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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管溢出微乎其微的低笑声,把玩细小的手指——这孩子的灵魂非常固执,即使魂魄消失了身体内也还留有一缕残念。其实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们那样对你,当你是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她抬眼睨着门口的少年,不是真心的探望,就连来了也只是站在门口不愿靠近,不说一句关心的话,反而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如此明显的疏离和冷淡,还不够你清醒看清现实吗?
  与她亲爱的妹妹何其相似,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着不切实际的奢望。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对别人而言却如同垃圾一样碍眼。
  我亲爱的妹妹,你真当我那么好心让出家主的位置和明叶吗?属于我的东西,即使我不要,也不允许别人染指。杀了我,你同样得不到家主之位,明叶会恨你一辈子。
  手指轻轻抚摸冰冷的唇瓣,古井不波的看着身姿挺直,老成持重的少年,少年平静的回望她。
  她表情淡漠,此刻并不想做什么引入注目的举动。她的灵魂和目前的身体产生了微妙的排斥——没关系,她有大把时间,既然老天鬼迷心窍的送给她第二次生命,她会活得畅快淋漓。这次,她倒要看看谁还敢用卑劣的手段束缚她的自由。
  唇角勾出邪里邪气的笑容,散发出窒息的鬼魅令少年猛然一惊,又很快调整心态不动如山。
  眼前这个所谓的远房表妹在过马路时不小心被车子撞到,在妈妈三番五次的催促下他不得不过来——当然,他从神奈川赶过来的主要原因不是出于兄妹情深放心不下所以前来探病。如果不是她过于痴缠的行为严重干扰网球部的正常训练,他的同伴更是对她厌恶到忍无可忍,他想,他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香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骚扰经理。还有,离网球部远一点,网球部不欢迎你。”那些人中也包括他。纤长手指托了托眼镜,若非妈妈一直在他耳边唠叨什么她父母双亡很可怜我们是亲戚,比吕士在学校要多照顾一下表妹云云,他对这位不会看人脸色的远房表妹绝对敬而远之。
  “说完了?”手指抵住唇瓣,少女扬起下巴,笑得灿然。
  “说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听没听进去,会不会照做,他实在没把握。这位远房表妹是他所见过的女生当中最偏执,最惹人讨厌的类型。
  他的话很好理解,前后反复就两句,简洁明了——
  不要纠缠一位姓幸村的男人,不要骚扰他的亲亲女友,这两人好比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她这个天怒人怨的第三者应该滚得远远的别在他们面前瞎晃悠,打扰二人世界。
  直视似乎受过良好教育,带有英式贵族气,举止不失优雅的少年。他是以什么立场对她说这番话?
  出于好心?
  嗤,瞎子也看得出他冷漠的态度,他绝对不是因为关心,反而有种警告的意味。
  “还有什么事吗?”她不耐烦了。没事别堵在门口污染空气,她讨厌和陌生人,特别是不怀好意别有所图的陌生人共处一室。
  “没有。”少年习惯性的托托根本没下滑的眼镜,镜片突然一阵严重反光。
  “我困了。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送你,好走。”潜台词是:你快点滚吧=_=。
  惊讶于她不同以往一见他就纠缠不放的态度,眼镜又是一阵反光,怀疑的视线落在少女美丽不足清秀有余的脸上。
  看什么看!巴掌大的小脸歪了歪,也不管少年作何想法,扯过被子倒头睡下。
  “你好自为之吧。”少年压下疑惑的心情转身走出病房,临走前还很绅士的轻轻带上门。
  空气中略带侵入性质的气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散开,少女慢慢坐起,瞳眸深沉,若有所思。静坐了一会,她突然拔掉点滴,无视溅出的血点——轻忽的态度仿佛那血不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她走到床头拿起挂在上面的病历飞快扫过,目光定在一处,邪邪弯起。
  “香取……醉色……”从她嘴里念出来的名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这名字……
  手指划过呢喃的名字,惨淡的唇勾扬得相当冷魅。
  似乎找到了好东西呢……
  ? ? ? ?
  这孩子,太其貌不扬了。
  翘掉查房护士的例行检查,大大方方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挑着眉,以挑剔的眼光打量镜中那张清秀的小脸。
  小小的一张脸,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还未长开——她撇撇嘴,怕是长开了也不具备祸国殃民的资本。
  肤色苍白惨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底下静静流淌,只要轻轻一划……
  “真丑……”嫌弃的呢哼,和以前的她相比,有如云泥之别。
  再来看看其它地方——
  翠绿色的杏仁眼黯淡无神……混血儿?不像,脸型很东方,身形也偏向娇小。手指摩挲着唇瓣,突然记起那个紫发的少年和医院内的护士以及病人那五颜六色的发色和瞳色。日本人什么时候变得热衷于染发和戴隐形眼镜了?
  视线向下,天然卷的黑色长发散落肩膀,海藻般缠住瘦弱的双肩,倔强的唇,胸前一片平坦。
  太糟糕了……
  没有傲视群芳的容貌,没有让人嫉妒的魔鬼身材,没有光芒四射的才华——身体的外在条件虽然不是俘获他人眼光的关键,但大多数人还是会以貌取人。
  对这副各方面都差强人意的‘新皮囊’,她几乎想要叹气。
  “难怪会被别人嫌弃……”
  脑中的片段像剪接过的影片时断时续,黑白的画面上总是少女在远处悲恸含泪的凝视少年的背影——
  小女生的憧憬,不顾他人的鄙视与厌恶,默默忍受仰慕者的伤害。不管流言蜚语令自己处处受到排挤和中伤,她还是义无反顾,眼中只看得见那个如神子般的少年,仿佛少年的存在是世界的中心,是‘她’心中唯一的信仰。
  因为和少年之间的差距太大,可望而不可及,才想要接近,一点点也好,接近自己心中至上的信仰。即使他不回头,不喜欢她,她也不愿轻易放弃。
  以为只要有付出就一定会有所回报,可惜在无心人眼中这唯一的优点却成了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罪孽。
  “你和我那个天真爱做梦的妹妹一样,是个相信童话故事的傻瓜……”
  冰凉的手指抚摸冰凉的镜面,细细游走镜中人稚嫩的轮廓。光线的明暗模糊了表情,那张惨淡的小脸如同妖精妖娆妩媚。
  “‘每个女孩子都梦想自己是公主,等待骑着白马的王子’……哈,难道你不知道吗,童话是用来破灭的。你的美梦在你死亡的那一刻已然化为泡沫,可悲的是你竟然连死了都无法放弃那些任人践踏的感情……”
  眉梢挑起邪魅入骨的笑,手指扣住镜面,倾身亲吻镜中那个眼睛大大,面色苍白似鬼的小女孩,仿佛看见恍如尘烟的淡影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醉色,你甘心吗?后悔吗?瞑目吗?你付出那么多,那些人却从来没把放在眼里。为什么你始终抱着幼稚可笑的妄想不肯从梦中醒来,还痴心不改的期待他们的回应呢?”
  珍珠般的泪水不可抗拒地沿着脸颊两侧缓缓滴落,碎了满襟。
  “呵,你叫醉色,我叫最色,瞧,多么惊人的相似,我们的缘分不浅呢……”轻懒悠笑的神态,有种恶魔般的魅惑力,手指轻点镜中孩子的额头,眼瞳半眯半睁。“傻孩子,居然为了那种人掉眼泪,不值得……”
  粉嫩小舌舔了舔指尖沾染的晶莹液体,轻柔到几乎是呢喃的细语,带着令人心惧的森寒。
  “可惜对方并不知道你为他们落泪呢。醉色啊醉色,你如此痛苦,我帮你报仇,可好?”
  不同意吗?抚着悸动鼓噪的胸口,感受那抹残念的激动和反对,幽幽长叹。
  真是善良的无可救药,明明受伤害的人是你啊……
  3
  3、孩子的哭泣,谁听得见 ...
  她没有家的概念。
  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身边任何一件东西甚至一句无心的言语都可以拿来当做筹码陷害对方的家族,家是虚拟的代名词,不曾真正意义上的存在。
  胆小无能的父亲,以丈夫为天的母亲,为了逃避自身责任把她和年幼的妹妹送进本家,以此换取他们的自由。
  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家人’的温情,‘父母’的宠爱。即使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也是建立在等价交换的原则上。
  多可笑,每见一次那对自私的父母,她都要被关进禁闭室接受鞭挞,直到祖母大人满意为止。
  她就像一只关在黄金打造的笼子中的小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被迫戴上适合身份的面具,冷眼旁观那些各式各样的丑陋嘴脸,踩着他们的鲜血一步一步登上无法选择的最高宝座。
  孤独,寂寞,悲伤。
  一个人的孤独,发狂般的寂寞,被甩开手的悲伤,编织的幸福之锦转眼间便化作碎片。
  没有谁可以牵着谁的手永远不放开,虚假的誓言比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更容易化为灰烬。
  不愉快地回忆顷刻间袭涌心头。皱起眉,瞭望苍蓝天宇。
  呵,她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她能自由的选择死亡,结束罪恶的一切,给过往和将来划上句号。
  只要想到高高在上的祖母大人那张扭曲的脸,心里便涌出一股快感。
  微风卷起宽大裙摆的一角,洁白的耳朵轻微地耸动。收回冷漠的视线,面色无波的打量眼前这幢不起眼的常见民宅。
  带院子的日式房屋,杂草长期无人打理已经长到小腿肚高,原本鲜艳怒放的花朵都焉不垃圾像霜打的茄子。花瓣干枯萎缩,过早凋零,不见昔日风华。
  悠然信步地穿过荒芜的小院,从背包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自己未来的‘家’。
  一串风铃被门风扫过,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女生喜欢的可爱饰物装点屋子的每个角落,倒也相得益彰。雅致大方的布置,温暖的颜色,细心的搭配,透着温馨与随意,可见屋主的煞费苦心。。
  翠绿的瞳眸悄悄放柔,为这样一个美丽的家园。
  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踏进客厅,甩下背包,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照片——平凡的三口之家。憨厚的男主人,娇美的女主人,抱着两人手臂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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