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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你一定不会有事。老天怜惜咱们走这一路不容易,一定会让咱们修成正果的。你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没有什么可怕的……”
  段斐闭上眼,眼泪流下来,洇湿了江岳阳的肩头。
  后来,段斐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熬过那段等结果的时间了。
  她只记得,当听到医生说检测呈阴性的时候,她几乎瘫软在江岳阳怀里。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发誓要坚持到底——无论前面还有怎样的困难和阻碍,她都要陪着江岳阳坚持到底。哪怕因此错过了再嫁给别人的机会,哪怕真的错过了生育年龄,她也认了!
  因为她在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她因为他肯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为赌注,就为了支持她,和她在一起。
  那时,无论是江岳阳还是段斐,都没有料到会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转机——就在这个时候,江岳阳的母亲生病了!
  这真是意料之外——尽管每天都拿心脏病要挟孩子的是段斐的妈,但真正病倒的却是江岳阳的妈,而且病得还不轻,是急性心肌梗塞。多亏江岳阳的爸平日里热衷于研究养生保健类书籍,所以在第一时间内采取了有效措施,始终保持老伴的清醒,而且送到医院的时间也比较及时,才避免了更危险的事件发生。但住院治疗总归是无法避免的了,于是段斐在江岳阳的安排下才有机会承担了一半的陪床责任。
  当然开始时江岳阳的父母都不同意段斐陪床,但他们只有江岳阳这么一个儿子,而江岳阳年后又恰好要以“省属高校35岁以下的副处级干部”身份参加省委组织部的统一考试,如果考取就会像他师兄管桐曾走过的道路一样,去某地级市的党政机关挂职,从高校行政人员变成政府官员。当然这样的机会未必能入所有人的眼,但对已经作了多年学生工作的江岳阳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挑战与很好的平台。所以,当江岳阳提出自己要回家复习的时候,做父母的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江岳阳心里,除了想要奔个更好的前程外,这次考试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只有彻底离开艺术学院,才能真正避开和段斐结婚后所可能要面对的一切蜚短流长。
  所以,他想,自己必须考取。
  当然,也必须利用好这次机会,把一个最好评段斐呈现在他父母的面前。
  于是,江岳阳回家复习前把段斐叫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反复强调:不管妈说什么,姑且先听着,如果很难听,回头找他江岳阳算账就好了,但千万别惹老人生气,不管妈提出什么条件,也姑且听着,不要答应,凡事记得随时跟他保持联系,大家商量着来,不要自作主张;不管妈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在医生允许的范围内,都尽量满足,自己没办法去采购的,给他打电话,他会准备好了送过来;至于果果那边,段斐不用担心,他就算顶着段斐爸妈的压力也会去看望果果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江岳阳多多陪笑,相信段斐的爸妈总会动容……看着江岳阳说话时那副认真的表情,段斐突然觉得心酸又心疼起来。
  她突然想,他们谈恋爱以来,似乎都是江岳阳照顾她多一点,她能做的只是晚饭时多准备一副碗筷,逢他回家时给老人备好礼物……其实事无巨细,还是江岳阳迁就她比较多。
  哪怕就是前阵子,当她其实已经累了,想要妥协了的时候,他还是完全不肯放弃,还是在努力寻找途径解决问题。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不值得她同样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打一个赌?
  段斐再次在心里发誓:背水一战,她必须和江岳阳一起把这场仗打下去,且要努力打赢!
  就这样,段斐无怨无悔地开始了自己每天的陪床生涯:心梗病人需要清淡饮食,段斐就每天上午回家做清粥小菜,中午送到医院来,顺便换江爸的班。小菜很可口,一周七天不重样,江妈吃在嘴里,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也必须承认这姑娘真是挺贤惠。
  但最难得的还是段斐勤快:江妈抬一下头,她就知道江妈是想要叶痰还是想要喝水;江妈看一眼电视机,段斐就把遥控器过来;江妈输液时睡着了,段斐特别嘱咐护士拔针头的时候轻一点再轻一点,于是等拔完针头江妈都没醒……而至于像洗衣服、洗毛巾、倒热水、煲汤……这些事情做多了,在段斐看来不过只是出于多年来照顾自己父母和女儿的惯性,但江妈看在眼里,渐渐也被软化。
  有一次她甚至感叹:“段老师,你一点都不像比岳阳小……他可没有你这么懂事。”
  段斐一愣,微微一笑答:“我妈也有心脏病,这些年,我们全家都跟着她久病成医。”
  江妈摇摇头:“也不全在这个,是不是细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段斐没说话,还是笑一笑,转身出门打热水了。江妈看着段斐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最后出人意料的是,真正帮了段斐和江岳阳的那个人居然是段斐的妈——因为果果吵着要见妈妈,段斐妈拗不过外孙女,只好带她来医院。本想就在门口见见段斐,捎带继续劝段斐回家相亲,但没想到江岳阳的妈也一路跟出来,结果两边的老人就第一次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据后来段斐形容,那个场面真不亚于国共合作时伟人的握手——有隔阂,有猜疑,但看上去仍然一团和气。江岳阳的妈出于礼貌,感邀段斐的妈进屋坐坐,喝口水;段斐妈心想自己的女儿虽然离过婚,但也没什么丢人的,自己得拿出气势来,大方点才不会被人看不起,于是顺势也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于是两个老太太就坐在一起聊天,而段斐被打发到了病房外,带着果果逛街去。
  大约一小时的时间里,段斐都逛得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看看手表,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点,估计江岳阳的爸爸也快来换班了,像匆匆带果果往回走。结果一进病房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只见两个老太太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面对面地抹眼泪!
  看见段斐进来,江岳阳的妈妈拍拍段斐妈的手:“老姐妹儿,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段斐妈一边继续抹泪一边点头,顺便把果果拽到自己身边,指着江岳阳的妈妈对果果说:“果果,叫奶奶。”
  “奶奶。”果果脆生生地喊一声,乖巧的样子立即让江岳阳的母亲又掉下泪来。
  只见她一边摸摸果果的头顶,一边哽咽着答:“好孩子……”
  段斐只觉得这气氛实在是诡异得要死。
  直到送母亲和果果出了医院大门,段斐才忍不住问:“妈,你都给江岳阳他妈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还是说说儿女,”段斐妈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啊,年轻的时候遇见个厉害婆婆,月子里还要挑水,裤子里都是血,一走一个血脚印……结果还伺候了她婆婆一辈子,到前年才过世,八十多岁,寿终正寝。想着可算是能过两天好日子,结果儿子也不结婚,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有……我说你们结婚以后快点生孩子吧,我们做爸妈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等几天?”
  段斐完全迷糊了:“不是吧……就痛说一番革命家史,她就同意我和江岳阳结婚了?”
  “她又不是坏人,”段斐妈看女儿一眼,很感叹,“我说起你嫂子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脾气也好,模样也好,就是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来。
  好不容易到结婚七八年的时候生了个孩子,虽然也是人女孩,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也心疼得不得了。你嫂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对我们老两口也挺孝顺……其实过日子就是将心比心,自己对人家好,人家才能对自己好。我闺女这样实心眼的孩子,要说碰见个好心的婆婆,还不得掏心窝子给人家?可惜以前遇见的人不好,你自己那时候也小,粗心,才毁了一桩好姻缘……”
  “妈——”段斐动容地看着母亲,说不下去了。
  段斐妈叹口气,拉过女儿的手:“依我看,江岳阳他妈是年轻时候受过婆婆的气,所以我一说你那时候的委屈,她就掉眼泪。她是个心软的人,以后不会对你不好的。她之后以不同意你和小江在一起,其实不过是因为做妈的都怕儿女受委屈,怕儿女遇不上好人。你也是做妈的人,应该能理解。”
  “我知道。”段斐低头说。
  “好在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道理说开了就好了。”段斐妈长舒口气,“至于以后的日子……你要是真喜欢小江,该忍就忍点吧。爸妈虽然不拦着你,但也不话你后悔,人这辈子不能后悔,一后悔心里就憋气。一憋气就容易长病。凡事要往好处想,知道吗?”
  段斐点点头,眼一眨,泪水就落到马路上。冬天的风里,果果仰头看着妈妈的脸,问:“妈妈你哭了?”
  段斐蹲下身,把脸埋在女儿肩头,瓮声答:“没有,妈妈的眼里掉了片雪花。”
  果果伸手摸摸妈妈的脸,笑了,嫩生生地说:“姥姥说,雪化了就变成水了。”
  段斐点点头,吸吸鼻子,再看着女儿的眼睛微笑着答:“是,果果真聪明。”
  冬天下午的暖阳中,这一天没有风,段斐觉得落在自己心里多年的雪,终于化了。
  那以后,段斐再也没有见过孟旭。
  很快,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江岳阳的考试结束了,成绩公开了,人选名单公示了,他很快就要到g城下属某县级市担任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了……但段斐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孟旭的消息。
  最担忧的时候,她也曾旁敲侧击地找到在家休假的顾小影打听关于孟旭的信息,只是一向信息灵通的顾小影这次打听来的消息却模糊得很:有人说孟旭去南方某高校任教了,还有人说他被海外的大学高薪挖走了,也有人说他研究佛教塑像走火入魔最后出家当和尚了——艺术学校是从不缺乏想象力的地方,所以孟旭的突然辞职就成了一桩谜,并由此衍生出无数个离奇的版本来。
  段斐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是真实的那个谜底,是她要保护一辈子的秘密。
  她只是觉得心酸,她不知道,昔日好端端的一对夫妻,也是说过要爱彼此一辈子的一对夫妻,怎么会走到今天?而孟旭,纵然他给过她伤害,给过她恐惧,可他走到这一步……她没法做到一点都不遗憾、不难过、不心疼。
  闲下来的时候,段斐常常觉得自己的三十年就像是在做梦:读书、嫁人、离婚,又遇见一个男人,把她从绝望中拉出来,给她温暖,给她一个家,甚至为了她连工作都换了——如果说她的前半程太坎坷,那后半程几乎顺遂得像是一部八点档肥皂剧。
  当然偶尔也有点小麻烦,比如江岳阳的父亲。
  和他那心软到妥协的母亲相比,江岳阳的父亲至今都无法接受儿子娶了个“离婚且拖油瓶的女人”这个事实。段斐和江岳阳去领结婚证的那天,江岳阳的父亲一早就拉着已经康复出院的老伴去了弟弟家,自家只留铁将军把门,摆明了不接受这个儿媳妇,也不会准许他们登门。
  后来还是江岳阳的母亲想儿子了,偷偷摸摸去了江岳阳在艺术学校的住处,告诉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到段斐家住的儿子:“你别怨你爸,他这个人一辈子要面子,遇见这种事情想不开。你俩最好是快点生孩子,只要看见孩子,你爸一准儿动心!”
  江岳阳长叹口气,搂住老妈的肩膀道:“妈你真是个地下党的好苗子啊!”
  老太太瞥儿子一眼:“记住了没有?抓紧点!还有婚礼,虽然段斐是二婚,可咱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能不办。”
  江岳阳很为难:“让她再嫁一次……她能愿意?这种事情,低调还来不及呢。”
  老太太瞪眼了:“她愿不愿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儿子结婚不可能连婚礼都没有!她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找个二婚的啊!”
  “妈你这话说得真不厚道,”江岳阳叹息,“人家段斐落户口那天就把果果的姓都改了,还不够诚心?”
  “我还不厚道?我把儿子都给她了我不厚道?”老太太恨铁不成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还真不是假的!江岳阳你真有出息!”
  江岳阳头疼地安抚他妈:“你别急啊,等我跟她商量商量,其实我自己也想一切从简,毕竟这会儿我马上就得去政府任职,也怕让人觉得我招摇,不单是头婚二婚的问题。”
  一听这个理由,老太太倒是马上就接受了,马上深明大义地表示:“那等我跟你爸再商量商量吧,反正啥仪式都没有肯定不行,要不咱们就把规模弄小点。”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啊——”江岳阳迅速抱住老妈感慨,被老太太一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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