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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绝过。
  吃饭的时候以琛很沉默,他没开口,我也不敢多言。吃完走出食堂的时候他对我说:“我和你一起去n大。”
  话音刚落的刹那我心中生出一股惊喜,然而下一句话却迅速把我的惊喜湮灭。
  “默笙的图书证在你那。”
  “什么……”我茫然的说。
  “上次帮你借的那本货币银行学是用她的图书证借的,图书证随手夹在里面。”尽管一再提到她,可是他的脸容始终很平淡,语气也不见什么起伏。
  “哦。”我呆呆的应。
  一路走到n大。今天的路上格外安静,以琛本来就是不爱多话的人,以前热闹都是因为赵默笙一路上唧唧喳喳的烦他。
  到了我学校,他在楼下等我,我跑上楼。
  前一阶段我要写货币银行学的论文,n大关于这方面的书都很旧,所以托以琛帮我在c大图书馆借。以琛的图书证上已经借满,就拿了赵默笙的。
  爬上床,拿出那本货币银行学,草草的一翻,图书证果然在里面,夹在比较靠后的章节,之前我都没注意到。
  照片上的赵默笙扎着马尾辫,大大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像月牙,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很熟悉的笑容,不久前我还常常看到。
  大概是因为真的开心,所以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一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有几分淘气又神采飞扬,让人不自觉跟着她心情开朗。
  以琛也许就是喜欢她这种笑容。
  我笑起来其实也好看,但是不是她这种。
  有一秒钟那我想把这张图书证扔掉,跟以琛说没找到。可是最后还是把它送下去,看着以琛把它插进口袋里。
  她已经走了。看着以琛逐渐走远的萧索背影,我不断的跟自己说。
  笑得再灿烂又怎么样,她已经走了,已经退场。以琛就算一时仍有留恋,也会很快把她忘记。
  起码现在,他已经很平静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
  没了赵默笙,我和以琛见面的机会反而比以前少了。
  没人频繁的打电话叫我去c大,我也找不到那么多借口一趟趟往那里跑。
  所以发现以琛抽烟抽得很凶已经是在很久之后。
  大学里男生抽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我实在不想把它和另外一件事情联系起来,一度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大环境所致,虽然这明显不合以琛的性格。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有一次我去他们宿舍,亲眼看到他和舍友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其实那次他们宿舍有人过生日,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不独是他,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受不住了。
  以琛不是这样的,他一向克制,做什么都很有分寸。我很想说服自己他不过是给朋友庆生,绝不是在借酒消愁,可是那眉间满满的阴郁颓丧却让我怎么都欺骗不了自己。
  以前看不见的盲点好像都在此时开始清晰。
  渐渐想起,以琛说赵默笙缠人的时候眼底是隐隐的笑。
  有时候她迟到了一会,他也会焦躁不安。
  她做再多的马虎事,他都只会皱着眉头帮她收拾完。
  ……
  还有很多很多,为什么以前的我竟然没有看见?
  不知不觉我泪流满面,不知为谁。
  原来他不过是在尽力维持着一个平静的表相,现在他醉了,再也支持不住,一切便暴露开来。
  等他清醒之后我已经平静许多,只是难过的对他说:“你这个样子,不止我爸我妈,要是地下的阿姨叔叔看到,也会伤心的。”
  还有我也很伤心,以琛你知道吗?
  他很久没出声,垂着眼帘,表情藏在阴影里,半晌才颓然的说,“你说得对,我没有放纵的资格。”
  于是那个优秀冷静的何以琛又回来了,可是我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同。
  我说不上来。
  我和以琛,大概就这样了。
  赵默笙大概没来得及和以琛提起我说的那番话,因为以琛始终没说到过。
  而我也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我满足于现状,现在又好像回到了以前,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更进一步,可是也没多出一个人来。
  其实我很懦弱,不敢主动去追求什么,只期待有天他会蓦然回首。
  只是寂寞越来越浓。
  我对谁都好,所以反而没有好朋友。赵默笙走后,没人约我去逛街,没人在我试穿衣服后热烈的捧场,也没有人提前一个月就通知我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我恍恍惚惚的觉得,其实我也喜欢这个朋友的。
  只是我们之间有以琛。
  大学四年就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过去,毕业的时候我还是孤身一人,舍友叹为奇迹。我的一个女同学毕业时一手毕业证书,一手结婚证书,大家吃完散伙饭紧接着就吃喜酒,一时传为佳话。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请以琛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谈讲给他听,他听着却有点恍神,不经意的说:“我本来也打算一毕业就结婚。”
  我震惊的看着他。
  他好象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眼眸中掠过一丝黯然。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
  我慢慢定下神来,说:“以琛,上次妈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你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吧。”
  这一刻这句话,我说的真心实意。大学四年的虚度早已让我明白,在赵默笙之后,何以琛或许会爱上谁,但绝对不会是我。我已经不是昔日的何以玫,现在我希望他能再爱上什么人,而这一次,我只会衷心祝福。
  虽然心痛。
  他淡淡的三言两语岔开,没有接这个话题。
  这顿饭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中度过,结帐的时候,虽然说是我请客,可是还是以琛付了钱。
  等侍者找零的时间,以琛起身去了洗手间。侍者把零钱找给我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看到他的外套就挂在椅子上,我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掏出他的皮夹,想把零钱放进去。
  打开皮夹,我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好像是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有钢印的痕迹。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马尾辫,大大的眼睛笑的弯弯的像月牙,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很熟悉的笑容,可是我已经很久没看到。
  以琛回来的时候我还拿着皮夹怔怔的发呆,要塞回去已经来不及,索性大方的把钱放好还给他。
  “找的零钱。”
  “嗯。”他点头接过,神色平静,一如那年赵默笙刚刚走时。
  我却在此刻恍然大悟了他这种表情的含义。
  平静是因为已经有所决定。
  决定了要等下去。
  有些人的伤口是在时间中慢慢痊愈,如我。
  有些人的伤口是在时间中慢慢溃烂,如他。
  原来这些年,他痊愈的只是外表,有一种伤,它深入骨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肆虐。
  出了饭店我们步行至公交车站。那时候他刚刚工作一年,我则刚出社会,都没什么经济能力,交通工具还是选最便宜的公交车。
  等车的时候我们都没说话,我等的车很快就来,车快停住的时候他忽然出声叫我。
  “以玫。”
  我侧头看他。
  都市夜晚的五光十色斑驳的映在他身上,愈加显得他一身寂寥。
  “你以后会明白,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他说,“我不愿意将就。”
  公交车渐开渐远,他的身影慢慢在我视野里模糊。
  脑子里反复响着他那句话——你以后会明白,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
  何必以后,我一直都明白。
  只是我也不愿意将就。
  于是在这个人群满满的偌大都市,我们以同样的心情固执的孤单着。
  各自忙于各自的事业,我们渐渐比大学时代还要疏于联系。
  以前总害怕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还是到来。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我不伤心。
  因为已经习惯。
  以琛给了我漫长的时间,去习惯。
  后来有一次他来公司接我一起回y市探望生病的爸爸,在公司楼下等我的时候被我的一个女同事撞见。
  隔天那个女同事就问我他是谁,甚至露骨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了。
  我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过在美国。
  她眼睛中流露失望,有点不甘心的说,“异国恋啊,异地恋都会分手,异国恋很危险啦。”
  “不会,他们最后会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坚持,“她会回来的。”
  同事大概惊异我表情的坚定:“何以玫,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再回答。
  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她怎么可以不回来呢?
  他一直在等她。
  只是,我们都没料到时间竟然这么漫长。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一年,两年……第五年,第六年……
  第七年。
  那天我把妈妈做的酱菜带给他,塞进冰箱的时候发现里面什么食物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于是我叫他去超市。
  周末的超市人潮汹涌。
  我边走边和以琛聊起彼此的近况,和他上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月前。
  然后我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不经意的回头。
  轰塌声中我看到她。
  从最后一次在肯德基见她,到现在,已经渡过了七年时光。我却忽然觉得这长长的时间好像只是我回头的一瞬。
  沧海桑田。
  变的只是我渐老的心,变的只是以琛越来越坚硬的外壳。
  而她好象一点没变。
  只在彼端无忧无虑的笑。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天渐渐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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