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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一瞧不由跳脚:“你怎么进城了?如今倒好,你一进来,外面的消息都不能得知了!人人都被困在这城里,我还怎么运作?”
“我又不是你的杂役啊!”酒老鬼还鬼叫鬼叫,“再说我在外面有什么用啊?连漓州都叫秦越那小子拿下了,正是怕云坚在这里狗急跳墙,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你,你师父说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我提头去见的!”
“你想带我走?”我冷眼瞟他。
“你……想不想走……呢?”酒老头看我表情不善,也不叫嚣了。
“行哪,既然你说只剩淮苏这一个难啃的骨头了,”我看向柏牙,“我们不如送佛送到西,啃完了再走。”
酒老鬼表情一直再纠结,想了半天说:“你想怎样?”
我也镇静了下来:“这里的水路易攻难守,我猜云川就是在等攻下漓州后,那边派兵过来接应,包抄云坚,只是这样一来,京中和云坚勾结之人说不准就会放弃淮苏这边的部署,不免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而且淮苏这边的漕运不在云坚手上——想来淮苏府肯卖那群丘八的账,那些常年和匪类打交道的官痞们未必肯——京中那条线就从漕运下手,他们死了一个转运使,还会有别的,此事我交给你去查——我知道你和我师父他们有的是法子联系。”
酒老鬼苦着脸道:“假如漕运这一头查不出什么来呢?”
我冷笑:“那他们也未必太不成器,我倒要劝皇帝别为他们费神了。”
柏牙吊儿郎当地晃了晃:“开口闭口都是为那个皇帝,果然是嫁出去的徒弟,泼出去的水。”
我让柏牙帮我出去瞧着,他问我出去干什么,我也不知怎么说。
其实吩咐好了事情,我倒没有非出去不可的必要了,就像漓州调兵的消息一传过来时,酒老鬼说的那样:正是可以谈笑间看樯橹灰飞烟灭的好时候。
然而我心里不踏实。
我还是想出去,我想见见云川,所以我让他去守备营帮我瞧着点儿,有什么消息或变故好尽快告诉我。
见柏牙一脸莫名其妙地走了,我一句话没说出来:别让他死了。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酒老鬼盘腿坐在椅子上吃花生米下酒。
“我又怎么了?”
“你不就是惦记皇帝吗?”
“皇帝乃一国之君,万民福祉所系,他又没有子嗣,万一死了多麻烦?”我不耐烦地以手扶额,闷声说话。
“不走心,”酒老鬼很可恶地呵呵笑着,还摇头晃脑的,“你说这话真不走心。”
我皱眉,闭眼不语,心中默念:云川要我在这里等他。
“你放心,皇帝不会有事的。”酒老鬼叹道。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十二楼了?”
我睁开眼,不解又气闷:“你还提这个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你徒弟差点儿死在你说的那人手里?而且你也是太不靠谱儿了,那人分明是个女的!”
酒老头破天荒的没有先和我叫嚣,反倒疑惑起来:“可我亲眼……”话未说完,眼中陡然间精光一闪:“莫非易容变声了?”
我脑子里也是蛛丝细的一线灵光闪过:易容?云川也是易容成阮竹声来着……难道那人会是他?
可随后我又想到,云川和柏牙早前是交过手的,两人不相上下,柏牙没道理认不出他来……这两人中应该有一个人在撒谎。
“难道我一直想错了?和十二楼有关系的……不是云坚,是云川?”我喃喃念道。
“十二楼一直很低调,”酒老鬼像是想到了什么,“倒是近几年突然接下了暗杀朝廷命官的生意,这才引人注目了起来,说是武林新贵也不为过。”
“我一直以为是云坚和他们做的这笔生意,现在看来也许另有其人。”
“会是云坚的同伙吗?”酒老鬼忽然诡秘的一笑,“你发现没有?虽然任何人都有可能和这位豫亲王合作,但皇帝好像认定了对方必定是一位文官,他一说要放长线钓大鱼,连你也默认了是文官闹事。”
断了的线索好似渐渐串在一起,我这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对:“难道所谓有备而来,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有的放矢,只不过将计就计,盯的并非只有云坚,更是要清除异己,一肃朝纲……”酒老鬼说着说着,眼神忽然一凛,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只听极细微的一声“咻”,窗外一声惨叫,那老头仍旧盘腿坐着,手还没放下来,“不走也得走了,想必云坚看出他们的意图,冲你来了。”
意图?什么意图?云川和阮竹声本来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知道!我虽跟着酒老鬼还有云川留下来的那两人一起撤,脑子里却一刻也没停,我突然想起绸缎庄后就是淮江堤——
淮江,漓州,漕运,调兵,十二楼……绸缎庄,阮竹声……云川。
……是啊,天下第一官商,又是皇帝的心腹,这漕运不交给他交给谁?
“阮竹声不在守备营。”
酒老鬼在前边儿开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比我还灵活,我嘴角一翘:“老头儿,云坚之所以冲我来,想必也是被阮竹声骗了,去守备营的那个人,是易容后的云川。”
“云川会易容?”酒老头一挑眉。
“这就要问这两位小哥了,”我反手拉住正扯着我胳膊的那两位小哥的手,“你们主子现在有难,你们还不去救?”
果然那两人脸上显出迟疑,却默契地都没说话,看得我一阵咬牙切齿:“蠢材蠢材!迂腐成这样也敢做十二楼的杀手?!”
“啥?!”
酒老鬼声音忽地拔高,果然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我呵呵:真是成事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答谢增收~昨天感冒了~对不住各位~
☆、第六十四章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是把那两个小哥赶去了守备营,然后和酒老鬼两个人往绸缎庄后边儿来了。
这两天全城戒严,人人自危,门户紧闭,大路上连只老鼠都没有,树稍上停着麻雀乌鸦,一见着人就开始厉叫,叫得人心慌。
两家绸缎庄大门紧闭,我们从后边儿绕过去,只见前两天晚上我还看见的那些染缸全都没了,地上摆着箱子,还有烟草盐袋米袋。
“看见阮竹声了吗?”我翻了翻那些箱子,只见酒老鬼瘦小的身影从二楼一跃而下,站起身拍了拍手,摇头道:“一楼最里面那间房子下面,也许有个地方有密道。”
“带我去瞧瞧。”
那间屋子的密道干燥且还有脚印,应该才过去不久。
酒老鬼身形矮倒还罢了,我弯着腰还要疾走,喘得相当厉害。
好在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总算让我发现了一丝流风,这样一来,找出口就简单多了。
然而等我们一出去,我看到眼前被火烧红了的江面……
“这是怎么回事?!”酒老鬼也懵了。
这里是淮江江堤,整个江面上停着数艘船只,全都着了火。
“那不是商船!”短暂的惊吓后,我发现船上厮打着吼叫的人都是官兵打扮,也没看见有货物之类的东西被扔下船。
我稍微镇定了些,转头看向我们才出来的密道,伸手在袖折内掏出一支香,用火折子点燃,捂着鼻子将冒烟的香扔进密道口,酒老鬼一见我动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江堤周围的乱石里挑了一大块笨重的石头压在密道的开合板上。
做完这些事,绝了追兵,我们沿着江堤寻人时也敢大声唤人了。
朝着守备营的方向没多久,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正是柏牙。
“你看到阮竹声了没有?”
“看到了,不过……”,柏牙表情古怪,“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会武?”
我默然,心知他看到的是谁,来不及解释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动武了。
“他和那个云坚打起来了,”柏牙恨恨地说道,“我身上带伤,否则哪需要他动手?我自己就可以结果了云坚!”
“云坚死了?!”我记得云川说过,云坚并不是他的重头戏。
“他受伤了,可是阮竹声却没有追过来,反而是往江那头去了,那边来了一队商船,打着漕运的旗子。”
我突然明白过来:难怪绸缎庄那里那么多货物,原来是腾空了船好装载那些兵,这么说……阮竹声和云川都在上面?!
“他没有跟着云坚过来,所以你跟过来了?”我看像柏牙方才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是那里?”
“嗯,”他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旧事当了。”
我心下一沉,想起几日前的事,便冷声道:“你这样一说,我倒也想起我和他的过节来,云川那边我帮不上忙,就劳酒老走一趟了。”
酒老鬼瞅了我和柏牙两眼,竟也没多嘴,随即离开。
我则同柏牙潜入军帐附近。
初春的江风还带着几分凛冽,这天色渐晚,军帐中孤灯晦暗,柏牙悄然摸进去抽出那把我见过的南疆弯月刀,将正在洗手的军医一抹脖子,可怜那军医还没来得及叫唤便没了气儿,被柏牙拖了出去。
我有话要问,便让柏牙在外候着。
云坚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我从随身的香袋儿拿出一支清香点燃,在他鼻子下过了过。
——“你……南柯淇……”
“醒了?”我皱眉,挥手赶了赶烟。
“来人……!”
“别叫了,”我坐在他榻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了吗?”
“你什么意思?”
“云川固然厉害,可你也并不差,怎么会被他伤得这么厉害……”,目光移至他不住颤抖的手,笑笑,“啊不对,是伤得越来越厉害。”
他狐疑地瞪着我,即使颤抖不已吗,也不忘摆出戒备的姿势,我见了不由好笑:他还是仗着我不会武功,所以轻敌了。
“觉不觉得刚才那一支香特别好闻?”我是来问话的,自然要给出好处,“闻了之后神清气爽,可惜太少是不是?”
云坚的脸色终于变了,我很高兴他意识到了什么:“王爷见多识广,该知道这世上……除了权色,还有更多美妙的草药能让人着迷上瘾吧?”
琉璃散和白玉烟的确相克,可即便如此,晚一些开窗或者扔掉香灰,其实也不会出什么大毛病,可我那么着急,为的就是因为琉璃散中……有极大量的阿芙蓉。
“你当日说我国公府的人迂腐,可你不也一样还是靠那群书蠹的运作,才得以重见天日的吗?你看重赵珏,可他却被权色所迷,你对他的那点好,哪里比得上云川许下他的荣耀?而即便云川对他如此看重,他还是栽在了‘情’之一字上,终是英雄气短,万劫不复……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和从文或习武都没有联系,全在你自己怎么想,可惜你傻。”我摇头笑道。
“那一天……你说换香的那一天!”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扑上来吃了我。
我还好笑呢,也一样瞪回去,低吼道:“你拿我当什么?!对不住了豫亲王!我这人一向不是君子!从来睚眦必报!你如果识时务,就乖乖听话,也许我有法子解了你的瘾也说不准……”
“你肯?!”云坚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自然,我对控制你没有丝毫兴趣,你的命也轮不到我来取。”我放缓了声线,低声蛊惑道。
他望着我,眼神时而愤恨,时而哀求,时而痛苦,时而悲怆。
“想好了就说吧,”我要的很简单,“你只说一个名字,然后我们好好的回京,一切好说。”
说得多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和我或者和云川同归于尽,所以我一点一点地问,不连贯地问我想问的事。
……在和云坚交涉的过程中,他昏过去了几次,我脑子里的线倒是理清了不少,且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等我再走出军帐,柏牙殷切地看着我,我摆摆手:“不是时候,你现在带他走,我们回春晓园,我要清理门户。”
作者有话要说: 阿芙蓉~又称罂粟;芙蓉膏~又称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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