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36

  退了的烧又杀了回来。谷雨未无奈,今天她有课,而且请假只请到上次课,这次的课无论如何要去。
  她努力地爬起来,吞了点消炎药,人便出了门。
  公共课大多安排在上午的头两节,八点钟必须要到。起得早,又发烧,当她站在讲台上,人有些发晕,看着下面那群人头,她腿有点软,不得已,她只好破天荒地坐下来。
  “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课间,一位女同学上来说。
  “嗯,有点感冒。”
  “那我给你打点水吧。”女同学拿着杯子走了。待她回来,谷雨未展颜感谢她,“谢谢你关心我。”
  “老师是美女呀,为美女效劳,很应该。”女同学调皮的表情,引得谷雨未也笑。现在的孩子,既单纯,又不单纯。
  好容易下了课,疲惫之极,谷雨未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迈步早点回家,躲在她那过于安静的屋子里,心里缓一缓。谷雨未硬撑着从学校出来,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有人走上前,言语恭敬,“是谷小姐?”
  谷雨未回头,仿佛有些面熟。
  “您哪位?”
  “我是鹿总的助理黎旭,鹿总让我接您。”来人彬彬有礼,是个年轻人。谷雨未想起来了,上次去通途,就是他接待的她。她立刻觉得有些局促。
  “不,”她说,“不了,他没和我说。”
  黎旭有些为难,“鹿总说,他今天忙,走不开,所以让我来接您。”
  谷雨未明白了,鹿鸣的原意是,他不想招摇,如果不想等着他亲自来接,就上车。于是,她冷冷地说:“他让你把我接到哪里呢?”
  “您去了就知道了。”
  谷雨未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绑架?”
  “所以,鹿总说,您可以用这个电话。”
  谷雨未接过那电话,狠狠地丢在路中央。然后云淡风轻地看着黎旭,“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黎旭神色不变地拿出第二部,“鹿总让我多带了几部。鹿总还说,您尽管扔。如果我带的不够,他会让人再接着送来。”
  真是鹿鸣的风格,把她可能有的作为全算计到了。真闹到了那步,有必要吗?她没有接那部电话,不声不响地上了车。
  车子开得很平稳,谷雨未坐在后面,“对不起,请开点窗子,我有点晕车。”
  车窗无声地降了些下来,清爽的风顺着空气透了进来。秋天是一种光亮的感觉,世界很亮,可转瞬,就该是冬天了。
  车子慢慢驶离闹市,似乎是去机场的路,谷雨未心里皱眉,去机场?
  说是绑架,只不过是气话。但现在,她倒有一点真的怀疑,这是去哪里?她瞄了瞄前面那个年轻人,他依旧不做声地开着车。谷雨未有点后悔,刚才那个电话应该留着,最起码,她可以和别人保持着联系。
  车子继续往前开,似乎真的是去机场。谷雨未的心里随着疑惑的增加,慢慢的有点紧张。这是去哪里?
  她想问,又怕黎旭笑。于是,干咳两声,“先生,我今天不舒服,能不能麻烦你把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想发个短信。”
  黎旭不做声地递了个手机过来,“您请。”
  还是刚才那个,谷雨未按了半天,居然提示没有sim卡。
  她不客气地说:“手机没卡?”
  黎旭不回头,口气却很谦逊,“鹿总说,您有卡。”
  谷雨未愣了下,然后开始咬牙。这个鹿鸣,什么都算计到了。她所有的记忆和情感让这一句话就拉了回来。
  随着这些情感而来的,就是对正谷困局的所有回想。她失了一会儿神,才从包里把自己的手机卡翻了出来。手机开了不过一分钟,就不停的有短信来,多到收件箱爆满的程度。她看着那些陌生的号码,选择清空收件箱,全部删除。
  遗忘,只是暂时的;龟缩,也只是暂时的。终究,他和正谷,真实的存在于她的生活之中。
  她低头看了一阵手机,再抬头,车子已经驶离了高速,不去机场了?
  是没有去机场,随着青色的山越来越近,她忽然想到,阳辉山。她来过的,山脚下散布着一群小别墅,是有钱人来吸氧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脸有些热,也许是发烧烧的。
  车子停在一栋建筑门口,黎旭停住车,谷雨未下来。黎旭走下来,彬彬有礼地点点头,“谷小姐,再见。”然后钻入车里,一掉头,走了。
  谷雨未站在原地,清新的空气让她的肺变得愉悦起来,她禁不住大口地呼吸了下,门打开了,鹿鸣站在门口,门拱的形状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两人对峙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伸出来了手。谷雨未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来。
  房子并不大,院子却挺大。树很多,虽然都是寻常树种,却有一种郁郁葱葱的人烟气。也是,如果你的周围四处都是银杏或冷杉,那你又是生活在哪里呢?只有熟悉的东西,才有亲近之感。生活,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猎奇因素。
  鹿鸣牵着她的手,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默然无声。两人从林荫道中前行,房子在院落的最里面,最后,上了台阶。
  屋里绝称不上豪华,但有一种让人随便的感觉。东西很少,简洁,左面是一圈儿矮矮的布沙发,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让这圈沙发显得温暖又舒适。她禁不住想走过去。本来就发烧,这半天,又讲课,又应对,又紧张,此刻,她所想到的只是累。
  她的手一动,他便回过头来,“要干吗?”
  “我想坐一会儿。”
  鹿鸣回过头,看看那圈沙发,“你是想去那儿?”
  “嗯。”
  “楼上吧,那里有点蜷。沙发太小,我要换成大一点的,还没换。”他平和的说着,拉她上楼。
  楼上的房间同样简洁,阳光从每个地方照进来,蓝蓝的天,让人心情很好。
  “那边是个玻璃穹顶,如果想晒太阳,去那里。”鹿鸣指着那一角。
  米色的榻榻米,阳光通过三面的玻璃照进来,使它看起来有点显蓝色。上面随意地放了本书,也许,它的主人才从那上面起来。
  她走过去,躺下来。立刻,光的热量由周围传来,她觉得很惬意。他看了看她,从隔壁房间拎了床凉被,扔在她身上,然后转身去了旁边。
  谷雨未舒舒服服地躺着,阳光的味道不断通过榻榻米和凉被散发了出来。穹顶设计得很巧妙,刚好是胸部以上被笼罩在一块色彩很深的玻璃下,人不会觉得阳光太灼。
  她躺了一会儿,慢慢觉得外衣有些累赘,又不好意思脱下来,便翻腾了几下。
  “躺不住就起来,吃饭了。”鹿鸣说了句,人就下楼。
  餐桌上还是外卖,鹿魔鬼不会做饭,只有外卖可吃。
  “脸那么红,是发烧?”
  “有点吧。”
  两人要吃完了饭,他站起来,出其不意地伸出手,谷雨未往后晃了下,他的手却已贴到她的额头,“有点热,敷点冰袋就好了。你先上去,我拿冰袋。”
  谷雨未起身要走,“榻榻米隔壁的房间有睡衣,自己可以去找。”
  她才换上,仍然回到榻榻米前面。他过来,手上是冰袋和毛巾。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平躺下来,闭上眼睛,他给她敷上。
  然后,离开了她身边。
  太阳慢慢西斜,让她抓到一边去的冰袋不久就化为一滩水,然后,慢慢的被阳光敛干,最后,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痕迹。
  晚饭依旧是沉默的。她吃了饭,上楼在找睡衣的那间躺下。一会儿,他推门而入,带着冰袋。
  依旧是不做声地敷上,他没有吭声,她也没有拒绝。然后床边一陷,她的睫毛轻微颤了颤。
  室内安静,只有轻微的翻书声。
  很久,她伸手摸了摸额。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淡,听声音,并没有转过来。
  “好像有冰化了,有水。”
  毛巾被动了下,冷冰冰的两个字,“没有。”
  又过了会儿,她又摸了摸,确实没有水,但是感觉就是有小虫子在爬。
  她睁开眼,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他总是很冷,很淡,微抿着嘴,略有些皱眉,像是在想什么。他会在想什么呢?他到底打算怎样对正谷呢?
  “睡不着起来。”他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脸红了?”
  他不答话。忽然一欠身,一片白色忽然飞过来,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她慌忙抓开,是一片纸巾。她便在头顶按了按,浸了水的纸巾很容易便被揉成团儿,她扔了回去。
  他不耐烦,抓过纸团儿,撩开被子,塞进她的睡衣里。
  她头上敷着毛巾,不敢大动,只好用手摸索着掏出来,刚要扔回去,他威胁,“谷雨未,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逼着我和你算旧账。”
  她不理,塞到了他的枕头下面。然后把毛巾扔到一边儿,翻身背对着他。
  忽然,他开口,“你这次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长进?”
  她一愣,“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
  她想了想,“你教得好,告诉我,不要把你当男朋友。各取所需,一拍……”
  他扔了书,压了上来。
  “这么听话,嗯?”
  她承受着很大的重力,却依然使劲憋着气,“凭鹿总吩咐,不敢不听话。”
  他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惹我?”
  “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头上的冰袋掉了,冰凉的水顺着流了下来。
  她不语。
  “以为我对付不了你?”
  她闭上眼睛,“随便你对付。”
  他的动作停了,她睁开眼,他在望着她。
  “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忍耐力。”
  她一咬牙,“我只要正谷。”
  “正谷那么重要?”
  她反唇相讥,“如果不重要,你会拿它来要挟我吗?”
  他忽然跃起,手带着风过来,她以为他是要打自己,头一歪,眼睛紧紧闭着,没想到他却只是取了那袋冰,狠狠地掼到墙上,冰水四溅,他下了楼,门轰然带上。
  这一天,一直到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幢孤零零的屋子里。
  第二天,她离开了那里。
  下午,有媒体报道,鹿鸣接受采访,没有否认那天江润餐厅外的人是他。至于女方,他只说了一句话:“餐厅的服务员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谷雨未的两眼发黑。
  鹿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把人的私生活全部挑晾起来,那几乎每个人都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说,即便是很正常的事,一旦挑落在公众视野之中,也变得带着些邪恶和不堪。
  本站在悬崖边上的谷雨未似乎瞬间就被推落到万丈深渊,熟识的与不熟识的人的唾沫像要把她淹没。作为女人,在这种桃色的新闻中,更是无可挽回的受害者。
  如今,她私生活的一切都暴露在公众的视野、成了大家嘴里的茶资。他们会怎么说她呢?尤其是同事……她打了个寒颤,学校!
  学校是个保守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办呢?
  她怀着疑惧的心情,神经紧张。怎么办?
  她连晚饭也没有吃。
  鹿鸣,终究还是把她推了下去。
  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满意。当天晚上,当谷雨未看到自己家门外居然站着鹿鸣时,她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还不想更出名,于是,只好开门。
  鹿鸣一直站到门全部打开,他才跨进来。
  “你吃饭了?”他的语气随意。
  “吃了。”她垂头,不看他。
  他坐在沙发上,“我没吃,去做饭。”
  “抱歉,家里没菜了。”
  “和我赌气?”
  “家里真的没菜了。你可以随便找。”
  他站了起来,“那好,出去吃。”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她甩开,“鹿鸣,你要做什么?”
  他盯着她,丝毫不动怒,“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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