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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摸但是意味深長的視線投注過來,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說不定,有一半以上都是多虧了櫻阪吧。
其實櫻阪也沒有瞪人。
儘管如此,只要櫻阪位於那裏,好像——就自然而然會誕生壓迫感。
可以理解那個感情。在和櫻阪變得親密之前的尚人也是那樣。
無言的壓力。
肉眼無法看見的壁壘。
之所以會感覺到那種隔絕感,與其說是櫻阪如何如何,不如說是因為自己對自己沒有自信。
如果對自己有切實的自信的話,就沒有必要微妙的害怕。多半從真正的意義上來說,能夠沒有任何隔閡、毫不在乎地招呼櫻阪的人,也就是中野而已了吧?
不過如果提出這一點,顯而易見會得到「……咦?為什麼?」這樣掛著問號的回答。
在視線捕捉到櫻阪的瞬間。他們的腳步就加快到了只能用匆忙來形容的程度。從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用可笑來形容。
「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也許是出於體貼吧,櫻阪說道。
於是,立花好像在思考什麼一樣暫時沉默了一下。
「——不,沒關係哦。或者說,你在的話也許還比較好。」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
因為出乎意料的回應,尚人和櫻阪無言地面面相覷。
「停車場是在西門吧?」
「對。」
「那麼,今天請不要走正門,而是從北門離開。」
「……咦?」
搞不懂——意思。
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在正門前有媒體陣營。」
「——啊?」
不由自主瞪圓眼睛。
(為什麼……有媒體?)
自從櫻阪和野上的事情以正式和解的形式解決後,就沒有什麼可以讓媒體撲上來的情報了。在第二學期開學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和這一類的喧嘩無緣了。
——於是,立花用左手食指輕輕推了推眼睛腿。
「筱宮慶輔出版了書籍的事情,你們因為知道吧?」
立花沒有說——你父親,而是直呼了他的姓名。因為通過一連串的事件,他已經切實感受到尚人兄弟對於父親的隔閡。
甚至於到了長兄雅紀會冷靜沉著、若無其事地將親生父親稱為「視野中的垃圾」的程度。
如果是赤裸裸地表現出厭惡感和激憤的話,也許還有救。
但是——不一樣。
「現在他只是不值得我們動搖感情的視野中的垃圾。」
那時候。立花覺得自己看到了無法用父子不和或是斷絕關係這樣的語言所能概括的深淵。
不是兒子向父親宣佈最後的決心,而是完美的訣別。在那句話裏面,包含著沉重的東西。
實際上,那個衝擊力真是非同小可。就連職員室都充斥了對這個的議論
「怎麼說呢,作為一個家長來說真的是有種感同身受的滋味啊。」
「所謂的因為打擊而好像挨了當頭一棒的感覺,就是那種事情了吧?」
「會讓自己孩子說出那種話的父母,真的是差勁到極點了。」
絕大部分都是這樣的聲音。
不是單純的同情或是憐憫的水準。也許是正因為見過名為尚人的存在,所以對那個格外有切實感受。
因為立花是劍道部部活動負責人,所以他見過高中時代的雅紀。被用「東之青龍」——這樣的敬稱來稱呼的那個時期的雅紀。
雖然劍道部顧問這個名頭聽起來帥氣,但實際上立花只是從來沒學過劍道的大外行。不過該說是擁有能讓毫無經驗的立花也能看得出的素質嗎?他很喜歡雅紀那種強韌而華麗的劍道。
只要穿上劍道服戴上護面具的話,就和臉孔的美麗沒有關係了。或者說,正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才能感覺到美麗的本質。
在寧靜中綻放的大朵鮮花。
不依賴花招的王道的美之意識。
被吸引。一眼就能讓人著迷。感覺上,他就好像體現了自己所不具備的一切一般。
那時候的雅紀,和現在的雅紀就好像是兩個人。雖然同樣都是超絕美型,不過醞釀的東西完全不同。
完全就是——豹變。
如果要說最大的變化是什麼的話,立花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回答就是他的雙眸。
在從劍道界消失,接下來作為名模而出現的時候,他的雙眸中已經失去了平和的幸福感。
不容許他人靠近的,孤高的帝國黃玉。
位於那裏的只有晶瑩而冰冷的光芒。
雖然無論是從好的意義上還是壞的意義上,那個一樣會讓他人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但是,對於知道被稱為「青龍」時期的雅紀的立花而言,那個光芒看起來只是凍結的鑽石。
怎麼回事?
為什麼?
——會變成這樣?
他一直都抱有疑問。
就好像無法祛除的魚刺一樣,一直都紮在喉嚨的深處。
然後,他知道了。通過一連串的報導,知道了筱宮家的崩潰劇。
——啊……原來如此嗎?
他終於明白了。雅紀豹變的理由。
無法拔下的魚刺消失了。雖然那個又化為了另外的痛楚。
通過野上相關的事件,他第一次有了和尚人交談的機會。
和雅紀完全不同類型的弟弟。所以最初就算他們同樣姓筱宮,他也沒想到他們是兄弟。不——是無法想到。
因為如同大多數人一樣,立花也認為雅紀是父母中的某一方是外國人的混血兒。雅紀和尚人就是完全不相似到了那個程度。
但是。只是遠遠地圍觀,和實際上進行交談後,印象就有了巨大的變化。
尚人比外表更加堅強柔韌的事情讓他吃了一驚。
說到未成年的高中生的話,就是哪怕身體變得高大,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在比他們的年齡大了一輪以上的自己看來也還只是青澀花蕾的存在。他們是在名為學校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被封閉的世界的居民,是在真正意義上並不瞭解世間的波浪,被名為父母的堤壩所保護的——孩子。
但是,也確實存在著不局限於那個框架中的人。明明是孩子卻無法是孩子的人,只能通過惹是生非來主張自己的人,只能通過偽裝成普通人來進入集團的人。
走出家庭。
自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一家人還是會無意識地相互依存。
換句話來說,那個就是家庭的羈絆。
——但是,立花覺得,是筱宮兄弟教會了他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立。
長兄是讓人目眩的寶石。無論從哪個意義上來說都會吸引他人的寶石,自然而然會附帶羡慕和嫉妒、稱讚和摩擦。該說擁有超凡魅力的人物,就是具備能夠讓他人瘋狂的磁力嗎……總之他們具備了肉眼所無法看見的強烈氣場。
在這樣的傑出人物的周圍,迎來了或大或小的破滅性人生的近親不在少數。是因為被過於耀眼的活力所侵蝕的關係吧?
所以,一定會存在能成為精神伴侶的對象。或者說,是渴望那樣的物件。他曾經聽人這麼說過。
雖然立花不是堅定的命運論者也不是徹底的現實主義者,但是他並不認為那個只是單純的騙人。因為他覺得,所謂的無法出現在表面的真實,會不時地改變形式而傳達到後世。
在瞭解了尚人的為人後,立花產生了微妙的認可。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存在,雅紀才能那麼強大吧?
包裹著強烈個性的柔韌。就算被踩踏也不會折斷的,柔軟。
在想到那個的時候,立花聯想到了在夜晚靜靜綻放的月下香。柔和而又凜然地佇立於那裏的清澈。
位於這樣的兄弟羈絆的正反面的,就是親生父親的存在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沒有長兄那麼過激,弟弟的認識也會接近那個吧?
該說是不出所料嗎?在聽到親生父親的名字的同時,尚人的臉色已經微微籠罩上了陰影。
名為父親的——鬼門關。
「據說今天是那本書的發售日。」
瞬間,櫻阪的眉頭露骨地皺了起來。因為不快和厭惡。
(啊……原來如此。)
尚人深深地歎了口氣。
暴露本被發售的話,周圍會再度熱鬧起來。雅紀曾經說過的話,一口氣有了現實味。
「雖然我們很想請聚集在正門的媒體陣營早早離開,不過很遺憾的是,學校方面沒有強制排除的權利。」
能明顯看得出,立花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真心那麼認為。
只要踏出學校一步,就進入了公路。學校方面沒有任何進行主張的權力。
以報導事實的義務為盾牌,主張知情權利的媒體的蠻橫。那個已經通過翔南高中所捲入的一連串事件得到了證實。
顯而易見,在走出校門的瞬間,尚人就會被人群淹沒。
並非是杞人憂天的現實,讓三個人的臉色都陰沉了起來。
「給您添麻煩了。」
尚人已經只能那麼說。
「哪里。厚顏無恥地給人添麻煩的是沒有節操的媒體,並不是你。」
立花斬釘截鐵地斷言。說真話,諸惡的根源是慶輔。不過那個他實在不好說出口。因為擁有斷惡資格的只有筱宮兄弟。
到了這個地步,媒體也和惡劣的跟蹤狂沒有太大差別。
既然如此,真的想要基於未成年人保護法,發動半徑一百米內的禁止接近令啊——這個是立花的心聲。
這種時候,他深刻地感受了只是區區一介教師的無力感。一個人的話無論如何都無計可施的不甘心。
「所以,總之今天還是從北門走比較好吧?」
「——好的,我會的。」
尚人行了一禮後離開。已經完全啟動警犬模式開關的櫻阪也緊跟在他身邊這一點自然就不用說了。
到了停車場,尚人從書包中取出手機。
因為他覺得,既然媒體聚在學校正門,那麼說不定……家門前也有吧。
電話鈴聲響了三次後,裕太接了電話。
「是我。」
【——什麼事?】
「咱們家門前是不是有媒體?」
【——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學校這裏也有。」
瞬間,裕太不爽地切了一聲。
【白天雅紀哥也打電話過來。】
他說了什麼?——這一點事到如今也不用問了。
【據說那傢伙的書是今天發售。小尚你知道嗎?】
直率的,詢問。
「剛才聽老師說了。」
就算知道會出暴露本,也對發售日期什麼的沒有興趣和關心。所以,這個狀況完全可以說是突襲。
(果然,還是太天真了嗎?)
事到如今又痛感到這一點。
出了之後再說出了的事情。不可否認,原本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可是媒體的反應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雖然那個只能算是單純的藉口。
在那一連串的事件中,也許是出於社會影響方面的自主規律吧,沒有哪個莽撞的媒體直接跑來採訪尚人。不過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雅紀設置了名為記者招待會的場所。而這次媒體則體現了事情和那個完全無關的露骨態度。
【那些傢伙真的煩死了。】
裕太帶著露骨的厭惡感說道。
「我接下來回去。」
【去哪里打發一下時間比較好吧。】
「我覺得只會白費力氣。」
就算在學校呆著,也無法強制排除圍在家門前的媒體吧?就如同立花所說的那樣。
【小尚,你沒事吧?】
「嗯,還好。就如同雅紀哥所說的那樣無視。」
因為好歹有一定的思想準備,所以有相應的對應方式。
雖然還不到雅紀的程度,不過在默殺方面尚人而是久經考驗的。只要充分利用未成年的特權就可以。
【——好吧。】
「再見。」
裕太和平時一樣先掛了電話。
「呼啊……」
重重地洩露出歎息,已經可以說是一種條件反射了。
關斷電話後,尚人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奇怪?有短信。)
他慌忙查看。
因為在學校的時候是關了手機,所以在給裕太打電話之前都沒有