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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过,并不敢看他,“确是只剩红袖一人了。父母双亡亦无兄长弟妹,劳烦太子惦记。”
  李弘冀挥手让侍女全部退下,带上门之后,他揽过她的肩,顺势入怀。“如此境遇,倒生得风情。”凑近她的脸,怎样也算得是个美人。下等的出身还养得一双好手堪称难得了,“下次记得小心些,多美的手,怎么能给毁了呢。”
  “是,红袖下次不会了。”她一双凤眼妩媚妖娆,眼波流转,引得李弘冀将自己环绕得更紧,耳鬓厮摩之间李弘冀的眼睛依旧清醒,他盯着她的眼睛看,总像是想要读出些什么,弄得红袖心中不安,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脸盈盈面上绯红,“太子殿下……”
  李弘冀忽地又笑得看不出什么异样,“你可真是难得的小东西……”直直地往一旁的榻上牵扯去。
  本来红烛摇曳,春宵一刻,偏得那人阴沉地声音似是询问,又像是命令般地在耳畔响起,瞬间冻结了一切****,“明日的酒可准备好了?”
  红袖半边的发恰如其分地隐住了她的表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已经按照太子的吩咐办好了。”
  李弘冀轻轻地咬着她的耳,不疼,却逼得红袖不能躲闪,只能由他继续在耳边继续说,“要记得,不是我的吩咐。”当然是在让她明白,若是有了闪失,可万不能说出背后的一切。“如果若是事情有了万一,那你……”
  红袖僵在那里等待,却听见李弘冀告诉她,“便说是韩熙载吩咐你去除掉安定公。”声音几不可闻,却分寸不失地直接传入红袖耳中。逼得她怎样都逃不开这预定好的一场阴谋。
  她有些错愕,韩大人可算是太子党的人,怎么这时竟让…。。“韩大人……”
  “你还是太傅的那府里的人,如此说起也算顺理成章不是么。”太子还是称呼他为太傅,毕竟七年为师,总也是习惯了,这嫁祸于人的伎俩虽然算不得高明,可是在场面上她也的确是韩熙载一手选进来的歌女,何况红袖又无任何名分,李弘冀对外也并不会承认与一个小小歌女的关系。
  事情成了,自然是太子受益最大,事情败露,那边说是太子党里的韩熙载迫不及待想要扶持李弘冀登基,故不择手段,纵然父皇怪罪,也总会念及旧情。何况自己还算不得主谋。太傅啊太傅,姑且让你多担待。
  李弘冀的眸子满是狠绝。红袖不禁不敢再作声,只是点头答应着。
  翻云覆雨间一颗心却总也不得温暖,冷冰冰地懂得自己手上的伤痕竟然隐隐作痛。不起眼的划伤,此刻像是成了浑身上下的唯一出口,一切的绝望与忧虑全部经由那里派遣出去,却又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
  轻轻浅浅,分花拂柳而来,侧脸清晰而美好。
  幽幽紫檀香。
  她上方的男人有着与他类似,却终究不一样的俊逸面庞,李弘冀的棱角分明,他是乖戾的男子。而李从嘉很清淡,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他的存在很不真实,纵然如此,李弘冀却总也让她不能联想起光。或许此生太子是她荣华的唯一可能性,但是红袖仍然摆脱不了恐惧。
  她再也不能走出那一个夜晚。
  自己有些怯懦地低头与李从嘉擦身而过。眼见得那传说中的一腕倾城近在咫尺。触不到,终究触不到。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安排让她能够望见他。如果视野里从来不曾有过李从嘉,红袖便不会如此苦恼不会如此犹豫。
  今日的一切就能够心安理得。
  可是那人笑若春风,淡雅如诗如画。
  她怎么忍心毁了这么美得人间景致。所以,原谅我。红袖紧紧地搂住上方的男人,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很想哭,却逼迫自己全部忍住。
  原谅我。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李从嘉,抑或是李弘冀。
  第四十一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最后的最后,头上的发钗硌得自己生疼,她却怎样也不肯取下来,这是自己年少唯一的见证了。
  这是翠柳巷最后的牵念。关于她的年少苍白和最后的纯真。所以怎样也要,记得它。
  次日早上,她刚刚梳洗过后。李弘冀却一早就不见了踪影。红袖只听得下人们说是去取些什么东西,一会儿恐是还要过来看红袖姑娘。
  红袖点头让她们退下,一个人安静地收敛心神。
  一会儿便要去安定公府,一切的一切,总该有个了结。
  最后一次,红袖轻轻地取了香木来,以上好的锦缎衬着托来添香。佷幽深的紫檀香木,燃起来会缓缓地散出一阵苍白色的烟气。最终淡淡地弥散开去了若无痕。
  自从遇见李从嘉之后,红袖便相信,紫檀是有魂的。他和紫檀,已经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谁的魂。相得益彰,那样的风骨,实在不该坠入这权利的中心,却也因为如此才更加动人心弦。
  木门吱呀,有人进来。
  她知是李弘冀,否则这里定是再无他人敢擅入。她起身回首一礼,随即继续把那香木放入金炉。
  李弘冀细细地嗅着,“紫檀?”
  红袖笑着说,“提神醒脑,春日晨光正好恰适合紫檀。”
  “换了它。”冷冰冰的口吻。李弘冀负手立于窗边并不去看她,只扔下如此一句。
  红袖却还想要坚持,“太子不喜欢?”
  李弘冀长长地出一口气,本是不想再多说,半晌终究还是回答,“是他太喜欢。”
  一句话让红袖心死如那冷灰般扑灭了所有悸动。是的,他太喜欢,所以任谁都奈何不得,这紫檀成了心蛊。
  就算了吧。熄了它换成其它。
  李弘冀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却满眼都是那浅碧的影子。不能再多做犹豫了,“红袖,到我身边来。”他唤她。
  红袖走过去,并不知晓他要做什么,却只见得他手里好像拿着个什么东西。
  李弘冀见她过来,头上还用那钗子挽着发,心里终究不放心,猛地拉过她的臂,红袖吃了一惊,“太子……”她突然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枚金针。
  “这是秘制的金针,会透入血液里游走。”他的声音低哑如魔,一脸决绝,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疯狂,他不能让自己心软,不能让自己到手的一切功亏一篑。
  所以他掀起红袖的赤色袖口,露出长长的一截玉臂,缓缓地揉擦,红袖震惊得顾不上什么礼数抽手想要逃离,却被李弘冀一手拽了回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狂笑着将那寸长金针刺入自己皮肤,直至全然看不见,瞬间冷汗一身。“太子殿下!太子……。”泪水在眼眶中流转。
  李弘冀放下她的袖子,见得她跪下浑身颤抖,满是怜惜地伸手扶着她的头发,“没事,你放心,一时三刻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可能会随着它在体内的游动而有些刺痛。”说得再轻巧不过,却又惹得红袖忍不住眼泪。
  “午后,最多到午后,若是未时之前你不回到太子府里来复命,或者说,未时的时候,李从嘉还没有死,那么我可不保证你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这金针刺穿。”
  红袖说不出话,满眼都是绝望。
  “所以,只要你听话,我自有法子将那金针引出,但若是你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也无法。本来我想要相信你的……。”李弘冀手抚弄着她头上的那只发钗。
  自然他还是怀疑的。
  手臂上浅浅地一点针痕,全然看不出什么威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她送的酒若是出了差错,李从嘉不死,那便是她死。
  什么你侬我侬,不过金针一枚便能全然道尽。这便是她日夜相盼的么?
  第四十二章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赤色衣裙摇曳生姿,她还是那个顾盼生情的红袖。
  盈盈一笑,下了马车,抬首见得安定公府门口迎着的流珠,“红袖姑娘好,安定公和夫人已经在宴厅候着了。”
  “让安定公和夫人久等了。”
  “这边请。”
  她一如往常,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特意地换上了新定做的红色舞衣长长的纱袖,拖曳在青石地上团锦如簇,凤眼流光格外动人。绝妙佳人,难怪这太子也被她迷得团团转,飘篷避在廊下和一群下人们闲聊,远远地瞥上两眼,自觉风光旖旎。
  “听闻那次不是说这红袖姑娘可是近来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将来若是一旦太子得登大宝她肯定能落个皇妃,真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是啊,她不就是那歌楼的班子偶然在翠柳巷寻到的丫头么,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最下等的人住的。”
  “啊哟,不是入了夜都无人敢经过那巷子么,经常有些贱民出来惹事……。”谈他人的闲事是最好的解乏方子,一群小子丫头兴致高涨。
  飘篷眼见得传了梨香院的伶人们去宴厅,各个打扮得娇俏,一旁的车马小厮乐得高兴,一个劲地伸长了脖子观望,半晌碰碰飘篷的臂,“我说,这梨香院的姑娘们,若是咱们主子得了这江山,她们岂不是就入了宫,也算得……”
  飘篷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话可胡说不得,若是让安定公听见了,你便别想再在这府里当差了!”
  那人倒丝毫不怕,“慌什么,这不是咱们这里私下说说而已么,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街巷间都在说呢,看这情势,北边那里推三阻四,看样子也不看好太子殿下,皇上传位前些时候不久搁置下来了,眼前又最是疼爱咱们主子,怎么就不可能呢?”
  “叫你别说了!”飘篷算得紧身的书童,自然知道这里边的厉害,赶紧推他去一旁,“快去顾好你的车马,别在这里闲扯了。咱们主子仁厚,你们便放肆起来。”
  讨了个没意思,众人散去。
  飘篷见得四下无人,也去了宴厅附近候着吩咐。
  谁也未曾注意,那通向偏苑的回廊尽头,站着褐色布衣的男子,一道剑眉,满是煞气。
  红袖一行人进了厅。
  终于再一次见得那天水一色的人。心底暗暗地叹息,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这样,一贯的云淡风轻,浅浅地一抹笑,纵然天翻地覆都能不动声色饮茶,什么时候才会见得他的惊动呢?
  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吧。
  红袖定下心神,规矩地行礼,本是因歌舞深得娥皇的喜爱,所以娥皇便也不做姿态,过去拉了她的手,一心欢喜地和她谈起了今日的曲子。
  李从嘉淡淡地坐在一旁笑着看她们,全府一片笙歌欢腾。笙歌风月遍地惹芳草。轻轻念,莲步摇,拈花把酒笑。
  本是多美的尘间烟火。
  她们在一起相聊甚欢,却彼此心里都装着解不开的结。
  他们只知夫人昨日被噩梦魇住了,后来喝了大夫的药睡了一觉便全都忘记。而红袖,藏着一身的秘密。
  她们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她们都爱看他笑若春风拈花而笑的样子。
  红袖的臂上隐隐刺痛,还不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却让她心里一惊,“红袖?”娥皇关切地看她,“无事。”她转过身看向李从嘉,“安定公,太子嘱咐我给您送来了笙鼎楼那边今年特供的上好淸欢,不同往日,还请安定公品鉴。”
  李从嘉释然起身,“替我回去转达,多谢太子哥哥。”一个优雅地动作间带起阵阵紫檀香气,很快地弥散开来。
  又是如此,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勾起红袖内心的悲喜起落。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不是早在翠柳巷里见得了人世的悲凉,如今得了些富贵,怎么却愈发的经不起这样小小的诱惑。
  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一直念着他,想着他,甚至时时刻刻都忘不了那紫檀魂。想想却又觉得这疑虑很是可笑,若说得清,她便早就不会如此了。
  都是作弄,不过都是事故。
  几个伶女上前接过那新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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