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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泷赶紧压低声音说:“嘘,望你这头呢。”
“他那声音跟被踩着脖子的鸭子似的,落非怎能容得下他在身边。”
“那叫太监,五殿下如今早就没了天庭的记忆,你也少提天庭,泄了天机是要被重罚的。”
“你们两个奴才不好生听本公公交代巨细,低头嘀咕什么呢!”那太监见二人颇不好管,想是先给一个下马威。
严公公手一招,喊:“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掌嘴二十。”那尾音拖得极长,眼中尽是不屑与蔑视。
桑泷却突然起身喊道:“等等,我要见安顺王爷。”
太监重新打量她一番,狐疑的问道:“你是?”
“我是安顺王爷派出来办事的人。”桑泷不卑不亢,有几分气势。
“来人,派人去安顺王爷府上问一声。”他又转头来对桑泷威胁道:“若是敢扯谎,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只半柱香的光景,送信人便匆匆赶回来,气还未喘顺就听看见门外来了几个人。赵公公定睛一看,正是安顺王爷本人。他忙不迭的赶出去大喊王爷千岁。
“起来吧。”安顺王爷楚双寻王家风范,自然是贵气冲天。
苏念正觉一股暖气袭来,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安顺王爷,分明是伏桓在世,那一袭白衫,儒雅之气,细长的眼眸,简直犹如伏桓站在身前,只是细看却略有不同,这位王爷倒是较为壮硕一些,少了几分柔弱之气。
苏念呆楞楞的盯着他看,旁边一位公公就喊道:“低头!王爷也是准你随便看的。”
安顺王爷倒不在意,还呵呵的笑了两声。
“王爷。”桑泷抓准时机站起身来,向安顺王爷轻叩一下便到他身前。
“原来是王爷的人,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责罚!”严公公也是圆滑之人,见势立即下了矮桩。
“罚便免了,人本王带走了。”楚双寻依旧是眉目含笑。
“快起来吧。”桑泷连忙低声唤苏念。
严公公却拦她道:“姑娘好走,此人需得留下。”
“王爷都发话了,你还敢抗命吗?”
严公公满脸假笑道:“太子特意发了话,此人他要留着使唤。”
“什么?!”桑泷与楚双寻都有些惊讶。
“此事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下来,老奴也做不了主。”
“既然是三弟看中的人,那本王就不同他争了。”安顺也不计较。
桑泷知苏念心系落非定然不肯随他同去的,急忙靠过去嘱咐道:“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在里头说错一句话便是要杀头的!”
苏念重重点头,也道了一声再见。
◇◆◇
苏念原以为自此便能长伴落非身旁,却不想另一头落非早就将他抛在了九霄云外。他身旁献媚者不计其数,珍品、宝物赏也赏不过来,只一会儿功夫就已将街上那俊秀少年忘得干干净净。
桑泷在背地里使了好些银子,总算是将苏念从奴才堆里弄了出来,靠着安顺王爷的面子,好歹进了大理寺,在牢房里头谋得衙役一职。
安顺亲自去过一回,话里话外也皆是授意不可亏待此人,寺卿也是极识趣的人,满以为这人安顺王爷看上的,等太后的死忌一过便要收去做脔童。加之他早已垂涎桑泷美色,也巴不得此人长久呆着,也好一亲美人芳泽。
桑泷放心不下,怕他不熟人间诸事,跑得也是极勤的。大理寺各人见了桑泷也都是笑脸相迎,这美人儿人人都爱,她又是安顺府内最得宠的丫头,自然是无人怠慢。
苏念呆在牢内闲得着急,就听见外头说桑泷来了。
“你倒是才来,可有落非的消息?”苏念自是急不可耐。
桑泷安抚他坐下,“他贵为天子,千人宠,万人抬着,过得比你我都好。”
“炎衍恐怕容不下我在落非身边。”苏念望向天上,头顶却是青灰色的牢地。
桑泷叹气道:“那日也是情非得以,若是董双成出手相救,又何来你二人人间相聚呢。”随后又问:“你在此呆了也有数日,瞧出什么端倪来?”
“我也是奇怪,我只管吃喝,他们只管送,却不许我离开这里半步。”
“竟有此事?”
“我怕惹出祸端,也只是静坐等你消息。”苏念倒是成熟不少。
“看来你想进宫倒是难于登天……”桑泷暗自叹息,这苏念一不会文,二不会武……
“进宫?”
“五殿下住在深宫,哪是我等随意进得去的,更何况你想长伴其右,恐怕更是难上加难。”桑泷怕他伤心,又起身鼓励道:“罢了,先稳住着,就当熟悉环境也好。”
苏念又问:“这大理寺究竟是为何所用?我时常听见惨叫不断,像是身在地府……”
“哎,你多想无益,老是困在这一方井中也不是长久之计,容我前后再行通融通融,叫他们让你多出去瞧瞧,见见市面才是。”
“好。”苏念低声应诺,心中却若有所思。
大理寺中还有一人也是郁郁不得志,此人乃是榜眼出身,官居大理寺少卿。学富五车不假,只是他志不在此,天生是个见血便晕之人。无意得罪了朝中权贵,三五番折腾,竟落到了大理寺。此人姓陆名千,是布衣出身,平日里为人处事少不了寒酸之气,与朝中奢华之分不符,免不了受人排挤。
这日凉风抚柳,正是初夏荷叶满湖的时令。陆雨千坐在凉亭之内惆怅不已,手中酒杯不停,连连唉声叹气。原本是想就着这良辰美景压制心中恶心之意,却不想数杯下肚还是一阵干呕。
陆雨千望着手中薄薄的宣纸正是无从下笔,却见一个衙役不知怎的溜到后庭东张西望。
“站住!你不在狱中当班还敢四处闲逛……”陆雨千责骂之时,却见此人眼生得很。
“你又是谁!”苏念张狂惯了,直接将话顶了回去。
其实不远处早有两名衙役跟着,只是陆雨千不得人心,人人都巴不得他得罪了安顺王爷的心肝宝贝儿,那可有好戏瞧了。
“好大的胆子,你……”陆雨千正骂着,却看见苏念抬手之间逮得一只兔子,脖颈之间血肉模糊,雪白的兔毛也被染红了一大片,陆雨千见不得血,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地。
苏念几步上去扶他,陆雨千看了兔血腹中更是翻江倒海一阵难受,加之腥气阵阵压过来,胸膛内涨气似的,心脏也跳个不停,他捂了几下,终究熬不住,“哇”的吐了苏念一身。
“快、你快走开……”苏念靠得越近,陆雨千越发难受。
苏念不知缘由,扔开兔子还拿血手去扶,这一扶倒好,陆雨千眼一翻,晕了。
待他再醒里已是坐在屋内藤椅之上,恍惚睁开眼看见苏念蹲在一旁,他噔的跳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
苏念原本也没恶意,只是看他怕自己怕成这样,倒觉得有几分好笑。方才这人晕倒过去,他捡起地上纸页一看,尽都是些割眼拔舌的图画。
“你为人这么歹毒,为何怕我?”苏念很是不解。
陆雨千额上冷汗直冒,“此话怎讲……”
“喏。”苏念递过那叠东西。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乃是大理寺少卿陆雨千……你、莫非你就是安顺王爷特地嘱咐……”陆雨千倒想起几分。
“你别再过来……”陆雨千看他双手染血又是一阵眩晕。
“你怕血?”苏念总算了看出了名堂,“可你不是……”苏念手指那一叠刑法图画。
“这是本官私事,与你无关!”陆雨千是个斯文人,猛然被人戳中痛处,不由得满脸通红。
苏念方才就想这人有些耳熟,忽然想起在牢里似乎听见几个衙役说起过此人,说是见血就晕,在公堂上还好,入了牢内一审犯人便犯晕,言及此众人便哈哈大笑,说他娘们儿一样,见红便臊。又说此番上头有人故意刁难,让他审出山西马贼窝点,又让他交出刑法数则,若是不然,便要重罚。
苏念看他面善,有心帮忙,于是上前道:“我若是你,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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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安顺此人,原是伏桓之子。伏桓乃是皇帝第三子,后又重列仙般,在凡间肉身便毁了。落非恰逢此时落地,又是皇后嫡子,皇帝丧一子又得一子,也是有喜有悲,虽为第五子,按照律例,依旧封做太子,取名落字。
安顺王爷楚双寻文武双全,只是他母后敬妃出生不好,又早年夭折。皇帝怜他丧母可怜,也是宠爱有佳,若不是纲纪不许,恐怕已封做太子。
落非降生当年,安顺王爷方才十岁。如今落非方才十八,安顺都已近而立之年。只是依照辈分,见了落非还得叫声叔叔。
这日楚双寻带了桑泷同进宫来,与太子落寒暄几句,却不提苏念之事。桑泷有些着急,附他耳旁问:“为何不提苏念之事?他二人牵畔甚深,多见几次恐怕就会熟捻了。”
楚双寻却轻笑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不是他的,既然他想不起来,就休怪我横刀夺爱了。”
桑泷急道:“您怎么还要来添乱呢?!”
楚双寻手摇纸扇,浅笑道:“玩笑罢了,桑泷莫要当真。”他笑意越浓,眼中却透出恨意。
落非见他二人细语,过来挑侃道:“双寻好兴致。”
“怎比得上你,最近又迷上了什么?”楚双寻含笑道。
“山西马贼一事震惊朝野,我求父皇让我去审倒没能如愿。”落非腰间还是一根软鞭,下了凡倒还是少不了暴戾之力。
“说是让大理寺少卿陆雨千审办此案,不知进展如何。”楚双寻又道
桑泷听他二人谈起大理寺,胸口突突直跳,只盼落非能移驾大理寺,哪怕多见得苏念一面,此事也有转机。
落非问道:“此人甚有手段?”
“似乎并非如此。”
“那为何将此要案交与此人?”落非尽是不甘。
“此人胆小懦弱,见血便晕。”
落非更来了劲,甩鞭便喊:“那还不如我去,我这便去大理寺瞧瞧!”
桑泷一听欢欣不已,楚双寻却拦他道:“那都是朝里有人要治他,你何必去添乱呢。”
正说时,有个太监进来叩头道:“太子殿下,山西马贼一案犯人招了!”
三人皆惊,落非先问道:“招?!谁审的案?谁下的刑?!”
太监又道:“是大理寺少卿陆雨千审告此案,不消二个时辰,犯人便从实招了。”
“哈哈哈哈”落非大笑几声,旋即挥手道:“好,你下去领赏,本殿下现在就亲自前往大理寺,看他陆雨千如何神通。”
楚双寻见过这陆雨千不下十回,此人文弱不堪,温顺如同绵羊。那帮山西马贼嘴硬如铁,出了名的难审,他陆雨千怎能破此案……他心中疑窦丛生,眉头也紧紧皱做一团。桑泷虽心中欢喜,却也觉事态奇怪,浮想那日与苏念对话之时,苏念似乎心有所想……
桑泷柳眉紧蹙,想起在天庭之时,落非便暴戾成性,加之炎衍性格好斗,也是极好血腥之人。炎衍曾不下数千回的来往地府,期间没有少带上落非。苏念胆大,也曾与落非同往,有甚时落非也拿地府那些酷刑来吓苏念,一来二去,恐怕苏念早已驾轻就熟,往日似乎还经常听他提起泰广殿与楚江王之事。
*泰广殿与楚江王分别掌管地府的第一与第二殿,其中详情不赘述。
落非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大理寺,一路上在骄中听民间议论纷纷,落非更是心急,催促快马加鞭一路狂奔而去。
大理寺寺卿刘正龙早已在外久候,见太子下骄,鞠身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安顺王爷千岁。”
“起来吧,你就是陆雨千?”落非唤他平身问道。
刘正龙面上一抽,还是笑脸回道:“回禀太子殿下,少卿陆雨千正在里头接赏,卑职这就与您叫他来。”
“不必了,本殿下亲自去看。”落非一高兴,挥手叫楚双寻与桑泷一同前往。
陆雨千破案有有功,皇上也有赏赐,他捧了赏赐站在门前数步之遥,见到落非到此也急忙跪下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安顺王爷千岁。”
落非听烦了这套,直摆手说:“起来吧起来吧,我问你,你是怎么让他招的供?还说得如此彻底。”
陆雨千这才赶直起身来,却不敢抬眼看落非,一旁的苏念也一同站了起来。陆雨千还未答话,落非便先瞧见了苏念,这少年虽与其他衙役一般穿着青衣,骨子里却透着不寻常,一张俊颜衬在青色下倒更显眼。他眸子里闪着晶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毫无畏惧,却是认识了几百年一般熟悉,那道视线热得能迸出火来。桑泷看他有些失态,干咳几声才将他思绪唤回来。
落非被他望得奇怪,便问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