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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集的兵力正在半途中,不得不转而改向汉中。尤其是当义军做出将于秦岭一代会师之时,宇文护挟持宇文邕,亲帅二十万大军往汉中前来。
  然而行至半路,宇文护便收到京城被围的消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义军先锋的根本意图就是长安城。他一惊之下,方知中计,急急忙忙领兵回护,这一回护,便中了埋伏。
  杨坚此次设下的,本是一出调虎离山计。实际上,他在南阳举义旗时,就命令颖军大部前往汉中一代,当杨瓒等人大张旗鼓地在汉中呼应时,其实太平寨的精锐之师早已经秘密地往汉中和长安必经之路寻了一处暗设埋伏。
  当宇文护率二十万大军反扑汉中时,杨坚的颖军已经抵达长安城下,六万之众作佯攻之势,京城本来就相对要空虚,如何不令宇文护慌张?他在没有摸清形势的情况下,当即掉转方向,回护京城,岂料,这原本设下的是计中计,局中局,调虎离山计其实是连用用了两遍。此时,杨瓒精锐早已经以逸待劳,恭候宇文护多时。
  果然,宇文护中计,正中埋伏,被杨瓒打得是落花流水,二十万大军顷刻间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直一路往西败走。杨瓒乘胜追击,杨坚大军也随后追去,浩浩荡荡,将宇文护的军队一直往西打,逼至了关中雍州一代。
  捷报频频传来,宇文护节节败退,形势喜人,我在颍川虽然相隔千里,每日听得八百里加急快报,也是为杨坚高兴,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些结束。
  哪知道,捷报连着传了数日,这一次,却是一个大大的噩耗,韩褒亲手拿着快报前来,脸色惨白,手都已经颤抖着,未等我出声询问,他就已经颤声道:“娘娘,不好了!坚儿久被困于好畤,只怕性命危矣!”
  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只怕自己耳朵听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杨坚趁胜追击,把宇文护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不可以不说是天命所归,势如破竹,就算宇文护缓过劲来,顶多也就是互有输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成了性命堪忧呢?
  我并不大相信,韩褒的脸上已经露出愤怒的神情来,“宇文护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之前不过是佯装败退,想要的,不过是把坚儿他们往西边引,原来他早已经和突厥互通有无,突厥出兵阻断杨瓒与他之间的联系,宇文护则率领余部把坚儿困于好畤,突厥与他里应外合,杨坚可不是性命堪忧?”
  我这下子是彻底地惊呆了,万万没有料到宇文护居然会和突厥联手。怪不得他会如此不堪一击,一直往西败退,原来是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是小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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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旁咬牙切齿,却听韩褒继续说道:“宇文护原来早有打算,他假借皇上之命亲征,实则为皇上向突厥求娶阿史那氏的公主,突厥已经答应将公主嫁给皇上,如此才肯相助宇文护。”
  我早知道宇文护的手段,只是一时间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来,这才应该是大冢宰应该有的智慧。
  “这么说来,皇上空悬的后位是为那个突厥女子留的了?”背后忽然传来独孤伽罗的声音,她急撞撞地赶过来,头一句问的不是杨坚的安危,而是宇文邕立谁为后。她虽然与杨坚成亲也有两月,但除了新婚燕尔那几日,之后的杨坚一直为出兵的事奔波忙碌,后来更是马不停蹄地前往长安城,看来独孤伽罗对他的感情也并不深厚。
  韩褒自是一愣,这个关头,谁会去想宇文邕要娶的突厥公主。
  我连忙问道:“依大人看,要救杨坚出来,可有什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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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褒道:“若是雍州城也就罢了,雍州城易守难攻,且城中粮草充足,就算被宇文护围个一年两年也没有问题,然而好畤县无险可守,又是个贫瘠的县城。加上外围另有突厥阻断杨瓒相救,杨坚他们无人接应,若是粮草不济,只有死路一条。再者,好畤县外地势高,一旦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要突围出来,更是难上加难。倘若不能逼得宇文护解围,只怕,他们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到此,韩褒是一脸痛惜,万万没有想到出师便遭大难。辛辛苦苦招募的颖军也眼瞅着要赔进去大半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搬救兵
  我听了,心里头一紧,却无论如何不能就此死心作罢,“大人刚才说,若不能逼得宇文护解围,他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那若是能逼得宇文护解围,他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韩褒苦笑道:“话是如此,宇文护只剩这一支精锐在手,他若撒手,杨坚他们何止是有救,便极有可能反败为胜了。然而,宇文护现在占尽上风,又有突厥相帮,以他狠毒的性子,必定是要一网打尽的,哪有什么事情能逼得他解围?”
  他这样一说,我也不免沉思起来。颍川、南阳二地,颖军加上后来归降的军队也有几万众。若是能解杨坚之围,自然是要一试的。
  然而韩褒一听,便有些不大乐意,这里不过剩下几万人,还有些并不是同心协力,倘若倾巢而出,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我也知道这也许不过是个以卵击石的法子,当即不再说话。
  韩褒索性把留守在颍川的颖军将领都叫了过来,好出些主意,婆罗突然说道:“除非京城危矣,大周危矣。”
  我一愣,回头看他,婆罗从前算得上是宇文护的心腹,他这样说,想必是有原因的,我急急地说道:“愿闻其详。”
  婆罗说道:“宇文护从前跟随太祖征战,太祖临终所托,外寇方强,让他势必要小心取断,完成太祖志向。而太祖的志向便是一统河山,实际上这也是宇文护一直想要的,以他的脾性,倒和太祖有几分相似,那是决计不允许受人欺凌。当初侯景等人以河南十三州投降后又反复掠地,太祖与宇文护竟然同高澄合力追杀侯景,收复失地,由此可见其对国土在乎。倘若这时候,有外族入侵,宇文护必定会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堵截。若是战事危急,他定然要亲征。到时候义军之围,可不就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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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了不禁点点头,韩褒却有些无奈地破不认同道:“外族入侵?说得容易,难道现在我们要派人去齐国、去陈国求他们前来趁虚而入?齐与陈皆是新主登基,且不说他们国本未定,根本无暇分出心思来攻城略地,讨些便宜走。再者,就算他们肯,难道我们真要这样引狼入室?这和引山洪救旱灾有何区别?如此一来,民心尽失,可不就成了大周的叛徒,必遭百姓唾弃。”
  他既已选择北周,便一心一意想要匡扶北周,自是不大情愿引狼入室,饮鸩止渴。若是因为要救杨坚,反而将北周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只怕宇文邕也会因此而大大痛心,这也不是死去的宇文毓、元胡摩所愿意见到的,我又怎么能如此呢?更何况韩褒说得也有道理,现在齐与陈自顾不暇,就算明知道北周有块肥肉可以拣,也未必愿意过来。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一旁的独孤伽罗倒是献计道:“真的外族入侵不行,但若是我们假意放出风声,让宇文护以为齐国或者南陈有意染指大周,只要他真的以为不就可以了?”
  她这一句话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独孤伽罗的头脑的确不错。
  韩褒也不禁点头表示认同,但须臾间就又否定道:“宇文护这家伙老奸巨猾,一眼就瞧出了坚儿的计谋,反而陷坚儿于围城之中,倘若不是真的,又如何能把宇文护瞒天过海?”
  一时间,屋子里头鸦雀无声,然而,我自听了独孤伽罗的建议后,脑海里头就立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挥之不去,我望向婆罗,“临川王陈蒨已经登基有近两个月了吧?”
  婆罗听我无端端的提到陈蒨,不禁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我。
  我说:“好歹他也曾经在伏牛山待过一阵子,算得上有些交情,若是去求他,或许他会答应帮忙演一出戏。只要他愿意做出攻打大周的样子,宇文护必定不会怀疑,他稍稍动一动手指,可不比我们费力假扮要容易得多?”
  婆罗只当我要让他去求陈蒨,不禁面现难色,“他虽救我性命,但兹事体大,他绝不可能卖给我这么大的人情。”
  陈蒨救婆罗,也无非是想将婆罗收为己用,并非对他亲厚,倘若不能够从这桩事上得到任何好处,身为一国之君的陈蒨又怎么可能出手相助,说起来,他应该更加乐意见到北周内乱才是。
  韩褒也是一样的摇头,“娘娘这想法未免过于天真,说起来,陈蒨在伏牛山这么久,却无功而返,心里头更想着看咱们的笑话才是,恨不能落井下石,怎么会相帮?”
  他们说的,自然是作为君主的陈蒨应有的反应,然而,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并不知道陈蒨对我另有一番心思。他们不知道,陈蒨即将回南陈的那一晚,还拉扯着我的衣袖,要我跟他回建康。
  陈蒨给独孤伽罗下毒,派人诛杀杨坚,费了好些手段,无非就是为了得到我。或许在他的眼里头,我还是对他有并不小的吸引力的。是了,他那次便说了,用两座城池换一个自己中意的女人,格外地蛊惑人。
  如今我若是去求他,他并不需要花费一兵一卒,这样的条件,相比于城池来说,应该要小得多吧?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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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莞尔一笑,“凡事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更何况,难道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吗?”我这一声反问,倒是把所有人都问倒了,黔驴技穷,不去求陈蒨只怕是不行了。
  “婆罗,我跟你一起去陈国。”我淡淡地望着他。
  婆罗和其他人都是一惊,“这不是以身犯险吗?”
  呵,这可不就是以身犯险么?我这一去,搞不好就是不能回了。但若是能因此而解救杨坚,令他反败为胜,为宇文邕除掉宇文护,那么以我一个人的自由换取他们两个人的平安,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更何况,我最在乎的两个人如今性命堪忧,生死悬于一线,而我去陈国,顶多不过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于我而言,本来就算不得什么难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不去
  我于是问韩褒,“依你之见,杨坚最多可以坚持多久?”
  韩褒沉吟片刻道:“若是拼死戮力,一个月或许可以。”
  我又问婆罗,“从这里去建康,最快需要多久?”
  婆罗想了想,直接说道:“陈帝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块临川王的令牌,若我凭这块令牌入陈境,每至驿站更换千里马,马不停蹄,六、七日可到。”他又看了我一眼,“不过,娘娘若是同行,只怕……”
  他考虑得自然不错,我从汉中前往南阳,便走了大半个月近一月,只因乘坐马车,山路是无论如何走不快的。我连忙说道:“事情紧急,我与你共乘一匹,事不宜迟,今天就动身好了,路上万万不能耽搁。”
  “这么说来,娘娘是执意要去了?”韩褒听我急撞撞地就下了决定,连忙问道。
  我点了点头,“事情危急,否则杨坚义军不保,我不愿见到皇上成为宇文护屠龙第三人。不论如何我都要一试的。”
  或许我这句话不知怎么也触动到了独孤伽罗,她倏地站了起来,朝韩褒说道:“外公,娘娘为了大义以身犯险,我们也不能闲坐着。倘若我们能想办法劝得突厥撤兵,那么我们就斩去了宇文护的左右手,夫君他们的胜算便也多一分。”
  她的这个建议立马获得了我的认同,我与她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心中的决心,也就只有这一刻,我与她目标一致,只愿能尽自己所能救出心中牵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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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没有多做停留,我便和婆罗寻了一匹快马,连夜出了颍川城。为避免麻烦,我索性换了男装。自入南陈国境,婆罗便报之本是北周大将,前来投靠南陈,并有重大军情禀报。因为有了陈蒨所赐的令牌在手,下边各处的那些官吏,自然都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备上上等的千里马,一面另外向上报告,只盼望能从这件事上也得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
  因此,我与婆罗倒是的确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每日天不亮就匆匆从驿站出发,每隔一百里,换一匹马,顺便歇脚休息,然后接着启程。南陈富庶,因为是冠冕堂皇的前往禀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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