于抑下怒气,仍旧低头审视公文。
秦晋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才推开门,就听见外头小厮无奈的哀求声。
「亭孇格格,奴才不过是个看门的小厮,求您别为难奴才!」
「放肆!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本格格是十三爷的贵客,你敢跟我啰嘹,还不快给我让开!」亭孇尖声斥喝。
「这、这不能让开啊!一让开我这条小命就没了!」小厮叫苦。
他的任务就是看门,要是谁都能进得了门,爷要他有什么用?
亭孇没有耐心,她眺起杏眼。「你让是不让!?」
「不让,不让,不能让啊!」小厮硬是挡在房门前。
「你-」
亭孇正要发怒,秦晋连忙走近。「什么事儿,大呼小叫的!要是吵了爷,不怕受罚打」表面上是斥责小厮,实则是警告亭孇。
「秦总宫,你来的正好!这奴才竟敢挡我的路!」亭孇听不出秦晋的弦外之音,反倒跟他告起状来。
「总管大人,我这是奉命行事,不得已的碍…」
秦晋奉手阻止。「行了,我听到了!」他转向亭孇。「亭孇格格,爷这会儿正忙着,我想您还是别进书房的好-」
「连你也想挡我的路?」亭孇瞇起眼,怒火又起!
打从她伤了亭嫣后,德煌就不再见她,这会儿亭嫣都离宫个把月了,德煌还是不理会她,可却又没要赶她出宫的意思。这让她纳闷,更让她心急!今晚无论如何,她都得探探德煌的意思。
秦晋闷哼一声。「格格误会了,奴才可没这意思!只是咱们都是奉命行事的,主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还请格格别为难咱们……」
亭孇两只拳头握得死紧。「狗奴才!动不动拿你主子压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主子的贵客?我可不是那个被休回去的女人?」
「方才您已经说过一次您是贵客了!」秦晋意兴阑珊地道,口
气开始不耐烦。
「我说二格格,大格格是犯着您什么了?没事儿您何必扯到大格格身上?」左右只是个闲客,却这么张狂跋扈,给脸不要脸,他已经懒得再理会。
「放肆!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亭孇气得指着秦晋的鼻子骂道。
秦晋摇摇头,咋舌。「还真是母女不是?那天我送大格格回东巷,大格格一见到福晋就好声好气地上前叫了一声额娘,谁知人家不领情,还指着大格格的鼻子骂!敢情这年头风水欠佳,好人不伸张,坏人倒耀武扬威起来了!」他讪讪地说着风凉话。
「你、你拐留抹角的骂谁?」亭孇气得全身簌簌发抖。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糟蹋,还是被个她最瞧不起的奴才!
「骂谁?」秦晋夸张地左右瞧了瞧,才扯开笑脸反问亭孇:「我刚刚有骂人吗?这儿有谁能让我骂的?」
一个亭孇最瞧不起的奴才,骂起人来可比她高明多了!
亭孇气得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秦晋!」正在这时,书房里头传来叫唤声。
秦晋脸色一整,打起精神,走到房外回话。「爷,有事儿?」
「你进来!」德煌严厉的声音自书房内传出。
「喳!」秦晋欲推门进去,先转头瞟了亭孇一眼,再对看门的小厮吩咐道:「听见没?爷只让我进去!留心看好门,闲杂人等该轰的轰,该赶的就不必客气!」
「喳!」小厮会意,喜孜孜、十分有精神地应了一声。
秦晋懒得去看亭孇的反应,立即推开门进去……「爷,您叫我?」秦晋一进到房里,就看见德煌已经等在房门口。「是不是二格格在外头打扰了您了?我已经让小厮赶她走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德煌上前抓住他的手。
秦晋一阵错愕。「我……我说我让小厮赶二格格走!要是您想让她进来?」
「我是问妳在外头说的……你说送亭嫣回东巷,她一见简福晋就上前叫了额娘?」德煌急迫地质问。
「是、是啊,当时的情况是这样没错。」秦晋不明白爷为什么急着问这个,他糊里胡涂地回话,着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你给我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德煌沉声道。
秦晋给德煌这模样吓住,赶紧努力回想,将那天送亭嫣回东巷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德煌听完后放开了秦晋,默不作声,脸上掠过无数阴霾……「爷?」见德煌脸色不对,秦晋不放心他,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你去准备准备,明天我要出宫一趟!」他突然沉声下令,脸上一片肃穆。
「喳!」秦晋也不敢多间,只能应声。
「你出去吧!」德煌手一挥,旋即背过身。
「喳!」秦晋退了出去。
德煌怔怔地瞪着烛台上的蜡泪,握紧了拳头……秦晋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她明明已经回复记忆了,为什么还装着不认得他?
或者地想起了所有人,就是想不起他!?
「砰」地一声,他重重地一拳击在墙上,墙面因为承受不住这重击,一片片泥灰簌簌地剥落下来。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算她已经跟了富尔硕,他也要她给他个交代!
鲜血从他受创的手上冒出,他却浑然不觉……逼走她后,这几日他终于明白,他为她心痛已经是事实!就算她忘了他,就算把她逼到富尔硕怀里也无济于事!
他仍然为她心痛!
现在知道她有可能早已恢复记忆,他的心更是不得安宁…必要时他会在所不惜地抢回她……他要把她从富尔硕手上抢回来!
第九章
回到东巷已经一个月,亭嫣并没有跟富尔硕走。
富尔硕曾想带她走。「妳早就恢复记忆了,是不是?」他问道。
他看出她对福晋和珠儿、亭渊等人并无陌生感,由此猜测她已恢复记忆。
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对德煌坦白?他必须弄明白这个问题。
亭嫣没回答,无言地承认。
空气中回荡着教人透不过气的压抑……「妳爱上他了,是不是?」富尔硕终于问出口,语调里有深深的失落!
亭嫣仍然没回答他的问题。
「妳不会跟我走了!」他黯然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亭嫣抬起眼,终于轻轻道:「我们永远是兄妹……」
「我宁愿不要。」他别过头,不教她看见眼眶里的男儿泪。
然后他回到西北,一去无讯息。
★★★
「珠儿!」秦晋在马前领路,到了东巷,他先行下马进屋叫唤。
「秦总管?」珠儿从后头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
「妳家格格呢?这会儿她人在哪儿?」
「你找格格什么事儿?」珠儿问道,放下锅铲,两手在围巾上抹了抹。
「十三爷来了!」秦晋急道,已经听见马蹄愈行愈近的声音。
「十三爷?」珠儿吃了一惊。「他来做什么?」
珠儿的话没说完,德煌的马已经到了门口。
「爷!」秦晋赶忙迎出去,珠儿跟在他身后。
德煌下马,任由随身小厮牵走坐骑,他不发一语,抬眼打量眼前这幢简单的四合院。
「爷,这儿就是大格格住的地方了!」秦晋上前道。
德煌皱起浓眉,转眼看见珠儿,他盯住她问:「格格呢?」
珠儿嗫嗫不安,没有立即回话。
见珠儿没反应,秦晋替她紧张,偷偷伸手扯珠儿的衣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点。「珠儿,妳哑巴啦?没听见爷问妳话吗?」
「我……我不知道格格在哪里!」珠儿结巴地道。
秦晋瞪大眼。「妳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嘛!」珠儿理直气壮地道。她还不知道格格要不要见十三爷!
「妳-」
「行了!」德煌挥手。「我自己去找她!」径自迈步进屋。
珠儿张大嘴呆了半晌,眼睁睁地看见德煌踏进门槛才惊醒过来-「十三爷-您不能进去啊!十三爷-」
她想跑过去拦人,无奈秦晋一把揪住她。「妳不要命啦!敢拦着爷!」秦晋嘴里骂着,实则是为她担心。
「可是……格格她……」
「得了!让爷去吧!爷想见格格就一定要见到,格格总不能躲爷一辈子吧!」
秦晋叹道。
珠儿泄了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煌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内。
★★★
此时房里的亭嫣正坐在椅子上缝衣。
她专心一志在手上的活儿,隐约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不经心地问道:「珠儿,有事吗?」没人回答,她疑惑地抬起眼不期然见到他阴鸷的黑眸,针头狠狠地扎伤了她的手!
「啊!」
她轻呼,德煌立即上前抢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皱眉。突然把渗出血珠的纤指放入口中含吮……「你……」
亭嫣想抽回手,他不许。
他的目光和她交锁。良久,慢慢地让她抽出手。
「妳早就恢复记忆了!」他凝视她的眼,嗄声说。
亭嫣垂下眼,避开他炽热的眼神。
「刚才珠儿不告诉我妳在哪儿,我还真怕-真怕妳已经跟富尔硕走了!」他捏紧她的手,坦率地告白他心底的忧虑。
亭嫣呆住,抬眼怔怔地凝睇他。
「为什么?为什么没跟他走?」他问,冲动地低头琢吻她的掌心。
亭嫣身子一震,挣扎地抽回手。狼狈地从椅子上站起逃开他身边……「我……我离开你并不是为了要跟任何人走!」她揪着心口,漠视他眼底的感情。「我们已经了无瓜葛了,十三爷,请你出去!」别开脸,她无悔地冷道。
「那么为什么离开我?」他不放弃,跨步逼到她身前。「今天妳不说出个理由来,我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