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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为了什麽?
望著头发散乱、脸色煞白、蜷曲著身子、痛到几乎晕去的方雨南,慕容翼飞心里仿佛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怎麽可能会伤害小人儿?他心心念念想著的小人儿?
可是心中一股憋闷之气左冲右突,几乎涨破了胸膛……
“为什麽……”慕容翼飞一声大吼,抬腿猛踢,偌大的楠木桌直飞向墙壁,轰然巨响,震得房屋都在摇晃。
他咆哮著,任何东西都成了阻碍之物,见到就砸。一时间屋里碎瓷纷飞,乱木横射,轰响声不绝於耳。
福全和罗文琪颜色俱变,紧闭著的房门被撞得!!大响,声势惊人,仿佛天塌地陷一样,人人惊恐万状,大气也不敢呼一口。
“砰……”房门忽然撞得向两边飞开,慕容翼飞如同发怒的雄狮,直冲而出,怒火在身周燃烧,人已如旋风般冲远。
“我跟著皇上,你去看方雨南……”福全只来得及交待一句,便急匆匆追走了。
罗文琪慌忙跑进房,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本精致清雅的卧室砸成了破窑,橱倒椅裂,盆碎画烂,无一完好之物,满地都是碎片,惨不忍睹。
他两腿发软,差点站不住,慕容翼飞竟然发这麽大的脾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方雨南呢?
急忙到处寻找,却不见踪影,心中不停地祈祷,千万别让皇帝一怒之下伤了他……
眼角的余光倏地瞥到墙角似乎蜷著什麽东西,心中一紧,慢慢走近了看时,方雨南目光呆滞,缩成一团,近乎全裸的身子满是抓伤的淤青紫斑,人不住地发抖。
罗文琪心中一痛,立刻脱下外衣裹住了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不,不要碰我……”方雨南大叫,本能地挣扎著。极度的惊恐已使他神智昏乱,只想拼命逃离那拥抱的手臂。
“是我,罗文琪,不是皇上,你看著我啊……”罗文琪紧紧搂住颤栗不已的小人儿,一迭连声叫著。
温热的怀抱和宁静的气息和慕容翼飞迥然不同,方雨南呆呆地盯著眼前秀美绝伦的脸,那温柔呵护的神情如此熟悉……
散乱的目光渐渐清亮起来,可是人却越加抖个不住,直如狂风中的树叶。
“想哭就哭吧,不用憋在心里……”罗文琪温柔如水的声音在方雨南耳边低低轻吟,似一股清泉流入他的心底,一直揪著的心慢慢落了下来,无限的伤心、委屈、痛楚涌了上来,忽然死命抱住罗文琪,“哇”的放声大哭。
这一哭,当真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大滴大滴的热泪沿著苍白的脸颊滑落,将罗文琪的胸口衣裳很快湿了一大片。
“哭出来就好了……”罗文琪喃喃著,不知不觉,已清泪如雨,分不清是为方雨南还是为自己。
相看掩泪情难说,别有伤心事岂知。
无心斋里回荡著凄惨的哭声,良久不绝。
直哭到精疲力竭,流不出泪水,方雨南脑中空荡荡的一片,无力地伏在罗文琪怀里,昏睡了过去。
罗文琪抱起那清瘦的身子,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刚想起身去取药,手却被方雨南无意识地紧紧拉住,再也不放。
心中一酸,适才从方雨南眼中看到的惊惧如此之深,想来慕容翼飞这一次深深地伤害了他。
可是,慕容翼飞的眼神暴怒而疯狂,是不是同样也受了伤呢?
两败俱伤……
苦笑,如果皇帝能为自己如此,就是死也甘心了……
眼光忽然瞥见床脚的地上有一瓶雪玉清凉膏,心下一喜,拾起来瞧时,瓶口打破了一半,所幸药膏粘稠,不曾洒出,忙轻轻替方雨南上药。
象牙白的身子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小腹、大腿、臀部,伤扣交错,鲜血半凝,惨不忍睹,可见当时吵闹得厉害。皇帝一向疼人,怎麽对方雨南这般粗暴?
慕容翼飞断不会因为这小家夥跑回景华苑便发这样大的火,到底什麽事使皇帝失去理智,这般不顾一切呢?
清理臀部伤口时,忽然发现方雨南柔软娇嫩的禁地撕裂了几道口子,仍在流血,吓了一跳。清凉的药膏擦上去,昏睡中的人低低申吟起来,罗文琪不得不轻抹慢揉,将药膏推入进去。
似花蕊初放,不适地微微收合,竟然含住了探入的手指。
罗文琪一怔,顿时似被电击了一样,血直冲上头脑……
慌忙抽出手指,心在狂跳,砰砰有声,几乎跳出喉咙。
自己这是怎麽了?
再也呆不住,回身就要走。
“不要丢下我,君青哥……君青哥……”方雨南睡梦中似乎感觉要失去什麽,惊悸地伸出赤裸的双臂,一下子圈住了罗文琪的腰。
罗文琪僵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缓缓坐在床边,凝视著扒在他身上不放的方雨南,拽过锦被盖住了他。
君青哥又是谁?在梦中呼唤的是你最亲近的人吧?或许,是你爱的人?
我苦苦盼不到的感情,皇上给了你,可是你的感情却又给了别人,我们三个人在爱与不爱中互相挣扎与折磨,遍体鳞伤……
无法放下付出的感情,可又这样爱怜你,老天,我该怎麽办?
罗文琪喃喃著,心已冻成了冰……
御书房内外寂静无声。
天子一怒天下惊。
没有人敢进去触慕容翼飞之怒。
柳星仗着新近得宠,想进去安慰,才推开门,兜头一个玉壶便砸来,跟着一声狮子吼:“滚!”吓得柳星忙不迭退出,脸色难看之极。
“你们不用守卫了,都下去休息吧。”福全深知皇帝脾气,将所有的侍卫全打发走,这才走入。
慕容翼飞合目仰靠在龙椅上,手里抓着一壶酒,不停地灌,一脸的疲倦和憔悴。
福全一瞥眼,只见那双龙手鲜血淋漓,血还在不停地滴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取过白布与药膏,捧起皇帝的手,一点点涂药包扎,再用白布层层包紧。
从来没见过皇帝这样爆怒,甚至伤了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慕容翼飞夺手又去拿酒,福全一把拿开了壶,“皇上说过,借酒浇愁愁更愁,您是个明白人,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
“明白人?”慕容翼飞眉头皱出一道深深的痕,喃喃自语:“朕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朕对方雨南如此宠爱,他却不识抬举,居然当着朕说要娶妻生子?难道他心里对朕就没有丝毫感激?”
福全蓦然全部明白了,不禁苦笑,“皇上昔年宠幸过的侍卫早晚都会出去任职,娶妻生子的……”
慕容翼飞“啪”的一拍桌子,“那是将来,不是现在,哪个会在朕宠幸之时说这种话?”
“皇上聪明绝顶,连小福子都知道的原因,皇上居然不知吗?”福全摇着头,“每一个得宠的侍卫对皇上都有所求,有的求宠,有的求财,或是又求宠又求财,只有方雨南,什么也不求皇上……”
“什么也不求?”慕容翼飞一怔,隐隐约约似乎看到迷雾中现出一线光。
“是的,所以方雨南急于离开皇上,一个普通男子十七八岁年纪娶妻生子很正常,并没有不对之处,皇上听了却觉得分外刺心……”
慕容翼飞不由得一颤,不错,当时就是那种刺心的感觉,似针扎进了心,阵阵尖利的痛!
“他竟然对朕的一片宠爱无动于衷,急着离开?”皇帝心中茫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还有人不想得到他的恩宠?
“记得皇上说过一句话,叫作无欲则刚,方雨南敢于触天子之怒,或许就是他对皇上一无所求吧。”
福全淡淡的几句话却如重锤一样狠狠打在慕容翼飞心上!
半天,他才挣出一句:“你是说,方雨南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朕?”
“皇上习惯了宠幸的侍卫个个死心塌地喜欢皇上,是不是?所以碰到例外的一个方雨南便不能忍受……”
“福全!”慕容翼飞勃然大怒,跳起身一把掐住了福全的脖子。
福全丝毫没有惧色,“福全从小净身入宫,有幸跟着主子。承蒙主子没拿福全当过太监看,所以福全发誓永远对主子忠心不二。当忠臣不是只向主子拍马溜须,最要紧是有话敢说。皇上若是觉得小福子说得不对,大可以先砍了小福子的头。”
凝视着福全精瘦的脸,好一会儿,慕容翼飞目中的利光慢慢消失了,颓然坐倒,抓起酒壶又猛灌。
福全“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要是只想宠幸方雨南,小福子斗胆,就请皇上放了他吧。不然,方雨南在宫中孤身一人,又不通关系一道,皇上厚恩,他受不起,上次是肋骨骨裂,下回呢?皇上不可能时刻留意。如果留在宫中,总有一天,他会死得很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朕的恩宠反而害了方雨南不成?”慕容翼飞黯然。
宫中争斗之惨烈,他是最清楚的,宠爱了谁,谁就成了斗争的焦点。只是历来宠幸的侍卫十之八九不是有财有势,便是伶俐过人,虽有风波,倒也没出过真正的大事。唯有方雨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受辱裂骨……
说穿了,方雨南出身寒微,在宫中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与权势,单纯的他又不善于经营,孤零零的,好似一头小羊落入了虎狼之群。
也许福全说得对,放他走,才是他真正的生存之路……
让小人儿离开自己……
仅仅只有这样的念头,慕容翼飞已不能容忍,要是方雨南怀抱娇妻爱子,更加怒气填膺……
“不行,朕绝不同意!朕要方雨南,任何人都别想让他离开朕!”皇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福全大惊,“皇上……”
“你住口!”慕容翼飞眸中冷峻的光芒一闪,竟是异常的执拗。
皇帝回後宫了。
整个後宫的嫔妃们都翘首以待慕容翼飞的临幸,要知道皇帝已有两个月不曾留宿後宫了。
庆贵妃高兴得快要发疯,因为太後将喝得大醉的皇帝送到了庆和宫。
“皇上,臣妾服侍您就寝吧。”庆贵妃只穿了件鹅黄色薄纱长裙,贴身的肚兜清清楚楚显现出来,玲珑有致的身材娇媚动人。
慕容翼飞醉得早不知东南西北,被四个小太监扶到了床上。
福全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心想:“主子,这可是太後的意思,小福子可不敢和太後对著干。”
转身正要走,庆贵妃含笑使了个眼色,一名宫女便送上了一个拎盒。
“福总管服侍皇上辛苦了,以後凡事还要为皇上著想,多尽点心,劝他早回後宫,免得在外伤了龙体,这点东西就当是福总管的辛苦费了。”
“不敢,服侍主子是做奴才的本分……”福全弯弯腰,东西要是收了,日後就得把主子送到这庆和宫来,这桩买卖不好做。
“福总管是看不上庆儿这点东西吗?”庆贵妃已经沈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