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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伤人的举动,便也就随他。“王将军,我尚还记得,忘的是你。”
  “我忘?呵呵,天下,这两个字,若是想要记得,便要付出我如今的代价。”
  赵匡胤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此时仍算的战场之上,只不过此次,他竟是要押了自己的同伴回去。一时滋味难言,他转过身去,以背相对便不愿再多表露出什么。
  王饶冷静得很是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他转身看着赵光义,“我从未想过,赵匡胤也会是一个能留住人心的人。还是佛祖普度众生,恰好遗缺了王饶一人?”
  赵光义只是摇头,“王将军可还记得那日我与大哥初入汴京,我便说过,光义跟随大哥。”
  那一日第一次相见。
  王饶很明显上下地打量他,突然地念了句,”赵光义。”随后看见他腕上的镯子笑得意味深长,”果然好名字,日后必能成大功业。”
  ”不及王大人,光义不过跟随大哥。”
  王饶忆起了那句话,抬首深深吸气,“我只要天下,不择手段。今日不是未曾想过,只是叹息来得太快。”
  众人都知赵匡胤与王饶乃算得旧年里出生入死一起拼杀过来的,虽然年岁相差甚大,但一向私交不错,日前还传着,说是王府的小姐可是看上了赵将军,这一时林中人马虽多,俱是不敢多言。
  沉默之时,赵匡胤一直未曾转身。
  叹息无用,总须直面,他抬臂刚想要发令全部押解回去面圣,却忽然听得光义一旁的喊声,随即立即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王饶突然冲过来和随之的剑气。
  几乎就是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沉默放松了戒备之时,王饶身形极快突然拔出右方方才制住自己的士兵佩剑,直直地冲向赵匡胤。
  距离不远不近,速度极快,赵匡胤亦不是寻常身法,何况他背后不知戴着些什么,类似剑鞘的东西,一时纵使王饶近身也还能抵挡一些气力,总之无论如何,赵匡胤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地背对不动,以背后之物暂时挡避再做闪避。
  可是这唯一的机会,所有一侧来不及阻止的人看在眼里,都低声喊了出来。
  赵匡胤的反应竟然是就那么直直地转过身。
  王饶孤注一掷不要命般刺过来,他转身之后的时间只来得及用手去接,霎时剑尖没入体中,鲜血如注。
  赵光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以他的胆识,他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反映。赵光义扶住他身体的时候,明显地知道了原因,他不想他背上戴着的东西被毁。
  那么宁愿以身相接,也不肯伤了的物事。
  是什么。
  赵光义突然觉得自己当时在凤凰台下的想法果真很对,一个想要天下的人,不该有了牵绊。
  第九十八章 杳在河之阳
  千里之外,有人血染沙场。
  而杏花开后的凤凰台依旧,就连那风波过后的安东寺也依旧静静地耸立于金陵王城之北。
  闷闷地钟声里,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直向着安东寺而来。
  龙纹捧珠,身份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却也没有些铺张的排场。小书童上前掀起了帘子伺候着下来,一路随着往寺里走。
  很轻的步子,慢慢地一阶一阶向着寺门走,来者难得再次换上朴素的衣裳,还是一袭淡淡的碧色,他身后跟着飘蓬,“王爷,何苦亲临,派个人来打探便好。”
  他摇摇头,这一日不得闲出不了皇城,此时天色渐暗,终于得空抽身,那檀木盒子最后的纹路,便是牵引着自己来到此处。
  霓裳羽衣舞,堪称盛世华章,如此隐于寺中,倒还真是上苍的一种暗示。烧得再浓烈的火,最后也不过是冷灰一捧。
  倾国倾城又如何,不如不遇倾城色。
  李从嘉早年便曾一心向佛,却抵不过身在红尘富贵所,叹得天教心愿与身违也只能化作阑干上的字句,所谓的人世机缘,有时候不一定容得人选择。
  重瞳的眼色依旧如故,不见什么色彩,确是平淡,亲自以手叩门以示恭谨,半晌前来开门的小僧本还一脸不耐,年纪不大,许是时常在闭寺之后受到打扰,一时便路出个头来挥着手,“明日再来吧,没听得钟声都响了么。”
  李从嘉微笑,“在下有事想询问住持,不知可否通融?”
  飘蓬皱着眉走过去,“看清这是谁来了!快些去请住持吧。”
  那小僧这才好好地打量来者,只见得那碧色衣裳的人发丝以金带束得清雅,那眼目却远不似常人,“阿弥陀佛。”这才知道来的是六皇子,前些日子新封的吴王,满城也无人敢怠慢。
  他急急地进去通传,安东寺作为金陵第一大寺,时常与皇族贵戚有所往来,这也是历代的常事,修行一方面,另一方面皇族各项典礼事宜须得请人做法庇佑等等便一贯都请安东寺的高僧操持。不过往日必定是车马排场摆明,周围百姓也就不敢随意地擅入,今日天色已晚,吴王忽然前来,住持也有些疑惑。
  李从嘉却并不急着阐明来意,他亦躬身以佛礼相待,合掌不言,向着正中的佛堂走去,直直地添了香。
  香火燃起来的时候,几缕青烟。
  江水汤汤翻涌而去,从南至北需要多远的距离?
  有人在大帐之中血流如注,意识却还算得清醒。随军几名医者撕开衣物时胆战心惊,幸好他平日的身体底子甚好,可王饶那不要命般的一剑亏得有铠甲的保护,不然立时就能穿体而过。
  皇帝几番前来探视,亦担心他的伤势。
  赵匡胤躺在塌上面色却显无奈,终于待得大夫全部退下,才算是松口气,“怕什么,挨了一剑而已。”帐内留得光义陪侍近前,那边刚放下块染血的布,这边就听得他还这样说,“大哥安心养伤,王饶之事光义方才已将经过禀告给圣上,亦自当彻底清查。”
  赵匡胤伤在左胸,好在仓促之间剑失了准头未曾伤及心脉否则后果难测,此时被伤药缚住一时移动不便,那剑眉皱起手指触及系于臂上的布结,“系得这般紧,明日如何拔剑!”说着就想要动手,光义连忙过来制止,“说句不该的话,大哥今日险些就丢了性命,此时还不快些躺好。”
  “我受伤一事万不可流传出去,否则大大影响军心。”
  “是。”
  赵光义看着他终于躺下不再动那撕开伤药的念头,总算是喘过一口气也坐在一旁,今日之事,确是吓到了自己。
  说不上为什么,带着你的镯子,彷佛就真的放不下,何况,若是一日赵匡胤当真不在了,没有依靠,那么光义的存在又有何用。
  赵光义见得那一剑刺入赵匡胤胸口的时候,是真的不希望看见他有事。一直以为不过是因为这个人能够带自己脱离安东寺,日后或许他若真的成了大事自己亦当有所图谋,而千钧一发的时候,人心终究还是难以揣度,起码现在,还不是他能随意倒下的时候。
  赵光义用那戴着镯子的手燃起烛火。“大哥何故今日突然转身?此时并无他人,不妨直说。”
  赵匡胤慢慢将眼睛闭上,“王饶事发突然,我亦不曾多想,不过是下意识地转身。”
  赵光义沉默一会儿,重又开口,“光义知大哥必有缘故,大哥身手绝不至如此利弊分辨不清,若是身形不动,暂且还不至险些伤及心脉。”
  那除尽盔甲只着简单衣物的男子躺于榻上微微摇头,胸口还隐隐见得渗出血迹来,“只不过也有想要维护的东西。”
  “便是大哥一路所戴之物?”
  他颔首,却也不愿再多言其他。
  赵光义目光望向一侧帐上所悬挂的那件东西,一直都以布裹得完好无损,像是要比那剑都重要。
  他突然心里一动,开口便是,“原来大哥心中之物,远比这镯子重要。”
  这一句话逼得赵匡胤睁开双目,“它…”他将那对木镯其中一只赠与李从嘉不过是当日心境凄怆无可奈何,亦是与李从嘉的约定。此时见得光义如此,心里酸楚而又确实理亏,“大哥确是对不起你。”
  “大哥从未曾对不起光义,十几年前如此,而今亦如是。不过大哥曾告诫过光义,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铭记心中所求,切不可被其它牵绊住了手脚。”他边说边起身,径直来到悬挂着那东西的地方,赵匡胤也不知他想如何,只是看着他行动一时无言,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得光义扬手就一把扯下了自己稳妥挂好的物事,瞬时火起,“光义!”
  第九十九章 更拈馀香
  赵光义手中拿着那狭长的东西,掂量两下便也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大哥,莫怪光义无礼,不过只是太过于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大哥分心至此,甚至不惜…..”他指尖微动,那包裹在外边的布套便被一把掀起。“以身相抵。”
  一卷画轴。
  赵匡胤目光紧锁其上,终究换得两个人叹息。
  安东寺,李从嘉手中香火突然便被扑灭。他重又燃起,叩拜佛祖。其实人不过求一个现世安稳,飞升超脱实在不是凡人所想。
  其实心愿很浅显,不足以恩泽山河,亦不够自己奢望一个庇佑。
  此生但求南北殊途,两相心安。
  江南花,塞北雪,世间多情难留念。
  不见亦不念。
  “住持可曾听过旧朝歌舞遗作霓裳羽衣舞?”
  静慧师傅站于佛像一侧,摇曳的金色光辉淡淡地倾斜下来,他亦深受进来皇族内外牵连勾结之事所饶,心无贪恋,亦不想多说。“佛门清净地….”
  “确是不该,不过我曾得到消息,此残谱很可能于战火中被人寻见,而后隐遁寺中,故此前来讨饶。”
  “此残谱我曾亲眼所见。不过乃多年之前流落寺中的幼童所偶然得到,此谱难入藏经阁,故此也并未过多留心。”静慧住持略略颔首,“不出意外仍存于寺中小僧手中,可惜其不久前外出不知所踪。”
  “如此……”李从嘉虽然失望,却也并不表露过多,“可否告知此僧法号?”
  “其未受戒,不过自幼于本寺成长,尚有俗名。”静慧住持双手合十,说出一个名字,“江正。”
  如此,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些看见那盒子上的信息,或许自己就能寻见那谱子,也可换得娥皇心安。
  无法,李从嘉只得离去。
  上了马车,飘蓬心有不甘,“一个寺里的人跑出了这庙又能去哪里,就算云游也不是难寻的事情。”
  李从嘉未曾前后多想,只是念着那名字,“江正?很普通的名字。”
  “普通也罢,大不了多派些人出去,我看他在这寺里憋闷坏了,这么久也未曾受戒,恐怕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偷藏了这谱子溜出去换个差事。”
  李从嘉想着飘蓬人虽不大,这话却说得有些道理,那谱子若是随意地出手都可换得千金,那人恐怕便是找到了机会溜出去想混个别的机缘。如此倒也容易了,“飘蓬,记得回去之后吩咐下去,派人上下多多留意,如果哪方寻见一名唤作江正的年轻人,又有异宝,便直接带他来见我。”
  “是。”
  半晌,车内阴影里的人重又开口,一时夜色深重,车马穿行于金陵最热闹的花行街市,熙熙攘攘的歌楼之上添酒回灯又是一曲,“今日父皇有事清晨便命我入宫,方才也来不及回去看看,夫人可是好些了?”
  “王妃……前几日的风寒是好多了,只是流珠说心神还是不宁,大夫嘱咐说连着喝些安神的药,她端进去却又不见王妃喝。”下人们这些日子习惯了东宫被各方目光盯得死紧,一时这称呼改得极快,倒是李从嘉并不在意唤些什么。“说起来,那日我不过暂居宫中,回来流珠就说王妃身子不好。你们也不知好生看顾着。”
  飘蓬有些委屈,眼望着身旁的软帘不知怎么说才好,“大夫说是受了凉,可我看这样四月天气怎么至于,流珠也说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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