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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惜月说她宁死也不愿意嫁,为此甚至试图投缳自杀。就算我们真的逼她上了花轿,您认为这样对星官就公平吗!?”
褚红烟顿时倒退一步,跌坐在红木椅上,说道:“就算是这样,难道你嫁过去就能解决问题了?”
游剑卿说道:“我嫁过去……至少能让星官出那么一口恶气。”
他语气认命地说道:“叶姨的恩情是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抹消的。星官就像我弟弟一样,他年少失怙,本来就是我们名剑山庄欠了他一条性命……甚至我们欠的远远不止叶姨一条性命。娘,我去红叶山庄,至少能够陪着星官,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不用一直独力支撑偌大家业。”
游信从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那你就嫁吧。”
褚红烟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游信却语气坚笃地说道:“人而无信,与畜生有何异?恩将仇报,与畜生又有何异?父亲受祖师爷教导,才创下我名剑山庄诺大产业。他为我取名为信,便是希望我一生能够重诺守信,不为人所看轻。若有一天知晓我竟然失信于叶祖师的后人,受其恩惠而不知回报……我百年之后又有什么面目去见父亲和祖师爷?”
褚红烟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只有剑卿这一个儿子啊。”
游信闭了闭眼,叹息一声,重新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说道:“我名剑山庄数千弟子,何愁后继无人?”
褚红烟却看着铁了心的父子俩,忍不住就掩面哭了起来。
游信却站起身来,大步向着门口走去,说道:“走,去看惜月!”
褚红烟愣了一愣,才跟着父子俩一起出了门。
游信与褚红烟到的时候,游惜月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发呆。
她心里怀着忐忑,中途不是没想过拿起剪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比,但是到最后却还是没有刺下去。
说到底,她对游剑卿的话说得狠厉,但其实内心深处对于死亡并不是没有恐惧的。
如果可以活着,游惜月自然也完全不想死。她的所谓自杀,与其说是抗争,还不如说是对于游剑卿和父母的威胁。
无论如何,作为游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她总是有这样的底气,觉得父母会为了她而妥协的。这就是仗爱逞凶了。
然而在这一天,当她终于等到游信和褚红烟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地对话时,所有的故事,剧情,未来……却偏偏都朝着她所没有预估到的地方滑落下去了。
她抬起头,叫了一声“爹”又叫了一声“娘”。
游信脸色脸色严肃,并没有因为小女儿一声软孺的叫唤而和缓下来。
游惜月又望向自己的母亲。
然而褚红烟接收到女儿央求的眼神时,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把头扭过了一边。
在这么一个瞬间,褚红烟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对她表现出属于母亲的关怀和爱意,更怕在视线相交的瞬间,泄露出了不该有的恨意。
褚红烟的举动给了游惜月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听到了游信开口问道:“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嫁叶星官了?”
游惜月便也顾不得再关注褚红烟的态度,说道:“爹,我不嫁叶星官。”
她说完这句话,仰头望向自己的父亲,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原以为会有的愤怒和暴跳如雷。
游信表情平静,语气亦平和,彷如日常寒暄一般说道:“既然如此,从今夜开始,我给你十天时间收拾东西,你屋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带走。十天之后,你就给我离开名剑山庄,从此天高水远,你要去找那个姓白的也好,要嫁其他什么人也好,又或者要出家也好,我都不会再管。”
游惜月没想到游信会这么说,顿时慌张地叫了一声“爹!”。
褚红烟也十分意外地叫了一声“师兄!?”。
游信说道:“我主意已定,不会再改。”
褚红烟这时也慌了,再也顾不得对于游惜月的恼怒,对女儿说道:“惜月,你快认错。向你爹认个错……什么姓白的,都不知道哪来的野小子,哪里比得上星官——”
却不料游惜月突然一咬牙,跪了下来,对着游信跪下便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然后又转向褚红烟,又是一次大拜。
“女儿不孝。”她流着眼泪,咬紧了嘴唇,倔强地对父母都行过了礼,然后说道,“爹娘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三叩首以谢多年恩情。”
褚红烟叫道:“游惜月!”
但少女抬起头时,眼神却十分坚定。
游信说道:“这三拜,我受了。今天之后,你出了名剑山庄,就再不是我的女儿,也不再是名剑山庄的大小姐。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便让人给游惜月送来了一叠银票和一些金银。
游信让游惜月收拾东西,游惜月在自己的屋中转了一圈,本来想收拾一些最喜欢的衣服和物件。她就算再天真,这时候也已经知道了如果要离开名剑山庄独自生活,那么有一些贵重的物品傍身是很重要的。
但是直到开始收拾东西,她才惊愕地发现一件事。
她屋里最贵重的东西,竟然全是叶星官送的。
宝石项圈,白玉步摇,琼脂吊饰……游家不是没有为她置办过衣服和首饰,但是终究没有哪一样有叶家的商队从海外带来的贵重和稀有。
而除此之外,就是游家为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去红叶山庄,而准备的嫁妆。
游惜月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动那些以前叶星官送给她的东西。她从嫁妆里面取出了几件首饰,同游信给的银票一起贴身打了包,然后又取了几件旧衣服,装在了包裹里面,就离开了名剑山庄。
游惜月离开的时候,褚红烟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哭着向游信求了情,可惜游信意志坚决,反问褚红烟:“她留下来,好叫全天下都知道我名剑山庄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褚红烟便冲着游信叫道:“我们怎么背信弃义了!?剑卿不是要嫁过去了吗!?”
游信说道:“剑卿就算嫁过去,也是情非得已的替嫁之举。她若离开,我们还有说辞。她若留下来,就不止是背信弃义了。”
游惜月到这一日还不知道叶星官和游剑卿定下的协议,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即将顶着天下之大不韪,以男子之身披上红色凤袍嫁给叶星官。
所以,她听着双亲的争吵,只觉得两眼一片茫然,问道:“爹?娘?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哥哥要嫁过去?”
但是游信却没有回答她,而只是运气轻轻把游惜月往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已经不是我游家的女儿,这些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别再回来了。”
然后便有仆役关上了门,把游惜月关在了门外。
游惜月在门外痴痴站立了一会儿,才终于在脑中整理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实在太过荒唐,太过匪夷所思,她即使想到了,也觉得完全不真实。
然后她便扑到了大门上,伸手拉住了扣环,拼了命地开始往门扇上扣动,一边竭力大喊道:“爹!娘!别走!你们告诉我,什么叫哥哥要嫁过去了!?哥哥是男子啊!爹!?娘!?”
可惜任凭她声嘶力竭,山庄里面却没有了一丝动静。
☆、第 7 章
游惜月在名剑山庄周围徘徊游荡数日,许多次想要趁人没注意溜进山庄,最后却都被山庄里的师兄弟给抓获然后给重新拖出来。
最后一次,看门的师弟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向她央求道:“小师姐我求你了,你就别闹了吧。你闯不进去的!”
游惜月便说道:“那你就帮我找父亲或母亲出来,或者找我大哥也行。”
师弟说道:“本来就是庄主交代的不许让你进山庄,并且特别交代了不让任何人见你,我怎么可能违反庄主的命令?小师姐,你还是放弃吧。要不你去山下找个地方先住上个把月,等到庄主气消了说不定就会让你回来了?”
个把月……半个月之后游剑卿恐怕就要嫁给叶星官了,到时候她做什么还重要吗?
游惜月到底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家门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
她想到悲处,却是蹲了下来,抱着包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那师弟见她哭泣,顿时觉得不忍,开口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最后倒是显出几分局促来,站在那里半张着嘴,不知所措。
游惜月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了起来,用袖子擦干了眼泪,转身准备离去。
那师弟顿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料游惜月刚走出两步,又转过头来问了他一句话。
她问道:“我哥哥是不是要替我嫁去红叶山庄?”
师弟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听说是这样的。”
游惜月眉头紧皱,对着师弟说道:“这也太荒唐了!”
师弟心里腹诽这事还不是你造成的结果,但是看到她要哭不哭的难过表情,最终还是没有直愣愣地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转而说道:“……这是庄主做下的决定。人无信则不立,这事虽说荒唐了一些,但是庄主与少庄主的品格却令人敬佩。”
游惜月惊愕地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年人,那眼神仿佛就像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对方。
少年的眼神清澈,坦率,正直。但是游惜月却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对于自己的轻蔑与怜悯。
她猛然把眼神移开,转身就沿着台阶往山下跑去。
小跑的时候,游惜月或许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引得师弟发出一声惊呼,叫了一声“小师姐”。
但是游惜月却马上又重新站稳了,然后一路消失在石阶的尽头。
游惜月头也不回地一路前行,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南州城外。
她对未来一片茫然,怀里抱着行李却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名剑山庄已经回不去,可是要让她就这样干脆地不管不顾独自离去,她却又做不到。直到这一刻,游惜月才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承认这一点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可怕,所以她只是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她最后决定,既然进不了名剑山庄,她就提前游剑卿一步赶到红叶山庄。她走的时候,白书文还在红叶山庄,也不知道他在前辈的帮助下逃出来了没有。如果没有逃出来,游惜月总要想办法把对方救出来;如果逃出来了,游惜月也正好和对方回合,顺便想办法阻止兄长和叶星官这场荒唐到了极点的婚嫁。
带着这样的念头,她踏上了前往余杭的旅程。
而后随着婚期一日一日地接近,江湖之中关于这场婚礼的流言也越传越广。
男人与男人好上,虽然不多见,却也是时有耳闻。但是男人和男人成亲,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鲜事情。
何况这即将成亲的两人,还一个是在官场和江湖之中都极有影响力的红叶山庄叶星官,;另一个是名剑山庄的继承人,此时被称为江南第一剑的游剑卿。
两人即将成亲的消息传出之后,大江南北都有闲汉不辞千里而来,只为了到西湖边上看那么一场大热闹。当然之中也不乏有无聊人士,对于这件事大加嘲讽,同时对婚嫁的双方都发表了许多不敬言辞。
而这种饱含羞辱的言辞,越是接近余杭地界,说的人就越少。言论减少的原因,却是因为短短不到十日之间,叶家子弟就割掉了十余个张口羞辱了叶星官或者游剑卿的江湖客的舌头,这其中既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赖闲汉,也有小有名气的江湖刀客。
此等凶名传开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什么人敢当众出言不逊。即使心有不满,想要在屋里偷偷咒骂几句,也得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什么人听去。
这样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终于到了送嫁之日。
新人的轿子从南州郊外的名剑山庄起,一路走了好几日,才终于到了余杭的城门口。
这个过程之中,送嫁队伍遭遇江湖绑匪若干,流氓地痞若干,抢亲人士若干,前几波都还未曾接近花轿就被名剑弟子给干掉了,只有最后一波,有劫匪极为狡猾,声东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